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件的核心

關燈
1 當天晚上,田島搭上開往盛岡的列車,搭的正是昌子在時刻表上用紅筆圈起的那一班,二十二時十八分由上野開往盛岡的“北星”号快車。

     通過剪票口時,由于乘客中有一群扛着滑雪設備的年輕人,所以田島有點擔心車廂内會嘈雜不堪,所幸那群年輕人坐上了另一節車廂。

     在安靜的車廂内,田島得以獨自沉思。

     在多摩療育園所受到的震驚仍然殘留在田島心底,此刻他必須冷靜地思考。

     年輕的護士用“TIKARA”這個名字稱呼那男童,田島不知道這名字的漢字該怎麼寫,可能是“力”,也可能是“主稅”,但這不重要。

    症結就在于“TIKABR”這個名字,若采用羅馬拼音,則寫成TIKARA,但已屆中年的久松以前學的應該是黑本式羅馬拼音法,所以會将TIKARA寫成CHIKARA,如此一來,起首字母便是C。

     藍色信封上所寫的A.B.C.顯然是代表那個可愛的大眼睛男童。

     那男童的面貌與昌子酷似,但不會是昌子的孩子,因為除了田島之外,昌子顯然未交過其他男友,如此一來,田島隻能想到一個人,那便是昌子住在岩手的姊姊。

    田島雖未曾與昌子的姊姊謀面,但既是姊妹,容貌想必十分相像,所以姊姊的孩子與昌子面貌酷似也就不足為奇了。

     田島取出照片,他認為照片中的和服女子必定是昌子的姊姊。

    昌子的姊姊應該是三十多歲,年齡方面也剛好吻合,何況既然嫁給了東北地方的富農,那麼穿和服的機會必然很多,所以給人一種慣穿和服的感覺也是很自然的。

     田島覺得自己正隐隐約約地接近這次事件的真相,然而,田島無法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确,唯一的求證方法便是前往岩手去見昌子的姊姊。

     列車過了黑矶之後,車窗外的景色變成了一片銀白世界。

    眺望着在黑暗中往後倒退的雪地,田島想到今天是十二月一日,自己的休假僅剩一天,而從事件發生當天算起,日子也已經過了半個月。

     田島在盛岡換車,當他在山田線的K站下車時,已是翌日的早上十點四十分。

     雪已停歇,天空也露出難得的碧藍,但車站的屋頂、周圍的稻田及雜木林皆是清一色的雪白,積雪将近二十公分,田島暗自慶幸自己有備無患地穿了一雙長筒橡膠鞋。

     向車站人員問過路之後,田島便徒步前往K村。

    路上的積雪已經凝固,除了較易滑倒之外,并不特别難走。

     在途中,田島跟拉着貨車的農夫擦肩而過,貨車上坐着一名小孩,小孩身上的毛衣往上卷起,露出了肚臍,不知道那小孩會不會覺得冷? 田島瞧見了右手邊的村公所。

     他踏進那棟灰暗的建築物中。

     一名背着嬰兒的農婦攤開一大張表格,問女職員: “這該怎麼填寫?” 大概是什麼申請表格之類的吧,女職員用濁音濃重的東北腔調予以答覆。

     有兩個年輕男人一邊在火爐旁烤手,一邊大聲交談。

     “我要當親郎了。

    ”其中一人說道。

     “你這種家夥哪能當親郎?” “哼啦、哼啦,像你這種家夥才當不成親郎呢。

    ” 乍聽之下,田島不懂“親郎”是什麼意思,再聽下去才知道原來是“新郎”。

    那兩人就像一般年輕人一樣在談論結婚之事。

     田島喊了聲“對不起”,兩人受驚似地瞪大眼睛望了過來。

     田島遞上報社的名片,兩人欽佩似地發出“哦”的聲音。

     “請問來此有何貴事?” 個子較高的那個男人問道,腔調跟剛才完全不一樣,雖然還是帶有些口音,但卻是标準的日語。

    這種語音變化讓田島頗感驚訝,兩人就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正經起來。

     “山崎昌子的姊姊是住這附近嗎?”田島問道。

     男人點點頭。

     “她的名字叫時枝,嫁給地主沼澤先生,這是五年前的事了。

    ” “沼澤夫婦有小孩嗎?” “有,有一個可愛的小孩。

    ” “現在在家嗎?” “應該在,因為我昨天還看見阿婆抱着孩子。

    ” “男孩嗎?” “不,是女孩,應該有兩歲了吧。

    ” “不是另外還有一個男孩嗎?四歲的男孩,或許現在不在家裡。

    ” “另一個男孩?” 年輕人歪着腦袋想了一下子,然後笑着說: “那是你誤會了。

    ” “誤會?” “四年前的确生了一個孩子,不過是死胎,因為流産——” “死了?” 田島的臉色轉為凝重,難道在多摩療育園看到的男孩不是昌子姊姊的兒子? “當真死了嗎?” “真的,還開了證明書。

    ” “證明書是醫師開的嗎?” “本地沒有醫師,是由保健護土開立死亡證明書,然後再由村公所發出埋葬許可證,按規定就是這樣——” “确認過是流産嗎?” “當然,連死亡證明書都開出來了嘛,而且一切符合規定。

    ” 年輕人用悠閑的口氣答道。

    辦理死亡的手續竟然如此簡單嗎?原先田島一直認為鄉鎮公所的手續煩瑣,所以頗感意外。

    從什麼符合規定的說明來判斷,隻要有任何醫師開立死亡證明書,似乎就能輕易申請到埋葬許可證。

     死亡根本未經确認。

     (如果那張死亡證明書是僞造的——) 這應該足以成為勒索的把柄,久松是用這個把柄來勒索的嗎? (然而,根據中村副警部的說法,久松并未來過K村,因為他曾拿久松的照片給村公所的人過目,所得到的回答是“不曾見過”。

    ) 身在東京的久松,又如何能掌握住勒索的把柄呢? 田島感到不解,但是想一想,其實關于孩童的出生或死亡,大可不必特地跑一起,隻要來函詢問就夠了。

     “先前有沒有東京寄來的詢問函,查詢沼澤家的事?” 田島問道,年輕人馬上點點頭。

     “說起來是有過一次,那封信要求我們提供有關沼澤夫婦子女的詳情。

    ” “寄信人呢?” “好像是叫做什麼周刊的一家雜志社。

    ” “真實周刊社?” “沒錯,就是那家雜志社。

    ” “原來如此。

    ”田島颔首道。

     果然是久松,因為他使用了“真實周刊社”的名稱,難怪中村副警部來到此地問起久松的名字也向不出個所以然。

    既然久松能利用那張照片來勒索,意味着四年前的那張死亡證明書必有可疑之處。

     田島問清楚保健護士的住址,向兩人道謝過後便徑直離去,而兩人也立即回到他們原來的世界。

     “你這家夥不是買了一台豪華電視機嗎?” “若是隻有我家沒買,那就會惹閑話了。

    ” 2 田島一面朝位于神社旁的保健護士家走去,一面回想村公所那兩名年輕人剛才的态度。

    他們之所以突然改變說話腔調,是想對田島表示親切嗎?或是對外地人的戒心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