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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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站下車。

    我可有點為他擔心。

     19 那天傍晚,走出地鐵,我就到藥房去了。

    我出示診所給我的那張藥方,詢問我應該如何敷藥。

    藥劑師想要知道我受傷的原因。

    當我向他解釋,我是被一輛汽車撞倒的時候,他對我說道:“但願您已經起訴了??” 藥劑師一再堅持地問道:“那麼,您起訴了嗎???” 我不敢給他看我在米拉波診所簽過名字的那份文件。

    我覺得這份文件很奇怪。

    我打算在自己房間裡頭腦冷靜地重讀一遍。

    我離開藥房時,他對我說道:“每次都别忘記用紅汞對傷口進行消毒。

    ” 一回到旅館,我便打電話給問訊台,希望得知住在阿爾博尼花園廣場的雅克琳娜·博塞爾讓的電話号碼。

     但是,查遍這個花園廣場的所有号碼都沒有她的名字。

     我覺得我的房間好像比往常更小,仿佛我幾年不住之後又回來似的,或者,甚至,我是在前世裡居住過。

    是否可能那天的撞車在我的生活中造成了這麼一個斷裂,從此便存在一個前,一個後呢?我數了數鈔票。

    不管怎麼說,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富有過。

    有一陣,我把剛從一家書店買來的書轉手賣給另一家書店,以賺取一點可憐的利潤,這種在巴黎令人疲憊的奔波可以結束了。

     我踝骨處感到疼痛。

    我覺得自己沒有勇氣去換繃帶。

    我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力圖思索過去。

     然而,我沒有這個習慣。

    很久以來,我竭力忘掉自己的童年,我從未體驗過對童年的刻骨銘心的懷念。

    我沒有一張照片,沒有這個時期的任何有形的痕迹,除了一本疫苗接種手冊。

    是的,仔細想來,校門口,小型貨車和嬷嬷的這段插曲發生在比亞裡茨和儒伊一昂一若紮斯鎮兩個時段之間。

    當時,我大約六歲。

    儒伊一昂一若紮斯鎮之後,就是巴黎和羅迪橋街的市鎮小學,然後,進各種各樣的寄宿學校,輾轉于法國各地簡陋的房子:聖洛,上薩瓦省,波爾多,梅茨,重又回到巴黎,直到今天。

    總之,我生活中的惟一秘密,惟一與别的環節沒有關聯的,就是這第一次與小型貨車及這位少婦,或者說這位年輕姑娘有關的撞車事故,那天晚上,這位姑娘來晚了,“因為,她來自巴黎,而她的車在路上壞了。

    ” 為了使這一被遺忘的插曲浮出水面,必須要有那天夜裡在方尖碑廣場發生的相撞事故。

    博維埃爾博士對此會怎麼想呢?在下一次當費爾一羅什魯的讨論會中,他是否可能用許多例子中的這一個來闡明“永恒回歸” 的命題呢?但是,不僅僅如此。

    我覺得,在我的生活中,有一個裂口正面向未知的境界敞開。

     我站起身,我在壁櫃最高一層的閣闆上,取下一隻海軍藍色的紙盒,裡面,我放置所有這些後來證明我在人世間逗留的昔日的文件。

    為申請護照,我剛要求布洛涅一比昂庫爾區政府出具的一份出身證明抄件,一份格勒諾布爾學區證明我曾獲得業士(通過中學畢業會考,取得大學入學資格的學生。

    )學位的證書,一張動物保護協會的會員卡,還有,在我的軍籍簿裡,有我在比亞裡茨的聖馬丁教堂受洗禮的證書,以及這份舊的疫苗接種手冊。

    我打開這本手冊,平生第一次查閱疫苗清單及其接種日期:其中一次是在比亞裡茨,由某位名叫瓦拉特大夫為我接種。

    後來,六個月後,另一種疫苗,正如迪瓦爾大夫的印章顯示,是在盧瓦爾一歇爾省的福松波羅那林區接種的。

    然後,另一種則是很多年後,在巴黎接種??我找到它了,這個标志。

    這也許是大海撈針,不然,要是我運氣好,也許是一條我依靠它可以回顧往事的線索:福松波羅那林區的迪瓦爾大夫。

     然後,我把離開診所時那位壯實的棕發男子交給我的那份有關撞車的報告重讀一遍,那位男子留了一份副本。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