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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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視草--唐宋以來,皇帝所下诏、敕,交翰林院官員審定草稿,稱做視草,後來也包括代皇帝起草。

     範文程在乍然間也沒法回答,但是他轉着眼珠略想一下,俨然很有把握地回答說:“啊,陛下此夢确實做得非常好。

    雕為猛禽之首,顯然指的就是明軍統帥。

    陛下兩箭不中而第三箭射中,說明洪承疇在這次戰役中雖然僥幸不死,困守松山,将來必定難逃羅網,不是被我軍所殺,就是被我軍所俘。

    ” 皇太極聽了高興,說道:“我甯願他被捉住,可不願他死掉。

    ”忽然想起這夢還隻圓了一半,便又問道:“可是那條青蛇又是什麼意思呢?” “那條青蛇即指倉皇逃竄的明軍,雖然跑得快,但因陛下早在要道埋下伏兵,所以仍被截住,一舉殲滅。

    那隻鹳便是陛下的伏兵。

    ” 皇太極又問:“可是蛇為什麼有腳呢?” 希福趕快解釋說:“明軍吓破了膽,沒命地逃,都恨不得多生幾隻腳出來啊!” 衆人聽了都笑起來。

    皇太極更加高興,随即命薩滿跳神,感謝皇天賜此吉祥之夢。

     就在當天夜裡,他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的父親努爾哈赤命四個人捧着玉玺給他,他雙手接住。

    玉玺很重,剛一接住,他便醒了。

     于是他又将大學士範文程、希福、剛林等叫進禦帳,要他們圓夢。

    他們都說,這個夢再明白不過。

    玉玺乃天子之寶,太祖皇爺把玉玺授給皇上,皇上将來必然進入關内,建立大清朝一統江山無疑。

     皇太極越發高興。

    連着兩天,他不斷地賞賜這一個,賞賜那一個,連朝鮮國來的總兵官和一些武将也受到他的特别賞賜。

    然而萬萬沒有料到,就在他萬分高興之時,九月十二日那一天,從盛京來了兩個滿洲官員,一個叫滿笃裡,一個叫穆成格,向他禀告說關雎宮宸妃患病,病勢不輕。

    皇太極一聽,非常焦急,立刻召集諸王、貝勒、貝子、公、固山額真等前來,告訴他們,宸妃得病,他自己要馬上回盛京探視。

    随即布置一部分人在多羅安平貝勒杜度、多羅饒餘貝勒阿巴泰、固山額真譚泰等的率領下繼續圍困錦州,一部分人在多羅貝勒多铎、多羅郡王阿達禮、多羅貝勒羅洛宏等的率領下圍困松山,還有一部分人分别駐守杏山、高橋等地。

    布置一畢,他就讓大家退去,自己獨坐禦帳,想着宸妃的病情,感到無限憂慮。

    當天晚上,他展轉反側,一夜沒有睡好。

     十三日一早,他就動身奔赴盛京。

    一連走了四天,來到一個地方住下。

    當夜一更時候,盛京又有使者來到,報說宸妃病危。

    皇太極無心再睡,立即吩咐啟程。

    他一面心急如焚地往盛京趕路,一面遣大學士希福、剛林、梅勒章京①冷僧機、啟心郎②索尼等先飛馳趕回盛京問候,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将近五更時,希福等從盛京返回,說是宸妃已死。

    皇太極一聞噩耗,登時從馬上滾下來,哭倒在地。

    随行的諸王、貝勒趕忙上前解勸。

    皇太極哭了一陣,在左右的攙扶下又騎上馬向盛京奔去。

     ①梅勒章京--滿洲八旗封爵名号,約等于副将或副都統一級的武将。

    順治年間定為世職。

     ②啟心郎--清初因滿洲諸王、貝勒掌管部、院事,設啟心郎掌校理漢文冊籍并備咨詢。

     到了盛京,進入關雎宮,一見宸妃的遺體,他又放聲痛哭,幾乎哭暈過去。

    王、公、大臣們都勸他節哀,說:“國家事重,請陛下愛惜聖體。

    ”哭了很久,他才慢慢地勉強止住哭泣,籌備埋葬之事。

    又過了幾天,宸妃已經埋畢。

    他親到墳上哭了一場,奠了三杯酒。

     從此他心情郁悶,時常想着宸妃生前的種種好處。

    想到這麼一個溫柔體貼的妃子,又是那樣美貌,竟然隻活了三十三歲,便已死别,這損失對他說來簡直是無法補償。

    雖然不久前他剛剛在對明朝作戰中獲得大勝,但也不足以消釋他内心的悲哀。

    同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也沒有先前那麼好,心口有時隐隐作痛。

     王、公、大臣們看到皇太極這樣郁郁寡歡,都非常擔心,聯名上了一個滿文奏折,大意說: 陛下萬乘之尊,中外仰賴,臣庶歸依。

    今日陛下過于悲痛,大小臣工皆不能自安。

    以臣等愚見,皇上蒙天眷佑,底定天下,撫育兆民,皇上一身關系重大。

    況今天威所臨,大功屢捷;松山、錦州之克服,隻是指顧間事。

    此正國家興隆,明國敗壞之時也。

    皇上宜仰體天意,善保聖躬;無國情牽,珍重自愛。

    …… 這是存檔的漢文譯本,文绉绉的,有些删節。

    皇太極當時看的是滿文本,比這-嗦,也比這質樸得多,所以更容易打動他的心。

    他把奏折看了幾遍,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但他心中的痛苦仍然一時不能消除。

    于是他決定出去打獵,借以排遣愁悶。

    誰知出了沈陽城後,無意間又經過宸妃墓前,登時觸動他的心弦,又哭了一陣,哭聲直傳到陵園外邊。

    哭畢,奠了酒,才率領打獵的隊伍繼續前進。

    自從宸妃死後,她的音容始終索繞在他的心頭,不能淡忘,直到一年後他死的時候,那“悼亡”的悲痛依然伴随着他。

     劉子政帶着洪承疇給皇帝的一封奏疏和給兵部尚書陳新甲的一封密書,離開了松山營地後,一路上風餐露宿,十分辛苦。

    到了山海關後,他就因勞累和感冒病了起來。

    雖然病勢不重,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又加上心情憂悶,所以纏磨幾天,吃了幾劑湯藥,才完全退燒。

    他正要趕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