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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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和所有那些經常參加聚會的人在他家裡見面。

    羅蘭和我,我們倆才認識沒多久,當他叫出租車在布朗西廣場停下時,我什麼也不敢跟他說。

    他想和我走一走。

    他也許沒有注意我抓着他的胳膊抓得有多緊。

    我感到天旋地轉。

    我覺得要是我穿越那個廣場的話,我會暈倒在地。

    我好害怕。

    他常常跟我說起“永恒輪回”,他或許會明白的。

    是的,我所有的一切又從頭開始了,就好像跟那些人的聚會隻是一個借口,就好像是有人派了羅蘭過來,把我悄悄地帶回我的老家。

     我們沒從紅磨坊前面經過,讓我松了一口氣。

    可是,我母親離世已經四年了,我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她夜裡不在家的時候,我每一次從那套房子裡逃出來,總是走在林蔭大道另一邊的人行道上,那邊屬于九區。

    那條人行道上沒有一點燈光。

    于爾·費裡中學那幢黑魆魆的大樓,那些窗戶都已經漆黑一團的大樓的牆面,一家餐館,但餐館的大廳好像總是昏暗不明。

    而每一次,從土台的另一邊,我都忍不住要看一眼那個紅磨坊。

    當我走到棕榈咖啡館附近,準備進入布朗西廣場時,我就沒那麼從容不迫了。

    那裡又有燈光了。

    有一天夜裡,我從那家藥店前面經過,看見我母親和其他客人在一起,在窗戶玻璃後面。

    我暗忖她比往常提早下班了,會很快回家[更多更新請關注福哇txt小說下載站www.fval.cn]。

    假如我跑的話,我可以比她先到。

    我站在布魯塞爾街的街角,想觀察一下她會選擇走哪一條路。

    但是,她穿過廣場,回到了紅磨坊。

     “永恒輪回說”是尼采用來回答事物運動發展歸宿的一種學說,是其整個思想體系的基礎,被尼采自己視為“天命”和核心思想。

     我常常覺得惶惶不安,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我很想去找母親,但是那可能會打攪她工作。

    今天我卻可以肯定她是不會呵斥我的,因為她來大采石場警察分局接我的那天晚上,她一句批評的話都沒說,沒有對我進行威逼,沒有給我上什麼德育課。

    我們默默地走着。

    在走到考蘭古橋中間的時候,我聽見她冷漠地說“我可憐的孩子”,但是我很納悶,不知道她是在說我,還是在說她自己。

    等我脫了衣服上床之後,她才走進我的卧室。

    她坐在床邊,一句話也沒說。

    我也是。

    最後她終于露出了微笑。

    她對我說:“我們倆都不是很健談……”說完,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我。

    她還是第一次注視我那麼久,我也是第一次發現她的眼睛是那麼明亮,眸子呈灰色或者淡藍色。

    灰藍色。

    她朝我俯下身子,親了一下我的臉頰,更确切地說,我感覺到她的嘴唇蜻蜓點水般掠過。

    依然是凝視着我的目光,炯炯有神但心不在焉的目光。

    她把燈熄了,在關上房門之前,她對我說:“别再那麼幹了。

    ”我覺得這是我們惟一的一次交流,很短暫也很笨拙,但對我的内心造成強烈的震撼,以至于我現在很後悔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的幾個月裡,我沒有對她做過一次沖動的事情,否則我們之間還會出現這種交流的。

    但是,我們倆誰也不是那種感情容易外露的人。

    也許,她對我不抱任何幻想才會對我漠不關心。

    她也許在心裡對自己說,這閨女沒什麼好指望的,因為我就是她的翻版。

     但是,我當時并沒有去想這些事情。

    我一直是活在當下,不去問為什麼。

    羅蘭把我帶回這個我一直回避的街區時,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了。

    母親死後,我就沒有踏上過這片土地。

    出租車開進了昂丹馬路街,我看見最裡頭三位一體教堂那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就像一隻正在放哨的雄鷹。

    我覺得很難受。

    我們正在接近邊界。

    我告訴自己還有一個希望。

    我們也許要改道朝右邊走去。

    可是,沒有改道。

    我們筆直地前行,我們穿越三位一體廣場,我們在上坡。

    在到達克裡希廣場之前,遇到紅燈,我差一點就打開車門,落荒而逃。

    可是,我不能對他做這樣的事情。

     後來,當我們沿着女修院院長街徒步前往我們聚會的那棟樓房時,我的心才平靜下來。

    所幸的是,羅蘭什麼也沒察覺到。

    如今,我覺得遺憾的是,我們倆一起在這個街區行走的時間太短暫,我希望走得更久些。

    我本來想帶他參觀這個街區的,告訴他我住了六年的地方,那一切都變得非常遙遠,是在另外一種生活當中……母親死後,把我和那段時期牽扯到一起的惟一聯系,是某個名叫居伊·拉維涅的人,他是我母親的男友。

    我早就明白,是他在支付那套房子的租金。

    如今,我還時不時地跑去看他。

    他在奧特依的一家汽車修理廠工作。

    但我們幾乎從不談論過去。

    他和我母親一樣,也屬于不善言談的人。

    那些人把我帶到警察局時,問了許多我必須回答的問題,但是,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緘默不語,于是他們對我說:“你呀,你不善言談。

    ”假如母親和居伊·拉維涅也落到他們手裡,他們也會說同樣的話。

    我不習慣别人問我問題。

    我甚至覺得很奇怪,他們竟然對我的情況感興趣。

    第二次,在大采石場警察分局,我碰到的警察比前面那個人更和藹可親,我覺得他問問題的方式很有意思。

    這樣一來,就有可能把心裡話說出來,而坐在你對面的某個人對你的所作所為也聽得饒有興緻。

    我對這種情況一點也不習慣,所以我都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回答。

    那些具體的問題除外。

    比方說:你是在哪裡上學的?考蘭古街的聖-萬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