尼俄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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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他當上了航海博物館的管理員。

     正如這個本身就值得保存的城市裡一切值得保存的東西一樣,航海博物館的珍寶陳放在一座古老的、本身就可以進博物館的貴族宅第裡。

    這座宅第,外有石砌門廊和結實的、有浮雕的、已引不起人們好感的正面裝飾,裡面是雕花的暗色橡木和回形樓梯。

    這裡陳列着這個海港城市的曆史,分門别類,甚是精細。

    該城能引以自豪的,始終在于它能處在許多實力強大、但大多數是貧窮的鄰國之間,使自己越來越富,并且保持下去。

    瞧這些煩瑣的條文,煩瑣地規定着從條頓騎士團和波蘭國王手裡買下的特權!瞧這些彩色雕刻,它們再現了對魏克塞爾河口海防要塞的曆次圍困!瞧那城牆裡站着的不走運的施坦尼斯勞斯-萊茨欽斯基①,他與薩克森反王交戰,兵敗逃回。

    從油畫上可以确切地看到,他是何等驚魂未定。

    大主教波托斯基和法國公使德-蒙蒂也是驚慌失措,因為俄軍在拉斯西将軍率領下包圍了該城。

    這些畫面,都附有确切的文字說明,甚至停泊處鴦尾花形紋章旗②下的法國船隻的名稱也清晰可見。

    箭頭所指的一條船,是八月三日放棄該城後,施坦尼斯勞斯-萊茨欽斯基逃往洛林時所乘。

    可是,大部分陳列品是曆次打赢的戰争中的戰利品,因為打輸的戰争甚少,更何況吃了敗仗是不會給博物館留下什麼戰利品的—— ①施坦尼斯勞斯-萊茨欽斯基(1677~1766),1704年在瑞典國王卡爾十二影響下被推舉為波蘭國王;1709年卡爾十二在波爾塔瓦戰敗,施坦尼斯勞斯逃回;1725年起為法王路易十五的嶽父;1733年波蘭國王奧古斯特二世死後,他又返回波蘭稱王;1734年薩克森反王奧古斯特三世圍困但澤,他出逃,并于1735年退位,為洛林和巴爾公爵領地領主。

     ②法國王室紋章。

     收藏品中能引以自豪的東西,是一艘佛羅倫薩大帆船的船頭雕飾。

    這艘船是佛羅倫薩商人波蒂納裡和塔尼的,本港在布魯日。

    一四七三年四月,但澤市的首領兼海盜保羅-貝内克和馬丁-巴德維克在澤蘭沿岸斯勞伊斯港外巡航時,虜獲了這艘大帆船。

    搶占以後,船長、軍官和為數甚衆的水手都被他們殺盡。

    船和船上的貨物被弄到但澤。

    出自畫家梅姆林①之手的一張可折疊的畫《最後的審判》和一個金制洗禮盤——這都是受佛羅倫薩人塔尼的委托,為佛羅倫薩某教堂制作的——成了聖馬利亞教堂的陳列品。

    據我所知,《最後的審判》今天仍使波蘭的天主教徒得以一飽眼福。

    至于那具船頭雕飾,戰後就下落不明了。

    在我那個時候,它可是保存在航海博物館裡的—— ①漢斯-梅姆林(約1440~1494),畫家,可能是德國人,居住在布魯日。

     一尊綠色的木雕女像,裸體,豐滿,舉起雙臂,懶洋洋地叉起十指,果敢地挺着Rx房,凹陷的琥珀色眼睛直視前方。

    這個女人,這件船頭雕飾,帶來了不幸。

    它是商人波蒂納裡委托一個制作船頭雕飾出名的雕刻匠所刻,模特兒是同波蒂納裡親近的一個佛蘭芒姑娘。

    這件綠色雕像剛挂到大帆船的第一斜桅下面,那個姑娘就因施巫術而受到審訊——這在當時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在燒死她之前,審問了她,她把自己的保護人、那個佛羅倫薩商人牽連了進去,連那個在當地拿她當模特兒的雕刻匠也未能幸免。

    據說,波蒂納裡由于害怕火刑,上吊死了。

    那個雕刻匠則被他們砍去了靈巧的雙手。

    這樣一來,他今後就沒法再拿女巫做船頭雕飾了。

    當審訊還在布魯日進行,又由于波蒂納裡是個富商而引起轟動的時候,那艘安上船頭雕飾的大帆船已經落到了保羅-貝内克為首的海盜手裡。

    二老闆塔尼先生在海盜的長柄戰斧下一命嗚呼。

    下一個受害者輪到了保羅-貝内克。

    沒過幾年,他失去了故鄉顯貴們的恩寵,在塔樓院子裡被溺斃了。

    貝内克死後,那條船把這件雕飾安在船頭,沒過多久,船還未出港,就着起火來,火勢蔓延到别的船上,統統燒成灰燼,隻剩下那件不怕火的船頭雕飾。

    盡管如此,由于它那迷人的造型,在船主中始終不乏愛慕者。

    可是,這個女人剛被安到船頭,原先非常安分的水手們突然嘩變,人員因此大減。

    一五二二年,但澤艦隊在天資甚高的埃貝哈德-費貝爾率領下遠征丹麥無果,導緻費貝爾倒台和市内爆發流血起義。

    曆史書上雖然談到宗教争端——一五三二年新教牧師黑格,帶領一群聖像破壞者沖擊了七所教區教堂——但我們還是要把這場影響深遠的災禍歸咎于那個船頭雕飾,因為它安在費貝爾所乘船隻的船頭上。

     五十年以後,斯特凡-巴托裡①徒勞地圍困但澤,奧利瓦修道院院長卡斯帕爾-耶施克在忏悔布道時,歸罪于這個邪惡的女人。

    但澤人把她當做禮品送給了這位波蘭國王,他把她帶回軍營,并聽取了她所出的壞主意。

    至于這個木制女人對于瑞典人遠征但澤,以及對于長期監禁埃吉迪烏斯-施特勞赫博士究竟起過多大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施特勞赫博士是個宗教狂熱分子,他暗中勾結瑞典人,并主張焚毀那個不知怎麼一來又返回但澤的綠色女人。

    據一種含糊的傳說稱,一個從西裡西亞逃亡來的詩人,名叫奧皮茨,在但澤避難數年,他死時還年輕,因為他在一個倉庫裡找到了這個毀壞了的雕像,便嘔心瀝血地作詩贊美它—— ①斯特凡-巴托裡(1522~1586),1576年為波蘭國王。

     直到十八世紀末,波蘭被瓜分的時候,用武力強占但澤的普魯士人才發布一項普魯士王國的命令,禁止“木雕像尼俄柏”。

    這是第一次在官方文件上提到它的名字,并且立刻把它搬進或者不如說監禁到那座塔樓裡。

    保羅-貝内克就是被人溺死在這座塔樓的庭院裡的,而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