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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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家和大名家有雇傭鐘表師的,将鐘表進行精密的加工,或者描金或者鑲钿,制作出精美的作品向上進貢。

    大名表由此而得名。

    ” 喝完了剩餘的紅茶,鹿谷把背靠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

     “你知道什麼叫‘不定時法’嗎?” 福西被問住了,忙搖頭說:“不知道。

    ” “和那大名表有什麼關連嗎?” “當然。

    那是很有意思的。

    ”作家笑嘻嘻地開始了解釋。

     “現在我們使用的時間制度,稱作‘定時制’,這就沒有必要說明了。

    把一天分為二十四等分,把其中的一等分作為時間的單位。

    在西方,機械鐘表從發明之日起一概使用這種定時制。

    可是,在日本就不同。

    具體的說,不是采用定時制,而是根據不定時來計算時間。

    ” “就是‘醜時三刻’這類叫法嗎?” “是,是的。

    那是怎麼回事呢?日本式的不定時制,把一天分為白天和黑夜,把從天亮到日落的白天這段時間分為六等分;把日落到天亮的夜間這段時間也分為六等分,然後,把這十二等分的時刻成為十二支,并使用從九減至四的漢字數字來稱呼,如‘子時九刻’,‘寅時七刻’燈。

    所謂‘醜時三刻’即把醜時四等分,它的第三段時間就是‘醜時三刻’。

    ” “說起來,定時制是一句時間來管理自然的裝置。

    不定時制則是以自然的節奏為中心,把時間定為可變的。

    一個時辰的長短,随着晝夜的長短變化而變化。

    也有根據季節或地區的不同而延長或縮短時間的。

    ” “我對這種時制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啊!” “人們在這種時制下生活着,這時,西方的機械表突然闖進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相反,鐘表師們想盡方法改良機械鐘表,使之适合日本的不定時制。

    真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機。

    怎麼改良的呢?它是按照季節來調換表盤,把白天用和夜間用兩個調速機構組裝在一個鐘表内,真是曆盡艱辛。

    從此出現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不定時制機械表。

    ” 說到此,鹿谷啊了一聲閉住了嘴,把目光投向門口方面。

     “是伊波女士回來了吧,真快!”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

    不久,門被打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伊波,而是一位穿着茶色和服、身材矮小的老人。

     老人一看到廳内有兩位客人就愣住了。

    在他滿臉皺紋的鵝蛋型臉上長着一副塌鼻子,腦袋幾乎全秃了,所剩無幾的白發貼附在頭皮上。

     這位男人也許就是紗世子剛才提到的算命先生野之宮泰齊吧!“是野之宮先生吧?”鹿谷叫了一聲。

    老人更是瞠目結舌。

    不一會兒,老人慢慢走進廳内。

     “初次見面,我……”鹿谷趕快站起來作自我介紹,可是老人根本不理睬。

     “我見到死神了!”他一邊以膽怯的眼神環顧四周,一邊這麼說着:“是死神,我看見了死神!”鹿谷目瞪口呆地歪着頭,老人毫不在意,繼續用嘶啞的聲音說:“披着黑鬥篷的家夥,蒼白的臉,象蠟人兒。

    ” “是嗎?是死神嗎?”野之宮的眼神像是被妖魔迷住了似的,從他的表情和口氣來看,似乎是不太正常。

    福西覺得,這人不是發瘋了,至少也是糊塗了。

     可是鹿谷是怎樣想的呢?他開始以極其認真的态度對待這個對手,問道:“您是在哪兒看見那個死神的?” “在骨灰堂。

    ” 老人這樣回答之後,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這事,對誰也不能講。

    這是秘密。

    ” “啊!是秘密?”鹿谷也同樣壓低了聲音。

     “是秘密。

    我告訴你吧,我知道那家夥的真面目。

    ” “真面目?誰的真面目?” “自然是那個人,就是倫典。

    ” “倫典。

    是死了的古峨倫典先生?” “那家夥,他非常憎恨我,他又從地獄中蘇醒過來了。

    ” “為什麼他憎恨你呢?”他用瘦得皮包骨的那隻幹巴巴的手捂着嘴和鼻子向上擤鼻涕。

     “時代是過了二十八歲生日之後死的。

    永遠是在十六歲的生日之前死的。

    命運是改變不了的。

    ” “啊!……” “算命算的。

    正像算命算的那樣,兩個人都死了。

    那家夥象鬼一樣盯着我。

    可是,這也毫無辦法呀!” “因為你算命預測出了他們的死期?”鹿谷以驚訝的聲音釘問了一遍。

     老人滿臉浮現出略帶呆狂的微笑,他得意地點了點頭。

    可是,又立刻恐懼不安地環視了一下四周。

     “那家夥把我禁閉在這兒,打算把我詛咒死。

    ”“那家夥真成問題啊!” 真的相信那老人的話嗎?鹿谷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對方的臉,頻頻點着頭。

     “你們也要注意。

    昨天來的人我也警告他們了。

    ” “警告?危險還會波及到我們,是那樣說的嗎?” “是我蔔算出來的。

    夢中也見到了。

    是破天相。

    好吧,為了你的安全,我說的事情,你還是相信為好。

    ” 在說話的過程中,老人的眼睛越發流露出被妖魔迷住的神氣,聲音也逐漸粗俗,口中還帶出異樣的熱氣。

     伊波紗世子拿着重新沏好的紅茶回到大廳時,已過了晚上十一點。

     野之宮老人一見到她,馬上變老實了。

    就好像是做了惡作劇的孩子被人看到了似的,他趕快離開了這間屋子。

     “他說些什麼不禮貌的話了吧?” 對充滿狐疑的紗世子,鹿谷隻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不。

    說了些很有趣的事情。

    ” “請不要介意。

    他呀,這幾年精神完全糊塗了。

    ” “的确是,我也是那樣的感覺。

    伊波女士,現在我想問幾個問題,可以吧?” 紗世子端正一下身子,老老實實點點頭。

     “首先請說一說,這大宅院的‘舊館’,建成的确切時間是什麼時候?” “是十五年前吧。

    我記得是一九七四年八月五日,小姐十歲生日的時候,老爺把家搬進來的。

    ” “八月五日。

    那是永遠姑娘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