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小船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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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一小塊分開很耐看來說——卻不失為一個最終能吸引人的女子。

    她徑直走到電冰箱前,開開它。

    在她雙腿叉開兩手撐住膝蓋朝裡張望時,她透過牙縫不成盧調地吹着口哨,還配合以臀部有點放肆、鐘擺般左右扭動的節奏。

    桑德拉和斯内爾太太都沒做盧。

    斯内爾太太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香煙掐滅。

     “桑德拉……” “什麼事,太太?”桑德拉警覺地從斯内爾太太帽子上方望過來。

     “泡菜一點都沒啦?我想給他捎一塊去。

    ” “他全吃了,”桑德拉精明地回答道。

    “他昨晚臨睡時吃的。

    當時也隻剩下兩塊了。

    ” “哦。

    那好,我上車站時再買些來。

    我尋思沒準能從那條船裡把他吸引出來呢。

    ”寶寶關上冰箱門走到臨湖窗口朝外眺望。

    “咱們還缺什麼别的?”她在窗子那邊問。

     “就缺面包了。

    ” “我把你工錢放在門廳桌子上了,斯内爾太太。

    謝謝你了。

    ” “沒什麼,”斯内爾太太說。

    “我聽說萊昂内爾愛往外跑。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

     “敢情真是這樣,”寶寶說,把雙手往後褲兜裡插去。

     “至少他還不往太遠地兒跑,”斯内爾太太說,又發出一下短促的笑聲。

     寶寶在窗前稍稍側過身子,免得自己完全背對這兩個在桌邊坐着的女人。

    “倒也是,”她說,把幾根頭發攏到耳後去。

    她純粹像通報消息似的接着說:“他從兩歲起就經常愛往路上跑。

    不過從沒跑得特别遠。

    我想他跑得最遠的一次--至少,在城裡是這樣——是中央公園裡的林xx道。

    離家也才幾個街區。

    他走得最不遠 或者說最近——的地方就是我們樓房的前門了。

    他拐到那兒去是想跟他爸爸說聲再見。

    ” 桌邊那兩個女人都笑了。

     “林xx道是紐約人老去溜冰的地方,”桑德拉非常熱心地對斯内爾太太說。

    “小孩大人都去的。

    ” “哦!”斯内爾太太說。

     “他那時候才三歲。

    也就是去年的事兒,”寶寶說,一邊從褲子側袋裡摸出一包香煙和一盒火柴。

    她點燃一根煙,這時,兩個女人都興緻勃勃地看着她。

    “可熱鬧了。

    我們弄得整支警察部隊都出動了。

    ” “他們找到他啦?”斯内爾太太說。

     “當然找着了呗!”桑德拉滿臉不屑的表情。

    “你以為還會怎樣?” “他們到深夜十一點一刻才找到他的,那是--我的天哪,2月中,我想是。

    公園裡小孩一個影兒都沒有了。

    隻剩下搶劫犯,我琢磨,還有各色各樣的流浪漢和精神病人。

    他正坐在樂隊演出台的地闆上,在一道裂縫上來回滾動彈子。

    人凍得半死,看樣子——” “我的好老天!”斯内爾太太說。

    “他怎麼會這樣幹的呢?我是說他幹嗎要往外跑呢?” 寶寶朝窗玻璃吐去一個歪歪扭扭的煙圈。

    “那天下午公園裡有個孩子不知聽了什麼胡說八道,竟跑到他跟前說,‘你很臭呢,小鬼。

    ’反正,我們認為他是因為這個才這麼幹的。

    我也說不清楚,斯内爾太太。

    我頭腦裡一片暈暈糊糊的。

    ” “他這麼做有多久了?”斯内爾太太問。

    “我是說他這麼幹已經有多長時間啦?” “嗯,從兩歲半起吧,”寶寶報履曆似的說道,“他在我們公寓地下窒水池底下躲藏過。

    就在洗衣房裡。

    他的一個要好朋友叫内奧米什麼的——跟他說她的熱水瓶裡有一條蟲子。

    反正,這是我們從他嘴裡能掏出的全部情況。

    ”寶寶歎了口氣,從窗邊走開,手中的香煙還帶着長長的一段煙灰。

    她朝紗門走去。

    “我還得再去試上一次,”她說,這就算是跟兩個女人道别了。

     她們都笑了。

     “米爾德裡德,”桑德拉一邊仍在笑着,一邊對斯内爾太太說,“再不走你可真的要誤車了。

    ” 寶寶出去後随手帶上了紗門。

     她站在房前草地那片緩坡上,近晚低低、耀眼的夕陽照在她背上。

    在她前面大約二百碼處,她的兒子萊昂内爾正坐在父親小船的尾座上。

    船是拴住的,主帆和前三角帆都卸掉了,此時在水中漂蕩,與伸入湖中木碼頭的盡頭正好形成直角。

    在五十英尺開外,有塊不知誰丢失或扔掉的精水闆底朝天浮在水面上,可是見不到湖上有什麼人們玩樂的船艇了,隻能看到一隻朝利奇碼頭駛去的縣裡汽艇的尾部。

    寶寶發現很奇怪,自己竟難以将眼光固定在萊昂内爾身上。

    陽光雖然不特别熱,卻非常明亮是以使任何稍遠一些的圖像——一個男孩也好,一條小艇也好——看上去幾乎像水裡的一根木棍似的飄忽不定反光晃眼。

    幾分鐘後,寶寶幹脆不朝那邊看了。

    她學大兵的派頭把煙頭往地上一甩,接着朝木碼頭走去。

     此時是10月,碼頭木闆反射出來的熱氣已不使她的臉覺得太烤了。

    她邊走邊透過牙縫吹出《肯塔基寶貝》的調子。

    走到碼頭頂端,她膝蓋關節發出格格聲,在右邊蹲下來,低頭看着萊昂内爾。

    他離媽媽還不到一枝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