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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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艘快船上,那位滿臉虬須的中年大漢沉聲叫:“大江的道上朋友飛魚廖忠,也一同前來拜會老朋友,請撤網方便。

    ” 網旁的大柳樹後,踱出護院總管沈英,與兩名雄壯的年輕人,頗感意外地不住打量船上的人。

     三艘船除了船夫之外,好像人數并不多,艙門是大開的。

     艙窗也拉起,裡面空空不見有人活動。

    真正穿得像樣,佩了刀劍的人,不超過二十人。

     “怎麼會是祝老大你?” 總管沈英神色有點不安:“事先沒約定,不太好吧?莊主也不便在莊中與諸位談交情,改天另約地方見面好不好?” 太湖毒龍是一群水賊的老大,是太湖十股水賊中,實力不大也不小的一股,人數最多時有兩百名左右,少時隻有一二十個人,聚散無常,作案的手段頗為兇殘,是蘇州治安人員全力緝拿的對象。

     大江的飛魚廖忠,也是頗有名氣的水賊,出身據說是開國水軍名将巢湖廖家的子侄,其實是水賊世家。

     朱家有人做皇帝,也有人做乞丐。

    廖家有人是開國元勳,也有人是水賊。

     “你通報好不好?見與不見,該由于莊主定奪,你閣下怎可慢客自作主張?”毒龍祝龍怪眼一翻,聲色俱厲:“快通報,我在等。

    ” “于莊主目下可是嘉興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家中接待大湖與大江的水賊,風聲傳出,那就麻煩大了,推官大人與巡檢捕快,一定來得很快的。

    ” 19:2199’9’19“好吧!你們等着。

    ”總管沈英還真不敢作主,立即派一艘船飛柯返莊。

     “你老兄貴姓大名呀?”毒龍祝龍坐在艙面等,向總管沈英套口風:“在于家多久了?” “無可奉告。

    ”總管沈英不上當。

     “閣下聽說過我這号人物,是嗎。

    ” “不錯。

    ” “那就表示閣下不等閑。

    于莊主早年号稱神鳌,十二年前,仍是普陀的東海一霸。

     也許,你是他當年的心腹弟兄,當年有難同當,如今有福同享。

     “胡說八道。

    ” “是嗎?不管怎樣,算起來在下與于莊主,多少也聊可算是同道,隻是不怎麼走運,仍在道上混口食,沒混到大批金銀可享,也就無法金盤洗手放下屠刀。

    于莊主已經享了十二年福,也該照顧一下同道呀!你說是不是?”太湖毒龍的話,已充分表明前來拜會的目的。

     “是不是同道,各人看法不同;誰的運氣好不好,也不能怨天尤人呀!是不是屍總管沈英不再用氣忿的口吻說話:“當年設舵普陀,橫行東海的那些人,從沒搶劫沿海的村落,不騷擾任何一艘本國的船隻,僅專門洗劫進出乍浦關的所謂番舶,把那些東洋西洋的番邦鬼子整得很慘,這是事實。

    而你太湖毒龍,好像連在太湖打漁的窮漁民,也搶光他們辛辛苦苦打撈所得的漁貨。

     老天爺!你們就是那樣混日子的?你們能吃得心安?你們晚上睡覺,會不會夢到那些哭哭啼啼,求你們大發慈悲的可憐漁民?” “閉上你的狗嘴!”大湖毒龍惱羞成怒:“即使你說得天花亂墜,仍然是同道。

    ” “你們是來打抽豐的?”總管沉英轉變話題。

     仰削(〕還不至爛到打同道抽豐地步。

    ”太湖毒龍傲然他說: ‘何況你們拼老命種田打漁,在你們身上實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

    ” “那你來到底為什麼?” “等于莊主出來就知道了。

    ” “何不說給在下聽聽,先聽為快讓在下高興高興?” ‘是否高興,得看你的心情和看法,不要高興得太早了,要等于莊主高興才算數。

     你不夠份量,不屑和你多費唇舌。

    ” 太湖毒龍當然不會透露玄機。

     快舟來勢似箭,于莊主帶了人趕到了。

     雙方的船隔網相望,總管沈英也帶了同伴登船,向于莊主禀報經過。

     ‘姓祝的,你井水犯到河水裡來了。

    ”于莊主的大嗓門充滿怒意:“好吧!我等你擺下道來,撤網廣巨網開始下沉,十八艘快船開始列陣。

     一聲狂笑,三艘來船本來空無一人的船艙,搶出五六十名膘悍的大漢,精赤着上身,攜有可在水中搏鬥的長短兵刃,刺鈎匕首一應俱全。

     有備而來,有水上水下殺搏的準備。

     燕湖莊的十八艘快船,每船有六個人。

    雙方的人數比較,大湖毒龍的人少些而已。

     但情勢并不樂觀,大湖毒龍這些人的氣勢,就比燕湖莊那些種田打漁子弟強烈得多,殺人放火亡命的膘悍形象也極為震懾人心。

     如果阻止不了這些人,被沖越船陣,沖抵莊前的碼頭,沖入莊内,那……結果将是一場大災難。

     “不必操之過急,祝龍。

    ”艙内出來了三個人,穿的竟然是寬袍長靴;相貌威嚴,為首那人聲如洪鐘,怪眼精光四射: “我不希望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 “遵命。

    ”太湖毒龍欠身恭敬地應諾。

     于莊主吃了一驚,這個人是太湖毒龍的主子? “把人帶出來。

    ”這人大聲說。

     艙内出來了四個人,架着一個臉部血污,五官似有點扭曲的人,連架帶拖進了船頭,讓對面船上的于莊主觀看,讓于莊主驗明正身的意圖極為明顯。

     “于莊主,你認識這個人嗎?”這人沉聲問。

     即使被架住的人臉孔不扭曲,也不易看清五官輪廓”血迹污面,氣色想必極差,遠在三十步外,哪能分辨面貌?像是癱瘓了的身軀,也必定與實際輪廓不同了。

     于莊主粗眉深鎖,實在無法從已經走樣的面孔,辨認是什麼人。

     “我該認識嗎?”于莊主冷然反問。

     “再仔細看看。

    ” “我不認識這個人,你們把他整治得快要不成人形了。

     “也許你瞞得過所有的亡命同道,卻瞞不了我的眼線耳目,東南半壁的牛鬼蛇神,全在我掌握之中。

    這個死囚的底細,我已經全部摸清了。

     “咦!你是……”于莊主臉色大變。

     口氣不對,聲音托得令人心驚。

     “我,從南京來。

    你不必知道我的來曆,反正我知道你的底細就夠了。

    這個死囚,是冷面煞星萬重山的死黨。

    冷煞是你早年的海盜夥伴,是海鳅船的首領。

     去年十月天,冷面煞星在西水驿,夥同一群高手大盜,劫走了欽差兩箱來自江西甯府的奇珍。

    這件事要說你不知道,無人能信。

    ” 西水驿在府城西門外,是潛河這一段最大的水驿。

    霍然的船出事時,所碰上的就是西水驿定期驿船。

     “我怎麼可能知道?”于莊主反駁:“府城不是于某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