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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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将領還說:如果敬帥不肯将徐軍師和張可旺留下作質,也斷不能讓敬帥走。

    大元帥,你說這事咋辦?” 徐以顯不等闖王開口,站起身望着大家說:“請你們讓敬帥趕快去江淮之間牽制官軍,為闖王打江山助一臂之力。

    我徐某甘願留下,作人質也好,為闖王效犬馬之勞也好,決不會私自逃走。

    至于茂堂将軍,他的秉性脾氣你們知道。

    最好你們不要打算将他留下。

    他一旦聽說此信,一準會率身邊千餘騎兵逃走。

    ” 高一功冷冷地說:“不怕逃走,我立刻派三千騎兵追趕,将他捉回。

    不過,到那時,大家撕破面皮,連敬軒的面子上也不光彩。

    ” 張獻忠說:“可旺雖然脾氣倔強,但是為我着想,他決不會率兵逃走。

    你們既然說出要将他留下,這事好辦,我立刻叫他來。

    ”他回頭對張定國使個眼色,說:“定國,你趕快派一可靠親兵飛馬回營,向你可旺大哥傳老子口谕,叫他速來玉寨,不要耽誤!” 張定國從義父的眼色知道是要他速派親兵去告訴張可旺立即率兵逃走,他不免稍微一愣,但随即明白可旺逃走後闖王不願逼曹操翻臉,他義父在闖營決無性命之憂,于是答應一聲“遵命!”轉身向帳外走去。

    忽然聽闖王叫一聲“甯宇回來!”張定國轉回身來,望着闖王,等候闖王繼續說話。

     大帳中的氣氛十分緊張,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闖王的臉上。

    羅汝才神情悠閑,面帶微笑,在心裡說:該你一錘定音了。

     李自成臉色嚴肅,帶着責備口氣說:“你們衆位,隻想着往日恩怨,沒想到今日西營也擁戴我李闖王,同曹營差不多一樣。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算舊賬?從今往後,不論曹營、西營,同闖營隻是一家人。

    兄弟之間,應該兄友弟恭,和睦相處。

    闖營是兄,西營、曹營都是弟。

    從前不在一起,不奉我為主,徐軍師和茂堂賢侄隻為西營着想,陰謀害我,想吃掉闖營,有何奇怪?今後既奉我為主,連敬軒也遵奉我的号令,他們斷不會再做那樣的事。

    再做那樣的事,再起那樣的主意,便是不忠,也是不義,人人得而誅之。

    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以後都不許再提一個字兒,全當給大風吹走了。

    ” 他停一停,開始面露微笑,環顧衆将。

    宋獻策對曹操輕輕點頭,又望着張獻忠和徐以顯微笑點頭。

    曹操也微笑點頭,但在心裡說:“真厲害,真厲害!”張獻忠挽着長須,佯裝點頭,笑着說: “李哥,你這幾句話全說到我的心窩裡啦!彰甫,咱們西營的人馬就是闖王的人馬。

    你們是我的人,也是闖王的人,一定要忠心擁戴闖王!” 徐以顯勉強說:“那當然。

    那當然。

    ” 李自成接着說:“我已經同大将軍商定,送敬軒走,去牽制鄂東和江淮一帶官軍。

    他眼下有困難,我給他一些幫助。

    莫說他今後奉我為主,我幫他重振旗鼓是責無旁貸;即令還像從前那樣,各為其事,僅是朋友交情,當朋友有困難時我幫他一把,也是理所應該。

    我們做事,就應該有情有義,光明磊落!” 獻忠和曹操不約而同地點頭說:“大元帥說的是,說的是。

    ” 牛金星說:“大元帥向來如此!” 李自成的臉上堆着開朗的笑容,又接着說:“你們不要光記着崇祯十一年冬天我去谷城見敬軒,他的左右親信打算暗害我。

    你們不應該忘記,在生死交關的時候,我同雙喜兒的性命系于敬軒的一個眼色,系于敬軒手中攥的一把大胡子。

    他如果有心害我,隻須他使個眼色,或者輕輕點一下頭,或者将他手中攥的大胡子往下猛一持,馬上會殺個人仰馬翻,我同雙喜兒,全部親兵們,都完事啦。

    說不定還得賠進去一個老神仙!” 大家哄笑,都望一眼獻忠的大胡子。

     劉宗敏大聲開玩笑說:“敬軒,那時候幸而你沒有把大胡子往下猛一捋;要是猛一捋呀,高闖王傳下的大旗我們還有人打,可是你就跟我們闖營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李自成又接着說:“你們大家還要記着,敬軒那次聽了我的勸說,果然在第二年五月間重新起義。

