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後一眼最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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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到鳥類、蝙蝠和斐濟人。

     你是否想過,人類自治史的“主流”純粹是依照進化的條件而來,或者用另一種方式來說,我們這些脊椎動物在許多方面還是非常古色古香的?或許你曾想過,人類的骨骼和蜥蜴及蝾螈是多麼的類似。

    果真如此,相對地,你還會注意到,假如我們以樹幹來比喻史前的骨骼、鎖骨及擁有四肢與五隻手指及腳趾的模型,大象和駱駝就像從樹幹上掉下來的、相當怪異的水果。

    從泥盆紀被壓擠的生物,到今日人類征服月球,道路上走的其實是像蝾螈一樣的兩栖類、像哺乳類一樣的爬蟲類,以及最後的靈長類。

    道路上當然還有許多出口,還有一些溜滑的路段,這一切便構成迷人的公路網。

     現在我幾乎可以聽見你抗議的聲音,你喊道,我怎能如此以人類為中心呢?進化無論如何并不是一種線性的過程,它也不是刻意安排而來;進化所暗示的大多是樹叢和花椰菜,而不是直線或樹幹。

    我有什麼權利在芸芸衆生之間,找出一兩樣物種,說它們比較具有代表性?不過這就是我現在要說明的;我隻是覺得自己和蜥蜴的親屬關系,重于和狐蝠或藍鲸之類的哺乳動物。

    我不是蝙蝠或藍鲸的後代,也不是長頸鹿的子孫,更不是猩猩演化而來,我是肉鳍魚,然後是兩栖類,然後是比較像哺乳類的蜥蜴的直屬後裔。

     島上脊椎動物的零星分布讓我覺得,它是地球上生命演化的一個活生生的偉大圖形。

    我發覺自己置身于達爾文進化論的展示廳裡,我想的并不隻是青蛙、蜥蜴、蝙蝠,以及斐濟人的四肢和它們共有的五趾結構,隻不過斐濟人令人印象深刻的長腳掌和腳趾,在每一點上都和蜥蜴的四肢一般華美。

     談到斐濟人,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老鼠和蝙蝠之外,他們食物中唯一的肉類就是彼此。

    在十九世紀結束之前,食人風是很普遍的,而在二次大戰末期,還有一位落單的日本士兵威廉被斐濟人當生菜沙拉吃掉。

    小島有能力将雨林和環境保護得如此完整,這點實在功不可沒。

    我并不是想利用我們或許稱之為互相耗損的方式來進行人口控制,而是這種食人的行徑,算得上是自然生态用來預防白人侵略行動的措施。

    亞伯?塔斯曼(一###三年)和詹姆斯?庫克(一七七四年)都曾經航過斐濟群島,但是因為傳聞這些“食人島”十分危險,而使得他們不願冒險登陸。

    在豐富号皇家戰艦的叛變之後,布萊船長和他的軍官駕着一艘小船經過幾座小島,而即使像他們這樣的饑餓與疲累交迫,也還是不敢去偷個椰子果腹。

    在十九世紀初期,第一批歐洲人抵達這片小島王國。

    有些故事說道,傳教士受到熱情的歡迎,還設宴款待他們吃些真正的土産菜色;氣氛很是融洽,因為餐後他們照例宣布,飯前菜是女人的胸部,主菜是男人的大腿,甜點則是人腦。

    土著甚至用人手設計了一種方便執用的四尖叉。

    有一位傳教士——很諷刺地,他叫做貝克牧師(有“面包師”之意)——自己就在一八六七年被變成了食物。

    因此接下來就是大炮、槍和火藥,剩下來的就是殖民的曆史了。

    歐洲人在斐濟群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除價值不菲的檀香木,稍後,他們進口六千名印度種植工人,因此群島上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印度人。

    流入的這批人力帶來一系列傳染病與疾病;首先是霍亂,它造成幾座小島杳無人煙,一###○年的一場麻疹,更使得三分之一的斐濟人民死于非命。

     我看出這一切事件之中,隐藏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在斐濟群島的某些島上,生态平衡保持得相當完整,那是歸功于白人畏懼島民的食人惡習而不敢上岸。

