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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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正常時間流逝過程中,永遠不可能活到十六歲生日。

    那麼可以改變時間的推移速度,讓時間比普通速度更快些向前推移,制造出這樣一個空間,讓永遠生活在裡邊,以期早日滿足她十六歲做新娘的願望。

     于是,時計館的所有鐘表以十五年前的八月五日即永遠滿十歲生日那天為起點,按照自己的特定速度開始推移前進。

    在時間按一點二倍的速度流逝的空間中,用十個月就可以度過一年。

    那麼要是外界的五年,在裡邊則正好度過六年。

    因此,要比占蔔師預言的期限早一年。

    這樣,永遠就能在主觀心理上平安地迎接十六歲生日了。

     為了使這個計畫獲得成功,他費盡苦心,其結果在宅院裡随處可見。

     那一零八隻鐘表可能是倫典指示其部下服部郁夫偷偷制成的,由于采取了仿制舊鐘表的形式,所以不會有人對機芯産生什麽懷疑。

    我覺得這也是他煞費苦心之處。

     剛才提到的天窗照明裝置也是其一。

    還有整個建築屬于半地下結構,可以起到阻隔外界氣溫的作用,同時,在内部安裝了完善的空調設備。

    這是因為他考慮到在館内的六年當中肯定會碰上和外邊大自然界季節完全相反的時期。

    而且,它不單純是一個冷氣和暖氣裝置,還是一個保持整楝建築物溫度恒常不變的裝置。

    詳細情況不了解,比如,在所有的天花闆、牆壁、地闆的内部留出空間,讓保持一定溫度的空氣循環流通等,采用這種方法是可以達到上述目的的。

    在解決換氣裝置方面自然也需要同樣地動腦筋。

     永遠外出散步,嚴格限定在館内和館外的晝夜完全一緻,氣溫,景色等方面沒有明确季節差異的時期。

    宅院栽種的大部分樹木均為常綠樹,恐怕也是倫典的一番苦心吧。

    周圍的森林也多半是橡樹和楠樹等常青樹。

    這些樹木在不同季節裡外觀變化不那麼明顯,至少不會變成紅葉或者是落葉。

    隻要氣溫不出現異常,把中秋季節當成初夏,讓她出來散步是有可能的。

     盡管如此,永遠在絕大部分時間裡仍然被強制在不見陽光的館内消磨時光,這對她來說肯定是件極其痛苦的事。

    然而,倫典卻深信自己通過這種辦法,讓她活到十六歲生日是對她最大的愛。

     我在訪問那位馬淵長平先生時,他對死去的朋友是這樣評說的,‘其實他大可不必那樣搞。

    反倒把永遠弄得很可憐呀!’他還說,‘倫典不顧一切地要讓女兒的理想得到實現。

    可是,竟建造了那種怪建築,他簡直是發瘋啦!’的确,從某種意義上說倫典的心靈或許已經進入了瘋狂的境地。

     另外,關于‘鐘擺軒’起居室中的唱片問題。

    據說那兒的所有唱片,全裝在自制的唱片套中,上面貼着自制的标簽,唱片套上原先的記錄也全部拿掉。

    想必這也是倫典煞費苦心的傑作吧。

    因為不能讓永遠看到盒套标簽以及記錄标明的曲目演奏時間。

    那合立體聲組合音響上沒有調諧器和卡座,大概也是出于同樣的考慮吧。

     那麼,其次就是需要有幾個齊心協力的人。

    他們是受托制作特殊鐘表的服部郁夫,和永遠訂下婚約的馬淵智及其父親馬淵長平,養子由季彌自不待說,還有主治醫生長谷川俊政,作為護士雇請的寺井明江,幫助料理一段家務的寺并光江,再就是您和丈夫裕。

    從 那時開始一直住在一個獨立小屋裡的野之宮老人也在其中。

    他至少需要向這麼多人講明情況,求得他們的配合。

     于是和外界不同速度的時間,在館内開始流逝。

    永遠在那種極不自由的生活環境中覺察到自己的身體日益虛弱,并對館内各處放萱的鐘表逐漸感到焦躁不安乃至惱怒憎惡,盡管如此,她仍舊一心盼着即将到來的十六歲生日,于是—— 六年過去,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再有幾天就盼來的時候,有一天,寺并明江帶着永遠來到院子裡。

