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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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克雷托說,"茹澤娜已經死了。

    " 克利馬一下子沒能理解斯克雷托的意思,醫生不得不解釋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他說:"這是自殺,但它看起來有點神秘。

    人們會産生各種各樣古怪的念頭——你知道,她去流産事務委員會後一小時就殺害了自己。

    但是,請不要擔心,"他看見小号手臉色變白,便抓住他的胳膊,"幸運的是,我們的這位護士同一個年輕的機械工有過關系,他堅信那孩子是他的。

    我斷言你同茹澤娜決不會有任何性關系,是她說服了你扮演父親,因為當雙方都未結婚時,委員會就會拒絕流産的要求。

    我隻是想要你有所準備,萬一他們會問你一些問題。

    我看你的精神狀态不好,真遺憾,你得振作起來,我們以後還要開許多音樂會哩!" 克利馬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繼續握緊斯克雷托醫生的手。

     凱米蕾正在裡士滿樓他的房間裡等他,克利馬緊緊把她摟住,接着開始熱烈地吻她——先是劈頭蓋臉,然後他跪在她面前,吻她的衣裙下擺。

     "你怎麼啦?" "沒什麼,我隻是很高興和你在一起,你在這兒我感到很愉快。

    " 他們收拾行裝,把它運到汽車上。

    他說他累了,要她來開車。

     他們沉默地開着車。

    克利馬精疲力盡,但非常輕松。

    想到也許會被詢問,這使他有點不安。

    他害怕凱米蕾會由此知道一點什麼。

    但是,他在心裡重複着斯克雷托醫生的話,即使人們詢問他,他會裝出是一個清白的上等人角色(在他的國家,這并不少見),他裝作是一個父親,隻是為了幫一個年輕女士的忙。

    沒有人能夠為這樣一個有騎士氣概的行為責備他,甚至連凱米蕾也不能。

     他看着她。

    她的美麗象濃烈的芳香彌漫在汽車的小小空間裡,他感到在他有生之年,他将愉快和滿足地呼吸着這芳香。

    在他的内心,他聽見一支小号柔和而遙遠的聲音。

    他決定在有生之年,他将願僅僅為讨這個女人喜歡而搞音樂,為了他親愛的女人,他唯一的愛。

     20 每當她坐在駕駛盤前面,她都會頓時感到更加有力和獨立。

    但是這一次給予了她自信的,不僅是駕駛員的角色,而且是她在裡士滿樓過道裡遇見的那個陌生人的話。

    她不能把這些話從她心裡驅走,她也不能忘記他的面孔。

    這張臉比她丈夫光潔無須的面頰更富有男子氣,這使她感到她實際上從來沒有認識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從眼梢斜睨了一眼小号手疲倦的面容,這張臉似乎有點下垂,露出一種莫測高深的滿意的微笑。

    而他的手正撫摸着她的肩膀。

     這種過分的溫存既不能愉悅她,也不能感動她,它那令人費解的動機隻能進一步證實她的懷疑,小号手對她保守了某個秘密,他在用鉛包住某個秘密的單獨的存在,不讓她窺視。

    然而,這一次她的反應并不是痛苦而隻是漠然。

     那個男人說什麼來着?他就要永遠離去了,她的心懷着一種溫柔纏綿的思慕感到悲傷。

    不僅思慕着這個男人,而且懷念着失去的機遇。

    不但這一個機遇,而且所有的機遇,她為全部失去的、錯過的、漠視的機遇,甚至為那些她永遠毫無所知的機遇而感到悲痛。

     那個陌生人說他一直象一個瞎子那樣活着,他從來沒有意識到有美這樣一個東西。

    她理解他。

    她不是也一樣嗎?一直盲目地活着,心目中隻有一個形象,被強烈的妒光照亮的一個形象。

    如果這盞探照燈突然熄滅了會怎麼樣呢?成千上萬個别的形象将會出現在白晝的光輝中,而那個象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男人就會僅僅變成許多男人中的一個。

     她掌握着方向盤,她感到自信和美好,她想到:難道真是愛情把她限制在克利馬身邊——或者僅僅是害怕失去他?難道即使在一開始,恐懼就是一個愛的憂慮形式,愛一旦消退(過度緊張和精疲力盡),剩下的隻是一個空的形式?也許她所剩下的便是恐懼本身,沒有愛的恐懼?如果她竟失去了這種恐懼,那還會剩下什麼呢? 在她旁邊,小号手又莫名其妙地露出笑容。

