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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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

     以後的一個多月裡,她每星期都和科曼切人一起打兩次球(顯然都是輪到她要看牙的時候)。

    有些下午她準時搭我們的車,有些下午她到得晚一些。

    有時候她在汽車裡連珠炮般地說個不停,有時候她光是坐在那裡抽她的赫伯特•塔雷頓牌香煙(帶軟木嘴的)。

    坐在她身邊,你能聞到一股迷人的香水味兒。

     4月裡一個刮風的日子,酋長三點鐘像經常那樣,在109和阿姆斯特丹大街交叉處接人上車,然後開着裝滿人的車子在110大道那裡往東一拐,沿着第五大街照例慢慢巡行。

    可是他頭發梳得油光锃亮,他穿着大衣而不是他那件皮夾克,我自然要猜測瑪麗•赫德森會來。

    當我們呼地越過我們一般要走的公園進口時,我就更加肯定了。

    酋長把車停在六十幾街的拐角處,這地方等人最合适不過。

    接着,為了不讓科曼切人覺得時間難熬,他轉身反過來坐又講開了“笑面人”的一個新段子。

    我記得裡面每一個細節,但我隻能簡略說個主要内容。

     由于環境錯綜複雜,笑面人的忠實朋友,他的森林狼黑翼-中計落人了杜法日父女之手,杜法日父女深知笑面人最講義氣,提出讓他用自己的自由來換取黑翼。

    笑面人信以為真,同意了這樣的做法。

    (他盡管絕頂聰明但也不是沒有弱點,這往往會導緻一些古怪的小失誤。

    )雙方商定半夜在巴黎周邊密林深處某個地段會面,在那裡的月光底下,黑翼将被釋放。

    然而杜法口父女卻無意交出他們又怕又恨的黑翼。

    在交換的那晚,他們拴着一隻替身森林狼,讓它冒充黑翼,還先把它的右後腳塗得雪雪白,企圖以假亂真。

     但有兩點杜法日父女沒有料到:笑面人還有多情的一面以及他懂得森林狼的語言。

    笑面人剮讓杜法日的女兒用帶刺的鐵絲把自己捆在一棵樹上,他便覺得有必要用他那美妙,悅耳的嗓音大聲對他相信是自己老友的黑翼說幾句告别的話。

    站在月光下幾碼外的替身森林狼發現這陌生人居然會講自己的語言便有禮貌地聽了一陣笑面人所作的生活上與行業上的臨終遺言。

    但是最後,這替身森林狼越來越不耐煩了,身子重心不停地在幾隻腳爪之間移動。

    他突然很不客氣地打斷笑面人,告訴他,第一,他的大名并不是暗翼、黑翼或是灰腿什麼的,而是阿爾曼德,還有第二,他這輩子從未去過中國面且也沒一點想去的意思。

     笑面人自然氣憤至極,他用舌頭把面罩頂開,在月光下朝杜法日父女顯示他真正的面容。

    杜法日小姐的反應是當場昏死過去。

    她的父親比較幸運,那一刻他剛好低下頭去咳嗽,因此沒見到那緻命的面容顯露。

    等他咳完隻見他女兒攤手攤腳仰卧在月光照着的地上。

    他腦子一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用一隻手遮住眼睛,另一隻把自動手槍裡一滿膛的子彈都朝笑面人發出咝咝粗喘氣聲的地方射去。

     這個段子說到這裡就告一結束。

     酋長從表袋裡掏出他那塊售價一元的英格索牌表,看了看,然後轉過身子發動馬達。

    我也看了看自己的表。

    時間快到四點半了。

    汽車朝前走時,我問酋長他就不等瑪麗•赫德森啦。

    他沒回答我,還不等我有時間重複我的問題,他側過頭對我們全體說;“這車子裡也他媽的太吵了,都給我靜一靜行不行。

    ”這話真叫人摸不着頭腦,這道命令其實是毫無意思的。

    車子裡原先和現在都非常安靜。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惦記着笑面人被撂下的那個關子。

    我們早就不再為他的命運擔心了——我們太相信他總能逢兇化吉——不過遇到他最最驚險的遭遇時,我們還是難以心情平靜。

     在我們那天下午的球賽打到第三或第四局時,我站在第一壘上瞥見了瑪麗•赫德森。

    她坐在我左邊大約一百碼處的一張長凳上,夾在兩個帶着嬰兒車的保姆中間。

    她穿着她那件海狸皮大衣,在抽煙,她像是在朝着我們球賽的方向觀看,我為我的發現面激動,便向守在投手後面的酋長大聲通報這一消息。

    他急匆匆地走到我跟前,不過還不是小跑。

    “在哪兒?”他問我。

    我又指了指。

    他朝那個方向盯看了一會兒,接着說他去去就回來,于是離開了球場。

    他走得挺慢,一邊解開大衣扣子又把雙手插到褲子的後屁股兜裡去。

    我在第一壘的地上坐下,觀看着。

    等酋長走到瑪麗•赫德森跟前時,他的大衣又重新扣上了,兩隻手也垂到了身邊。

     酋長在她身邊站了大約有五分鐘,顯然是在跟她說話。

    接着瑪麗•赫德森站起身來,他們倆朝棒球場走過來。

    他們走的時候沒有說話,也沒有相互對看。

    他們走到球場邊,酋長又在投手後面站好位置。

    我對他叫嚷,“她不參加嗎?”酋長先讓我管好自己的壘。

    我照做了,但是也斜過眼去看瑪麗•赫德森。

    她在本壘後面慢慢地踱步,雙手插在海狸皮大衣口袋裡,最後在緊挨第三壘一張放得不是地方的球員長凳上坐下。

    她又點燃一根香煙并且叉起腿。

     輪到“戰士隊”攻球時,我走到她坐着的長凳邊上,問她想不想參加打左外野。

    她搖搖頭。

    我問她是小是感冒了,她又搖搖頭。

    我告訴她我左外野缺人。

    我告訴她我不得不讓一個球員兼顧中外野和左外野。

    聽了這消息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我把我的一壘手用的手套抛到空中想讓它落在我頭上,可是手套掉進了一個小泥淖。

    我在褲子上把泥擦掉,同時問瑪麗•赫德森願不願意哪天上我家去吃飯。

    我告訴她酋長經常來的。

    “别纏着我了,”她說。

    “求求你就讓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