    她已很久沒出來了。

    那天正是外界的一九七九年即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九日。

    ” 背對着鹿谷,垂着腦袋的紗世子再次長歎了一聲。

    鹿谷也同時深呼了一口氣,他那眼神彷佛望着遠方似地仍舊對着天井繼續說道:“永遠趁明江沒看到,一個人溜進森林中去了。

    因為她聽到了孩子們玩得很開心的聲音。

    于是,她見到了來玩的福西等四個人,并且說起話來。

     江南君告訴我說,死去的瓜生君是這樣叙述當時情況的:他們之間的交談是很天真直爽的,可是她突然開始痛苦起來,他們便慌忙把她帶出森林送到她家裡。

     按照我的想像,她的情緒如此突變,一定是從他們四個孩子口中聽到今她十分震驚的事情。

    天真直爽的對話,其中可能包括說到有關外界正當時間的交談,比如,今天是幾月幾日,今年是陽曆多少年等。

    通過交談她知道了當天是元七九年七月二十九日這一真實情況。

    同時也知道了還要一年以上才能真正迎來自己的十六歲生日。

     她可能沒有馬上相信,認為他們在撒謊,并沖着孩子們這麽嚷嚷來着。

    但是,回到館裡琢磨了一下開始在‘舊館’中生活以來所發生的諸多事件,和周圍人們言語舉動以及她自已懷抱的格格不入之感,終于相信了那些孩子說的不是謊話。

     于是,永遠想道:自己為什麽一直被置于一個同外部世界不同速度的時間當中生活?為什麽大家合夥欺騙自己?她想來想去,覺得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自己可能活不到真正的十六歲生日那天。

    她向倫典、由季彌、明江或許還有您拚命追問真相。

    你們當然予以否定,然而,她已不再相信原來那套話了。

     也就是說這才是永遠自殺的真正動機。

    她跌進了失望的深淵,變得半癫狂,将結婚禮服剪成碎條,然後穿在身上,自殺身亡。

    把真相告訴她的四個孩子自然是一無所知,夏令營活動結束便離開了那裡。

    ……” 鹿谷讀完十年前發生的那場悲劇之後,将一直注視着天井的視線移到紗世子的背上。

    紗世子又歎了一口氣。

    江南交替地瞧着兩個人的姿态,再次從口袋中掏出懷表。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左右。

     “永遠死後,感到責任重大的護士寺并明江在森林中上吊自殺。

    接着是你的女兒今日子掉進福西他們留下的陷坑中受傷,并引起破傷風而緻死上個月之後,你丈夫裕作因交通事故也去世。

    又過不久,永遠的未婚夫馬淵智在山中遇難。

    ” 鹿谷繼續說道:“古峨倫典再次委托中村青司為他進行設計,開始建造這座鐘塔和‘新館’,于一九八零年夏竣工。

    緊接着他便病倒,不久也去世。

     倫典死後又過了九年的歲月。

    其間,‘舊館’的所有鐘表均按照他的遺願繼續運轉着。

    另一方面,參與他那‘荒唐夢想’的人中,又有兩人死去。

    一個是主治醫生長谷川俊政,另一個是公司裡極有才幹的部下服部郁夫。

     這樣一來,了解十年前悲劇真相的人就隻剩下五個了。

    也就是你伊波紗世子和古峨由季彌、野之宮泰齊、馬淵長平以及光明寺美琴等人。

     這時,十年前的四個孩子中的兩個,即瓜生民佐男和河原崎潤一突然在你面前出現。

    同時你認定陪同他們一起來的渡邊涼介也是四個人當中的一個,因為你覺得他們的名字很相似。

    這是去年秋天九月的事。

     自從這次偶然重逢之後,你便決意對他們實行報複。

    當然,你經過了幾個階段的準備工作。

    比如他們所屬的W大學超常現象研究會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現在有哪些人參加?有關這方面的情況隻要想了解,并不那麼困難。

    于是你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始暗中調查,并且 還發現四個人之中的樫早紀子的名字也在該研究會的名單上。

