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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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男人戴着一條玫瑰紅色的領帶。

    而這個女人的香水是以一種宿球類花草為基調。

    卡爾諾大街呈斜坡狀。

    您是否注意到,傍晚時分,在有些街道上,您滿眼都是落日的餘輝?有人把我當作白癡。

     8 如果我向他們承認我出席聚會的其中一個理由,那麼,我就會使他們大大地失望。

    在他們中問,我已經發現有一個人使我感到比其他人更有意思,是一位名叫埃萊娜·納瓦希那的女子。

    一位藍眼睛的棕發女郎。

     隻有她根本不做筆記。

    那位總是待在博維埃爾身邊的金黃色頭發的女人,滿懷戒心地打量她,好像她可能成為一名情敵,然而,博維埃爾從來沒有注意過她。

    這個埃萊娜·納瓦希那,看來不認識小組裡的任何成員,而且,不跟他們說話。

    聚會結束後,我看見她獨自一人離開,穿過廣場,消失在地鐵站出人口。

    一天晚上,她把一本視唱教本放在膝蓋上。

    散會後,我問她是不是音樂家,然後,我們倆并排而行。

    她教一些鋼琴課,掙錢謀生,但是,她非常希望進音樂學院學習。

     那天晚上,我同她一起乘地鐵。

    她告訴我,她住在裡昂火車站附近,為了一直陪着她,我就杜撰自己正好在那附近有個約會。

    多年以後,在當費爾和意大利廣場之間這同一條空中地鐵線上,片刻間,我曾希望跨越時間的距離,重又坐在咖啡館的坐席上,坐在埃萊娜·納瓦希那的身旁。

    那時,一種十分強烈的空虛的感覺充滿了我的心頭,為了使自己定下心神,我對自己說,這是因為地鐵懸于林蔭大道和一排排大樓之上的緣故。

    一旦地鐵線又回到地下時,我就不再會體驗到這種眩暈和失神的感受。

    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回到日複一日的心安理得的單調生活中。

    那天晚上,車廂裡,我們倆周圍幾乎沒什麼人。

    正是高峰時刻之後。

    我問她為什麼參加博維埃爾的聚會。

    她并不認識他,但讀過他寫的一篇關于印度音樂的文章,這篇文章開闊了她的視野,但是,這個人卻使她有些失望,而且,他“講授” 的内容也與這篇文章不相适應。

    如果我願意的話,她會讓我讀一讀這篇文章。

     而我,哪一條路把我引向當費爾一羅什魯地區的群體呢?隻是單純的好奇心。

    我對博維埃爾感興趣。

     我想要知道有關他更多的事情。

    一位博維埃爾博士的生活可能是什麼樣的呢?她莞爾一笑。

    她也對曾對自己提出這個問題。

    初看起來,他從未結過婚,而且對某幾位女學生頗有意思。

    可是,他究竟是否真的有興趣呢?她們總是具有同樣的體貌特征:蒼白的臉色,金黃色的頭發,俨然信奉基督教的年輕姑娘的嚴肅神态,接近于神秘主義。

    起初,這一點使埃萊娜感到不安。

    在讨論會過程中,她感覺到有幾位年輕姑娘傲慢地盯視她,而且覺得她跟她們不是一個格調的。

    于是,我就對她說,我們倒是挺合得來。

    我呢,我也一樣,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跟什麼東西合拍。

    我想,她大概和我一樣,在巴黎感到有點失落,沒有什麼親緣關系,盡力尋找一個可能指導自己生活方向的軸心,有時與一些博維埃爾博士們交錯而過。

    在博維埃爾身上發生的一件小事曾使我們倆驚訝不已。

    在前一個星期的一次聚會,他的臉腫了起來,仿佛有人痛打了他一頓:一隻眼睛發黑,而鼻梁上和脖子周圍都有一些瘀斑。

    他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而且,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顯得得比平時更加起勁。

    他同聽衆們交談,常常問我們,我們對他所講的一切是否清楚、明白。

    在整個講座過程中,隻有鷹臉秘書和那位膚色白皙的金發女子神色不安地盯視他。

    講座結束後,金發女子在他臉上敷了塊藥紗布,他則面帶微笑地由她照顧。

    誰都不敢向他提出哪怕最簡單的問題。

    “您不覺得這有點怪嗎?”埃萊娜。

    納瓦希那問我,她的語氣鎮靜自若,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如同那些從小就對什麼事都司空見慣的人那樣。

    我差一點就要同她談起,我在皮卡爾見到的與博維埃爾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但是,我難以想象這個女人居然這樣把他痛打一頓。

    再說,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這樣。

    不,這想必是某種更加意外、更加複雜的東西。

    在博維埃爾博士的生活中,有陰暗的部分,也許是一個他認為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聳了聳肩,對埃萊娜·納瓦希那說,這就是巴黎的秘密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她居住在裡昂火車站對面那一大片樓房中。

    我向她解釋,我比約會的時問早到了一個小時。

    她歡迎我到她家,以免在外面久等。

    可惜,她的母親卻不能容忍她出其不意地帶個人回家,到她們位于埃米爾一吉貝爾街5号的小小的套間來。

     9 随後的一次聚會時,我重又見到了埃萊娜·納瓦希那。

    博維埃爾博士臉上的瘀斑幾乎看不見了,他隻在左頰上貼了一塊小小的橡皮膏。

    我們始終不知道究竟是誰打了他。

    他不會透露隻字片語。

    甚至,每次和他一起上車的那位金發姑娘也一無所知,我對此深信不疑。

    男人們會帶着他們的秘密離開人世。

     那天晚上,我問埃萊娜·納瓦希那,她為什麼對印度音樂有那麼濃厚的興趣。

    她告訴我,為了擺脫壓在心頭的重負,并最終到1Ali'1能夠呼吸到純淨而清新的空氣的境界,她經常聆聽這種音樂。

    而且,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