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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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上班。

    “那好,我們給她打個電話。

    ”其中的一個便衣說道。

    在記錄簿上寫字的那名警察跟他說了紅磨坊的電話号碼。

    他一邊盯着我的眼睛一邊撥着那個電話号碼。

    我很忐忑不安。

    他說道:“您能叫熱娜維艾芙·德朗克夫人接電話嗎?”他那無情的目光一直緊盯着我,于是我垂下了眼簾。

    而後,我聽見他說:“算了……别打攪她了……”說完,他挂掉了電話。

    現在,他朝我微笑着。

    他剛才想吓唬我。

    “這一次就算了,他對我說道,”“但是您下一次再這樣的話,我就非通知令堂大人不可了。

    ”他站起身來,我們走出了警察局。

    那個身着反穿的羊皮外套的金發男子還在人行道上等着。

    他們讓我上了一輛汽車,坐在後面的座位。

    “我送你回家[更多更新請關注福哇txt小說下載站www.fval.cn]。

    ”那名便衣對我說道。

    現在他用你來稱呼我了。

    反穿羊皮外套的金發男子在布朗西廣場的藥店前面下了車。

    獨自一人再次坐在由那個家夥駕駛着的汽車後座上時,感覺很特别。

    他在我所住的那棟大樓前面停了下來。

    “您去睡覺吧。

    别再幹這種事了。

    ”他再一次用您來稱呼我。

    我相信我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謝謝,先生。

    ”我朝樓房的大門走去,開門的時候,我回過頭來。

    他把汽車熄了火,一直目送着我,仿佛要親眼看見我确确實實已經回到那棟大樓裡面。

    我從卧室的窗戶往外看,汽車依然停在那裡。

    我把臉貼在玻璃窗上,很好奇,想知道他到底要待到什麼時候。

    我聽見汽車的馬達聲,然後它掉頭,消失在街角。

    我感到一陣恐懼,這種恐懼常常在夜裡把我攫住,比害怕的感覺要強烈得多——我感覺從今往後要獨自一人面對人生,無依無靠,沒有人來幫我。

    無論是我母親,還是其他人。

    我真希望他一整個晚上都站在大樓前,為我站崗放哨,不隻是這天晚上,還有今後的每一天晚上,就像一個哨兵一樣,更确切地說,像個照看我的守護天使。

     但是,在其他的夜晚,恐懼消失了,我急不可耐地等着母親離去,好從這套房子裡溜出去。

    我走下樓梯時,心通通地跳着,就好像去赴約一樣。

    再也沒有必要跟看門人撒謊了,再也沒有必要編造借口或者征求許可。

    征求誰呢?有必要嗎?我甚至都不能肯定會不會再回到這套房間。

    走到外面之後,我不走那條黑魆魆的人行道了,我走到了紅磨坊的那一邊。

    那邊的燈光好像比墨西哥電影院放映的影片上的燈光還要強烈。

    我感到沉醉,淡淡的……我在無憂咖啡館喝了一杯香槟酒的那天晚上也有過同樣的沉醉。

    生活就在我的前面向我招手。

    我怎麼能蜷縮起來把自己隐藏在四面牆壁之間呢?我害怕什麼呢?我要去見人。

    隻需要随便進一家咖啡館就行了。

     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的年齡比我要大一些,名叫亞娜特·高樂。

    有一天夜裡,我的偏頭痛又犯了,我走進布朗西廣場的那家藥店買一些維佳甯和一瓶乙醚。

    付錢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

    那個身着風衣、目光——碧眼——和我相遇過的短頭發金發女子走到收銀台前面,替我付了錢。

    我感到局促不安,不知道如何謝她。

    我提議帶她回那套房子拿錢還給她。

    我的床頭櫃裡總留着一些錢的。

    她說道:“不用的……不用了……下次吧。

    ”她也住在這個街區,但還要往下去一點。

    她笑盈盈地用她那雙碧眼端詳着我。

    她提議帶我去喝點什麼東西,就在她的住所附近,然後我們到了一家咖啡館——更确切地說是拉羅什福解熱鎮痛藥,由咖啡因和對乙酰氨基酚組成。

     柯街的一家酒吧。

    這裡的氣氛和孔岱真是有天壤之别。

    牆壁上鑲嵌了淺色的細木護壁闆,就像吧台和那些桌子一樣,朝向大街的是一扇彩繪大玻璃窗。

    绛色的天鵝絨長椅。

    朦朦胧胧的燈光。

    吧台後面坐着一個四十來歲的金發婦女,亞娜特·高樂與她很熟,因為她直接叫她的名字蘇珊娜,而且彼此以你相稱。

    她給我們送來了兩杯皮姆香槟。

     “為您的健康幹杯。

    ”亞娜特·高樂對我說道。

    她一直朝我微笑着,我感覺她那雙碧眼在打探我,想猜出我腦子裡在想什麼。

    她問我: “您就住在這個街區嗎?” “是的,再往上去一點。

    ” 在這個街區有數不清的區域,這些區域之間的疆界我了如指掌,盡管它們是看不見的。

    我很膽怯,不大知道自己該跟她說些什麼,便補充道:“是的,我住在更上面。

    這裡我們還在剛上坡的地方。

    ”她皺起了眉頭。

    “剛上坡的地方?”這幾個字使她吃驚,但是她的臉上依然挂着微笑。

    這是不是皮姆香槟酒在起作用?我的羞怯融化了。

    我跟她解釋“剛上坡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在這個街區的小學裡所有的孩子都是這麼說的。

    “剛上坡的地方”從三位一體廣場開始算起,然後一直往上,直到迷霧城堡和聖萬桑公墓,然後才往下通往正北面的科裡尼昂庫爾的腹地。

     “你知道的事情還不少嘛。

    ”她對我說道。

    她臉上的微笑變成了嘲笑。

    她突然用你來稱呼我,可這對我來說顯得很自然。

    她跟那個名叫蘇珊娜的人又要了兩杯酒。

    我不習慣喝酒,一杯香槟對我來說就已經過量了。

    但我不敢拒絕她。

    為了早點喝完,我幹脆一幹而盡。

    她一直默默地觀察着我。

     “你在上學嗎?” 我猶豫着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一直夢想着自己是個大學生,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