     正在這時,你和以招魂師的身分活躍于社會上的寺井光江取得了聯系,從她那裡得到了一個求之不得的訊息,這就是光江有個在‘混沌’雜志社編輯部工作的情人叫小早川茂郎。

    他是W大學的老校友,曾采訪過超常現象研究會。

     在這一過程中,你想出一套計畫,要把瓜生等四人招集到這個宅院裡來,利用‘舊館’中内外的時差來殺掉他們,同時又有确保自已不在現場的證明。

    你認為現在知道‘舊館’秘密的除自已以外隻有四個人。

    其中一個是變成精神不正常的由季彌,一個是腦子已經糊塗的野之宮老人,還有一個馬淵長平,他也是患了老年癡呆症,見面連話都說不清楚。

    你定期去極樂寺的‘綠園’探望他,對他的情況了如指掌。

    剩下一個光江,隻要能把她的嘴堵住,此項秘密便不可能為他人所知。

     于是,你首先幹的一件事,就是——” 一直低着頭、背對鹿谷的紗世子,這時擡起了頭。

    然後,彷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着似的,慢慢将視線移向上方。

    鹿谷注視着她的表情,點頭說了聲“對!”又接着剛才的半截話說了下去。

     “就是把這個塔上的巨型鐘盤的指針卸下來。

    ” 江南擡起眼睛,像是要追趕紗世子的視線似的望着頂端的天井。

    在微暗中,那四方形的洞張着大嘴,洞内一片漆黑,它對面的機械房傳來齒輪輕輕的轉動聲。

    此刻這聲音好像突然大了起來,其實,這純粹是一種感覺罷了。

     “我去極樂寺‘綠園’走訪馬淵老人回來時,在一家咖啡店偶然聽老闆說起時計宅院的事,他說宅院鐘塔上的大鐘,叫作‘變化無常的鐘’。

    由于從來都是随意亂走,所以附近的人才給它取了這麼個名字。

    我聽後沒太在意,可是後來越想越覺得奇怪。

     一般情況下要說鐘不準,多指快幾分鐘或是慢幾分鐘而言。

    可是這鐘塔上的指針不單單是快慢幾分鐘的問題,而是‘從來都是随意亂走’。

    這種語言上的差别說明了什麼問題呢? 回答無疑是很明确的。

    就是說永遠死後建起的這座塔上的巨型鐘表。

    也遵照古峨倫典的意旨,和‘舊館’内一零八隻鐘表同速運轉計時。

    所以看上去總是随意亂走,沒個準頭,也就不足為怪了。

    為此,你不得不借口金屬零件已鏽損而将鐘盤上的兩根指針摘了下來。

    這是去年十一月的事。

     那麼倫典在這隻塔鐘上也搞了原來的那種技巧花樣,是為什麼呢?這和他留在棺蓋上的‘沉默的女神’那首詩是有密切關系的。

    ” 接着,鹿谷欲言又止,看了一下手表。

    紗世子仍舊塑着天井,直挺挺地站着不動。

    江南看着她的樣子,心中想,她對“沉默的女神”這首詩中的語言之謎,到底懂得多少呢? 女神被縛于靜默的牢房中, 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被處死刑。

     時間終結,七色光芒照進聖堂, 喊聲驚天動地,你們靜聽。

     那美妙動人的臨終曲調, 沉默女神唯一的一次歌聲。

     那是悲傷之曲,祈禱之歌, 同那罪孽深重的野獸屍骨一件, 奉獻于我等墓前以慰我靈! 鹿谷在來這兒的車中,對江南講了自己對這首散文詩的看法。

    詩中所示“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這個日期,如果永遠還或者的話,将是她二十八歲的生日,并且二十八歲也是她母親時代去世的年齡。

     永遠姑娘盼望自己和母親一樣,能在十六歲生日時當上新娘。

    她長得和母親一模一樣。

    那麼在這單純的願望實現之後,以她那弱不禁風的身體又能活到幾時呢?她的父親古峨倫典對此又是如何想的呢? “比如是否可以作這樣的設想,”鹿谷提出一個想法。

     倫典把對妻子的深情轉為對女兒的疼愛,所以他可能無視醫生的宣告。

    她很難活到二十歲,而在心中産生一個幻想,即不僅滿足她十六歲時要和母親一樣的願望,而且還要滿足她十六歲以後也和母親一樣的願望。

    也就是說讓她像母親那樣也活到二十八歲,然後離開人世。

     然而,結果卻是永遠在十年前,連十六歲生日也沒能過完就死去。

     倫典當時可能像發瘋似地悲哀、歎息、憤怒。

    他肯定會想,本來進展順利,一切如願,永遠定能在他制造的和外界不同的時空中迎來十六歲生日,定能打破當時野之宮泰齊的預言,戰勝病魔,并且她将在同一時空中繼續生活下去,然而…… 所以,看來詩中發現的日期并不是從現在算起三年後将到來的真正的“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