    也不要忘記,我們當時十分困難,敬軒送給一百騎兵,許多兵器。

    對朋友嘛,應該牢記人家的好處,少記人家的短處。

    現在既然決定送敬軒走,決不将徐軍師和茂堂留下。

    我和大将軍對敬軒信得過,為什麼要留人質?糊塗想法!他們二人是敬軒的左右手,敬軒不能夠一日離開他們。

    對他們二人,我也要不念舊怨,以禮相送!” 徐以顯起身向闖王深深一揖,說:“以顯有生之年,決不敢對大元帥更懷二心。

    必将矢盡忠勤,以報大元帥天高地厚之恩,以效犬馬之勞!” 李自成命衆人退出,以便與獻忠們深談。

    羅汝才趁着出去小解的機會,對跟在背後的吉-說: “你看,自成真有一手!有唱黑臉的,有唱花臉的,他自己唱紅臉!” 吉-說:“這出戲還沒唱完,隻要不變卦就好了。

    ” 衆将走後,李自成和羅汝才、張獻忠、牛金星、宋獻策、徐以顯、吉-仍舊留在大帳,叫吳汝義、李雙喜和張定國暫時退出。

    自成向張獻忠含笑問道: “敬軒,你在這裡休息兩三天,還去湖廣好麼?” 獻忠心中驚喜,忙說:“請大元帥吩咐,我遵照你的将令而行。

    倘若李哥幫我一些人馬,我一定會拖住左良玉等湖廣官軍,使他們不能北來,也使黃得功和劉良佐不能夠離開江北。

    ” “你需要我幫你多少人馬?” “多的我不敢要,隻請大元帥借給我五百精銳騎兵。

    我還有一些人馬潰散在信陽一帶山中,已經暗中差人招集。

    ” 自成點頭說:“好吧,你體息兩三天,臨走時我給你五百騎兵。

    還有一鬥谷和瓦罐子兩支人馬,約有一兩萬人,你大概也知道他們。

    他們原是大的杆子,去冬我來到河南後,他們投了我,要我将他們收編成自己部下。

    我沒有認真收編他們,隻是暫時叫他們歸我約束,不要擾害百姓。

    他們的人馬現下都駐紮在确山以東,牽制汝甯官軍。

    在打仗上,我用不着他們。

    你目前的人馬很少,也把他們帶走吧。

    ” 獻忠感激地說:“李哥,你待我這樣好,真叫我永遠難忘!沒有得到你的話,一鬥谷和瓦罐子肯跟我去麼?” “你拿我的令箭去叫他們也可以,請大将軍差人随你去對他們說句話也可以。

    我因為事情忙,上月已經将他們交給老曹去管。

    ” 羅汝才說:“遵照大元帥的吩咐,我傳令給一鬥谷和瓦罐子吧。

    敬軒,他們兩個人都投了闖王,你是打着闖王的旗号率領他們去湖廣,這一點要記清楚。

    以後闖王需要他們回來,你随時得放他們。

    ” 獻忠笑着說:“曹哥,你用不着多操心。

    倘若李哥需要人馬,一個令下,連我也要今夜奔回,還敢說不放他們回來!” 徐以顯插言說:“我們敬軒将軍此去皖北、湖廣,也是為闖王掃清中原效力,與往日各自打江山不同。

    敬軒将軍如到英、霍一帶會見老回回與革、左諸人,定将勸說他們都奉闖王旗号,共尊闖王為主。

    ” 自成明知這是假話,卻笑着說:“我同敬軒如同兄弟,望徐先生以後多多幫助敬軒,也就是幫助了我。

    ” 徐以顯欠身說:“大元帥鈞谕,以顯永記心上。

    ” 羅汝才說:“闖王,你答應借給敬軒五百精騎,何時給他?” 自成說:“今夜不急。

    敬軒也不須馬上就去湖廣,等箭創痊愈以後動身不遲。

    等敬軒走時,就撥給他五百精騎。

    說不定,汝甯這一仗就打過了。

    ” 汝才笑着說:“我的人馬也就是大元帥的人馬。

    現在西營将士住在我的營中,暫時從我的營中撥給敬軒五百騎兵,豈不方便?随後大元帥可以撥還我五百騎兵,不撥還也沒什麼。

    ” 自成說:“也好。

    你先給敬軒五百騎兵,我明日吩咐總管照數還你。

    ” 汝才說:“何必明天?等打過這一仗還我不遲。

    我還有一句話也想向大元帥說明:西營和老八隊将士之間原來有些隔閡,這情形,咱們在座各位都心中清楚。

    敬軒住在大元帥這裡縱然極受大元帥優禮相待,西營将士中仍不免有人疑慮不安。

    我想請敬軒回西營一趟,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