    這種理論相當詭谲,我對這樣的文明多少有點同情,在青黃不接的時節,它的人民會自相殘殺,但我甯可它是如此,也不要因為競争而必須滅絕其他的每一個物種。

    食人主義必須被看成是對我們所謂“天賦人權”的侵害,這點我接受,但是西方國家對生态的唐突莽撞也一樣違反了人類應盡的責任。

    現在,“天賦人權”已經有了兩百多年的曆史,我想問的是:我們什麼時候會負起“自然責任”? 既然已經觸及公元兩千年的話題,最後就讓我來談談另一個與“斐濟花園島”相關,顯然似非而是的理論。

    命運注定它就坐落在國際日期變更線上,因為它正好在東經一百八十度,和格林威治的皇家天文台在同一條線上。

    嚴格說起來,這小島有一半是今天,而另一半則是昨天。

    或者當然還可以說:有一部分是今天,另一部分是明天。

    我稱此為命運的原因是,在人煙聚集之處,塔弗尼島将會是領先見到第三個千禧年的地方。

    不會沒有人注意到它的。

     我不是唯一被陸虎越野車接走的人。

    另有兩位客人也要前往同一個目的地。

    我們在機場等待行李時,曾交談數語。

    其中之一是羅拉,她和我們那位老飛行員調情之時,曾顯示她對飛機的熱愛,當時我正在翻閱地球的家族照片,一場走過一場,從寒武紀早期的第一個細胞分裂,到我自己被分配在這世上的時刻。

     羅拉來自阿德雷德,年近三十,頗具姿色。

    棕色發亮的皮膚,長長的黑色發辮,看上去有幾分印第安女子的風貌。

    在她的諸多特色之中,有一項是,她的一隻眼睛是綠色,而另一隻則是褐色。

    有些人在綠色的眼睛裡,會有一小片褐色,或是在棕色的眼睛裡有一絲的綠色,但她有完整的一隻綠眼和一隻褐色眼睛,這是一種稀有基因,我不記得曾經見過。

    我還注意到在她那不容小觑的帆布背包上,有一枚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的徽章。

    羅拉夠迷人,算得上獨樹一幟,讓我忍不住要對她多看一眼,但她對機場上膚淺的萍水相逢顯然不屑一顧,一心埋首于她的《寂寞的星球》(一本知名的旅遊指南),忙着要讀懂這個小島。

     我的另一位同伴是比爾;我想他應該也提過他的姓,但我一轉頭就忘了。

    他已經五十好幾,來自加州的蒙特雷市,他顯然是個由年輕人負責供養的退休老人,手頭寬裕,追求冒險。

    我很快為他勾勒出一幅圖形,他是個典型的北美個性代言人,也就是毫無限制地、盡其全力體驗世上的所有歡娛,而沒有配偶、子女或密友之類的社會關系讓他分心。

    比爾有點像個孩子。

    我記得,當時我想到有些人從來都不會長大,隻是變得非常有錢——往往也非常年邁。

     來接我們的是個英國人,自稱約翰。

    他身形壯碩,大約六十開外的年紀,不穿鞋至少也有六呎三吋高,一頭灰色的頭發,以及已經接近純白的兩旁鬓毛。

    後來我才曉得他并不是馬拉福的員工,而隻是和我們一樣的觀光客。

    因為園主正忙,所以他主動來接我們。

    他似乎很想趕緊認識新的客人。

     汽車不久便行過鄉間小路,朝馬拉福植物園駛去,我對當地的美景驚詫不已。

    該植物園内有十座茅屋,還有一棟總館,散布在一座老舊的椰子農莊裡。

    這些茅屋,在他們島上被稱為“布爾”,都建在山脊上,在茂密的叢林和搖擺的椰子樹之間,俯瞰着大海。

    因此幾乎無法從一座茅屋遠眺另外的一座,或至少遙望别人的門。

    總館的建造方式比較像是島上傳統的社區活動中心,牆壁四面開放,挑高的山形屋頂上蓋着棕榈葉。

    它壯觀的木頭地闆上有一個可以作為接待區的空間,有酒吧和餐廳,名稱是響亮的“瓦納納福”,還有一片寬廣的舞池。

     在登記進入旅館的手續完成之後,我們在酒吧裡一一接受歡迎,被獻上椰子,外加一個絢麗的芙蓉花圈和一根草。

    我們坐在那裡閑聊,而馬拉福那天早上必須上班的人一一來向我們問好。

    “布拉!”他們說,“布拉!”在斐濟群島,人們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