    它始終是指永遠将在倫典制造的時空中迎接“二十八歲生日”而言。

    隻有這個看法,才更為恰當。

    因此—— “從一九七四年八月五日‘舊館’内的時間開始算起,曆經十五年,到今天為止恰好是館内時空中的‘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

    ” 鹿谷得出了上述結論。

    然後對江南說道:“所以,我才這麼急呀!因為突然打電話,她好像非常慌張。

    但我絕不能放過今天。

    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話,‘時間終結’很可能是指永遠的誕生時辰中午。

    那塔上的鐘,正是為對準這個時刻,才不停地走動了九年哪!當然可能多少會有點誤差。

    我想在這個時刻到來之前,将一些事情作個了結,不知是否來得及!……” 江南又朝着天井望去。

     鹿谷隻告訴他“沉默的女神”是指并排挂在方洞中的三座鐘而言。

     原來九年來從不曾鳴過的幾座鐘,将于“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即今天中午奏響它那“唯一的一次歌聲”?可是…… 一個巨大難解的謎依舊萦繞在江南的心中。

    鹿谷卻不管他在想什麼,繼續闡述着自己的看法。

     “我隻能主觀想象你是怎樣說服并要求光明寺美琴(即寺井光江)同你合作的。

    不過,我考慮光江很有可能隻了解永遠在‘舊館’中怎樣生活這一情況,對她後來為何自殺這一過程恐怕卻不得其詳。

    她在古峨家隻工作了一段時間。

    關于她姐姐明江自殺,恐怕她也隻聽說是為永遠之死感到内疚而自殺。

     在這種情況下,你很可能向她大講并使她相信永遠是因為掉進森林中的陷坑而死的,比如你這樣提起話頭—— 自己從死去的倫典口中知道了挖陷坑那四個孩子的名字,他們四個人現在都參加了W大學的一個研究組。

    并且他們似乎對過去犯下的罪責毫無察覺,反倒對宅院有幽靈的傳聞很感興趣,亂起哄,我絕不允許他們這樣!我想索性為他們提供一個來‘舊館’的機會, 以便讓他們體會到自己的罪責,你能夠幫助我嗎?…… 于是,你向她介紹了具體計畫,這就是‘混沌’雜志那份‘特别計畫’的底本。

     大緻的步驟是在‘向時計館的幽靈挑戰’的名義下,邀請他們來‘舊館’舉行招魂會。

    通過招魂師寺井光江之口,講明十年前所發生的事件的真相。

    有關館内的時問流逝問題也在此過程中有效地加以闡明。

     作為光江來說,無疑會考慮到他們十年前所搞的惡作劇,也是構成姐姐明江自殺的間接原因。

    另外,這一計劃一旦順利地取得成功,也會提高自己作為招魂師的聲譽。

    所以她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便答應合作。

     這時你當然要對她請:有關‘舊館’的秘密不要對任何人洩露,即便對情人小早川現在也不能說等等,反覆囑咐她保密。

    最後,果然按照你的意圖,通過她的工作,使‘特别計劃’得以實現。

     七月三十日下午—— 不用說向塑膠水桶投放安眠藥是在采訪組一行到達之前完成的。

    究竟投入多大量好,曾是個問題,放得太多不可以,放得太少也不成。

    不過,總算經過了比如說由季彌或者是你自身的試驗,所以才能夠提前進行适量投放。

     不久,他們按計畫到達宅院。

    人員上卻遇到了偶然情況。

    福西君因有急事不能前來,臨時找了個代替角色。

    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因為不是把福西涼太,而是把渡邊涼介當作四個人中的一個了。

    你按照各單,一個一個地确認目标,熟悉他們的面孔。

     然後,按照事先商量的步驟,光江讓大家換上靈袍,摘下手表等随身物品。

    在這個過程中,你從走廊的牆上摘走了一枚假面具。

    你期望他們中間有人發現這件事,對吧?等到戴上這個假面具的殺人犯出沒于館内時,這個發現者就會說罪犯戴的是丢失的那張假面具,這樣他們首先就會在自己内部互相猜疑起來。

    恐怕你就是這麼計劃的吧? 下午六點。

    毫無疑問,你已事先将舊館所有的鐘表指針都調整到了這個正式開始的時間。

    當‘舊館’的大門上鎖之後,光江從小早川手中拿到備用鑰匙也好,在招魂會上講的什麽‘十六歲’啦,‘漆黑的洞穴’啦,以及在大廳裝飾櫃後發現了鑰匙也好,所有這些言行都是在你的指使下幹的。

