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啊,上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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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中文網絡上組織一次由海外上海男人參加的申讨對《文彙報》登載《啊,上海男人!》的活動,以示抗議。

     新聞和寫作一樣具有高度自由性,但報社辦報也是一種商業行為。

    你報不顧讀者感情,發表這種不友好的有辱滬上男子形象的文章,隻會遭到更多讀者的不滿和唾棄!有鑒于此,本人及周圍許多上海籍男士已通知其在滬家屬停止訂閱下一季(年)度的《文彙報》,也許對你們官辦的已擁有千萬訂戶的報紙是微不足道的,但我們則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對你報最大不滿!并且在今後相當長的時間内,本人不會再看《文彙報》,同時相信許多讀者會跟我一樣如此做,因為任何讀者不會去買去看一份曾經傷害過他們感情的報紙…… 順便告知,在海外的上海男人同在國内的絕大多數上海男人一樣,很努力也很優秀。

    他們非常關注、熱愛家鄉上海。

    為什麼你報不多報道這些素材呢? 最後建議你報向讀者作一次公開的道歉,為了你們的嚴重過失。

     在海外的上海男人康議 (寄自加拿大蒙特利爾市) 上海男人,累啊! ——唐英 我在法國看到龍應台女士的那篇《啊,上海男人!》時,已是1997年的5月。

    據說此文曾引起軒然大波,必定是有過一番熱鬧的争論吧?結果如何我不知道,但作為一個地道的大陸女人,并且有過國外生活經曆的我,對于龍女士對上海男人和上海女人的尖刻判評,我不敢苟同。

     作為“一個台灣女人,在美國和歐洲生活了二十年”,龍女士真的是“旁觀者清”啊!她不知道台灣女人可以“就是願意做個小女人嘛!”,德國女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做“賢妻良母”,可是大陸的女人做不起。

    大陸女人的事業犧牲得起,那份工作和工資卻是犧牲不起的。

    對于千百萬普通的大陸家庭而言,光靠男人的收入是難以支撐得起一個家庭的,女人想不工作都不行。

    何況沒有工作的女人,沒有勞保,沒有醫療,沒有組織可以依靠,你那個男人,靠得住嗎? 龍女士從來沒住過一家三口擠在一間十二平方米的房子吧?沒有廚房,沒有廁所,沒有浴室。

    所謂的家,就是那唯一一間陰暗潮濕的小屋。

    就這間集體宿舍還是女人厚了臉皮賴來的。

    沒有洗衣機,根本就不可能裝得下。

    電壓不夠也接不上水管。

    女人每天為孩子洗尿布,洗幹淨的尿布夏天挂在房間裡往下滴水,地闆上鋪着一塊塊幹毛巾,天花闆上,因為不斷上升的水氣而長了斑斑點點的綠黴。

     女人每天去買菜,在菜市場和人讨價還價,她不精明點就會吃虧上當。

    她面容疲累,一副兇巴巴的黃臉婆模樣,怎麼看也不溫柔。

    早晚上下班的時候就更不能溫柔了,否則甭想擠得上高峰時的公共汽車。

     龍女士誇贊德國女人的溫柔,為了丈夫的事業可以抛棄工作,留守家中,甘做主婦。

    現在德國失業嚴重,最先丢工作的總是女人。

    好在丢掉工作并不等于丢掉飯碗,男人的那一份工作已足以讓一家人過上舒适的日子了;而這沒有工作的女人因為發達的社會福利和保險制度,無論出現什麼情況,生病得癌症也好,由于種種原因沒了男人也好,她總是有依有靠,不會不踏實。

    何況,這主婦也做得體面。

     早上開車送走兒子和丈夫,一個去上學,一個去上班。

    主婦接着去俱樂部做有氧運動,然後穿着高跟鞋,光鮮亮麗地開着汽車去超級市場買東西。

    她推了一輛購物小車進去,新鮮的水果蔬菜雞鴨魚肉都明碼标價,價格适中。

    她很快采購齊備,碰見女人聊了會兒天,又去喝杯咖啡,再開車回家。

    回到家就可以“擦窗玻璃,擦呀擦呀擦得一塵不染,等着男人回來誇獎”。

     她沒有聽說過尿布,家裡總是洗衣機和洗碗機,她手上抹着漂亮的指甲油,沒有汽車不會走路。

    她從不會和人争吵,不會風風火火地奔跑。

    她溫柔而賢惠。

     可大陸女人不行。

    在搖晃擁擠的公共汽車上她得抱得動孩子;在丈夫不在的時候,她得扛得動煤氣罐。

    她溫柔不得,粗糙一點才做得了大陸女人。

     逢着女人靠男人讨飯,男人自然也神氣起來,何況他有工作有房子有汽車,而沒有分房子憑職稱等錯綜複雜的頭疼事讓女人有機可乘地指責他,他又如何男人得起來?女人不工作在家裡把家務做得一清二爽,所以德國的男人們也決不會像龍女士筆下的上海男人一樣“低下”地買菜燒飯拖地,“卑賤”地洗女人的衣服。

     上海男人無可選擇。

    女人工作家庭兩頭跑,和他一樣,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菜要買,地要拖,他無法不分擔,即使這女人不溫柔。