    她瞟了他一眼,在心裡對自己說,一旦她失去了嫉妒,那就什麼都不會留下了。

    她開着車向前猛駛,忽然,她明白了前面某處有一條分手的路。

    自從她和小号手結婚以來,同他分手的念頭第一次沒有使她産主任何憂慮。

     21 奧爾加走進巴特裡弗的寓所,請求人們原諒:"請不要為我這樣闖進來生氣,可我是這樣緊張,我忍受不了獨自一人。

    我肯定沒打擾你們吧?" 那個公安檢察員也在屋子裡,與巴特裡弗和斯克雷托在一起。

    他回答說:"不,你沒有打擾我們。

    我們已結束了公務,正在聊天。

    " "檢察員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斯克雷托醫生對奧爾加解釋。

     "她究竟為什麼這樣做?" "她和她的男朋友發生了争吵,在争吵中間,她忽然從手提包裡取出一樣東西,放進她嘴裡。

    我們所知道的就這些,我怕我們能知道的也永遠就這些了。

    " "檢察員,對不起,"巴特裡弗堅持說,"我要求你記住我在陳述中告訴你的話,茹澤娜就是在這個房間裡同我度過了她的最後一夜。

    這一點也許我沒有對你講得很清楚: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夜晚,茹澤娜非常幸福。

    這位平凡普通的姑娘隻需擺脫她那敵意的枷鎖和冷漠的環境,就會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個充滿愛、溫柔和高尚的光彩奪目的人。

    你不了解她的内心禁閉着一個多麼美好的人,我重說一遍:昨天晚上,我為她打開了一道通向新生活的門,她渴望着開始過這種生活,但是有人阻攔了我,"巴特裡弗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加了一句:"這一定是地獄的力量。

    " "當遇到的是地獄的力量,我怕警察局就沒有管轄權了。

    "檢察員說。

     巴特裡弗不理睬這句諷刺話,"自殺的判斷在這個案件裡是絕對胡說,試想一想,正當她就要開始生活時,她根本不可能殺害自己!我再次告訴你,我不會容許任何人指控她自殺。

    " "親愛的先生,"檢察員回答,"沒有人指控她自殺,首先,自殺不是犯罪,它同刑事審訊毫無關系,它不是我們所要關心的事。

    " "不,"巴特裡弗說,"你不認為自殺是犯罪,因為對你來說,生命不過意味着隻是活着。

    但對我來說,檢察員,沒有比自殺更大的罪孽了,它比謀殺還要壞。

    謀殺可以是出于複仇或貪婪的動機,但甚至連貪婪也是一種對生活的違反常情的愛。

    然而,那些自殺的人卻帶着嘲笑把上帝的饋贈扔進塵土。

    自殺是在造物主的臉上啐唾沫。

    我告訴你,我要盡我所能證明這姑娘是清白的,你說她殺害了自己,可是告訴我為什麼;她有什麼可能的動機?" "自殺的動機通常是某種神秘的事,"檢察員說,"此外,探尋這些不是我的工作。

    你不要為我嚴守職責而生我的氣。

    我有大量工作,我幾乎沒有足夠時間對付這些,這案子雖然沒有結束,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期望會有任何戲劇性的新進展。

    " "你讓我感到驚異,檢察員,"巴特裡弗用一種非常冰冷的語氣說,"我很驚異,你這麼快就準備結束有關一個人生命的事。

    " 奧爾加注意到檢察員的臉氣得發紅,但是他随即控制住自己,停了一會兒,用一種幾乎過于溫和的聲調說:"那麼好吧,讓我們假設你是對的,發生了一件謀殺。

    咱們試着想象它可能是怎樣發生的,在死者的手提包裡,我們發現一管鎮靜藥,我們假設茹澤娜想要取出一片管裡的藥,但有人卻換了一顆看上去相似但卻有毒的不同的藥片。

    " "你認為茹澤娜吞服的毒藥是來自那管鎮靜藥?"斯克雷托醫生問。

     "當然,那片毒藥也許是分開放在手提包裡的,如果是自殺,那就會是這個情形。

    但是,如果我們假設我們正在處理的是謀殺,那麼,隻有一種可能性:有人把毒藥放進了藥管,這片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