     當夜淩晨,‘舊館’内是淩晨三默,外邊是一點半,你以商量下一步事宜為由,約定光江在‘鐘擺軒’秘密見面。

    此時你沒有忘記告訴她一定要帶上從小早川那裡借來的備用鑰匙。

     你從由季彌的房間将那把‘鑰匙’取出來,通過暗道潛入‘舊館’。

    你事先自然已将有關暗道的事告訴了她,于是你在此處伺機殺了她。

    滅口是首要目的,同時你還有個企圖,就是将她的屍體搬到骨灰堂隐藏起來。

    這樣,就能在館内即将發生的連續殺人案中,将大家的懷疑目光引到她身上,認為她是嫌疑犯。

     那麽,另一方面,在他們一行進入‘舊館’後,三十日下午七點多鐘,你接待了兩個突然來訪者,那就是我和福西。

     兩個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現,使你感到困惑,自然要當場拒絕。

    當讀完我送的那本書時,你覺得此人可以利用。

    你最初的計畫是想利用田所,要不然就是去朋友家或者把朋友叫來,在外邊搞到不在現場證明。

    但此時你改變了計劃,決意把喜歡玩偵探遊戲的推理小說作家鹿谷門實找來,充當自已不在現場的證明人。

     你考慮利用此人可能多少帶點風睑,但是對以後要幹的事會大有益處. 于是,你立即于當晚給我來了電話。

    其時正是淩晨三點半鐘,這也是你殺死光江的‘舊館’時間。

     你害死光江後,很快聽到江南在門外的叫聲了吧。

    因此,你得知他當時跟在光江之後,來到了門前。

    并且你知道肯定将會根據他的見證和被摔壞的鐘表停走的時間來推斷這宗犯罪的案發時間,所以你給我打的那個電話也是你搞的第一個不在現場證明。

    同時,你在電話中還主動和我商量,要我答應當天,也就是三十一日晚間九時去時計館。

    ” 鹿谷稍停頓了一下。

    “但是,伊波女士!”他招呼紗世子道,“請你把臉轉過來好嗎?” 她遲疑了半天,轉向了鹿谷。

    短短的時間裡,年齡卻像是增加了一倍,動作非常緩慢。

     “謝謝!”鹿谷盯着紗世子說道。

    她有氣無力地低着頭。

     “你在實施這項計畫之前,無疑已制訂了一份‘舊館’内外時間對照表吧?你根據它來研究作案的順序,什麽時間殺人并能取得不在現場證明等。

    圍繞着這些問題,你考慮到了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進行了周密的安排。

     但是,不論事前進行多麽細緻的研究,事情也是不可能百分之百地按照預想去發展的,何時遇到何種偶然情況,是完全無法估計的。

    于是,你采取了一個對策,以便能夠身在‘舊館’外卻可以窺知館内事。

    ” 鹿谷輕輕擡起右臂,直指紗世子的臉說道。

    “這就是你一直戴在右耳的耳機。

    現在戴的也許是真正的助聽器或收音機吧。

    實際上你的耳朵沒有什麽毛病,我說的不對嗎?” 紗世子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微微點一下頭,舉起顫抖的手将耳機從耳朵上拔下來。

     “果然如此!”鹿谷說,“這耳機并非助聽器,而是竊聽器吧?另一個可能安放在‘舊館’大廳的桌子下邊吧?” “——嗯,是的。

    ” 看來紗世子已經聽天由命,不再頑固堅持。

    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最後不得不把那位小早川先生殺掉也是為了這個。

    他不僅要砸破天窗,還發現了桌子下面的竊聽器,所以我就……” “我現在說這話也許不合适,”鹿谷馬上眯縫起眼睛,瞅着紗世子。

    她又閉起嘴,低下了頭。

     “我不是刑警,也不會像有些人那樣站在社會正義的立場上來譴責‘惡劣’現象,我不善于那一套,也不相信那種‘正義’。

    我根本就無意要把在這裡的談話告訴警察。

    他們要把古峨由季彌定為兇手來了結案件,那就由他們處理好了,我想那也沒有什麼。

    所以,請你相信,你今後如何做始終是你個人的自由。

    你可以去自首,也可以逃往他處。

    我隻想知道在這個宅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想了解事實的真相。

    ” 此時,不知紗世子是什麽想法,她微微擡起臉,緩慢地搖着頭,并且說:“請您往下講吧!” 她催促正在揭露自已罪行的對方說下去。

     “好吧!” 鹿谷輕輕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