    女人頂着一頭灰臉在哭罵:工作十五年了還沒分到房子,這狗窩還是我搞來的!舊房子要拆遷了,借房住的人一律滾蛋。

    我們往哪裡去?是男子漢,要老婆孩子,就該有地方養老婆孩子!窩囊廢! 本來分房子該排到他了,可又不知給誰的後門擠了下去。

    他也有氣啊!女人可以因此而罵他是窩囊廢,他卻不可以去罵單位領導是混蛋東西王八蛋。

     他又如何男子漢得起來!守大門的老頭同志,公共汽車上的售票員小姐,托兒所的小阿姨們,樓上樓下左鄰右舍,上級下級同事領導,他都小心翼翼得罪不起;群衆關系,鄰裡關系,上下級關系,同事關系,攪得他難以招架,啊!一個關系處理不好他都會倒楣。

    夫妻關系上他不以退為進,再跟自家人過不去還有什麼意思?你讓他鼓着胸肌揍女人出氣以顯示男子氣概嗎? 事實上每日騎着單車、拎着帶魚回家的上海男人們也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錘煉胸大肌,無法像衣食不愁的西方男人一樣拼命運動賣弄肌肉以顯示雄性魅力。

    上海男人們知道壓在他們身上以及他們妻子身上的生活擔子有多重。

    他們和千千萬萬個大陸男人一樣整日為生活奔波忙碌。

    他們忍耐堅強,包容體貼,懂得分擔。

    上海的女人們,你可懂得珍惜? 舉辦男孩節,培養男子漢 ——陳建軍 1997年年初,龍應台在《文彙報》刊出《啊,上海男人!》,冠予上海男人男女平權先鋒的榮譽。

    文章中,龍應台盛贊上海男人可以買菜燒飯拖地而不覺得自己低下,可以洗女人的内褲而不覺得自己卑賤,上海男人是世界的稀有品種,是20世紀追求解放的新女性所夢寐以求的。

    龍應台沒有想到,素以溫柔與懼内聞名于世的上海男人們立即群起斥之,辯論的結果以龍應台敗北而收場。

    1997年8月14日,委屈的龍應台又寫了一篇《“我也是上海男人”》(收入本書時改名《上海男人:英國式》——編者注),希冀告訴人們最解放的男人就是最溫柔的男人。

     1998年5月10日,由上海市少工委主辦的上海市首屆男孩節拉開了帷幕。

    舉辦男孩節,旨在徹底改變上海男孩中較為普遍的軟弱、膽怯、豪氣不足的弱點,塑造男子漢應有的陽剛美和社會責任感。

     領着兒子來參加活動的于先生心情矛盾,擔心兒子成不了男子漢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同時,對于男孩節能夠把兒子培養成男子漢心中無底。

    于先生自己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由于父母都要上班,他每天清晨早早起來淘好米,放在小飯盒中,給自己和上幼兒園的弟弟帶去蒸飯,然後,肩上背着兩隻小書包,一手拎着飯盒,一手牽着弟弟,先送弟弟到幼兒園,自己再去上學。

    放學後,領了弟弟回家,在煤球爐上燒飯,随後一邊做功課,一邊和弟弟玩。

    有時父母上夜班,就獨自領着弟弟睡。

    于先生想不通的是,兒子讀小學五年級了,每晚都要等他睡着了,大人才能離開他的房間,不然就哭着喊怕;打雷的晚上,不擠在父母中間就根本不敢睡。

    兒子常被表妹刮鼻子羞,表妹小他兩歲,處處卻表現得小大人似的。

    于先生讓兒子自己來參加男孩節活動,好話說了幾籮也無濟于事,直到兒子眼淚滾到腮邊了,在妻子的嘟囔下,于先生不得不放下手頭正忙着的事。

     上海市少工委的人士說,孩子們舉辦的活動,超過一半的主持人是女孩子。

    記者看到,主持男孩節的是兩個男孩子,照理是千裡挑一選出來的主持人,年齡小也應該有一點遊刃的功底,但他倆不時會緊張得說漏了嘴,而上台祝賀男孩節開幕的四個女孩子,面對着頻頻爆出的閃光燈,沒有一點過敏的症狀,手勢和動作優雅娴熟。

     男孩不隻在表達能力上遜色于女孩子,組織能力上同樣如此。

    據不完全統計,上海市少先隊小隊幹部中,80%以上是女孩子。

    舉辦全市性的男孩節,早已形成了需要。

    較長一段時間以來,上海一些中小學紅紅火火開展的“尋找男子漢工程”活動,目的就是要解決男孩子們普遍缺乏陽剛之氣的問題,在男孩子中倡導男子漢精神。

     體育運動是男子漢倍出的最佳場合,社會學家們說,落一葉而知天下秋,體育競技上的陰盛陽衰表明并非隻是上海的男孩子們缺少陽剛之氣。

     給男孩子們設立“男孩節”,上海市此舉在全國尚屬首創,社會學家鄧偉志教授說,男孩子陽剛之氣的缺乏,同他們的精神導師關系密切,上海的母親們存有重男輕女的觀念,男孩子們絕大多數是由母親帶大的;在教養過程中又不可避免地表現出對男孩子的溺愛,而男孩子成長過程中需要的“營養”是摔打等挫折,此外,男女教師比例嚴重失衡,一些堅守崗位而沒有流失的男教師,終日被女同事包圍着,逐漸表現出被同化的症狀,弄得男孩子們娘娘腔十足。

     瑞典來信 應台兄: 剛讀大作《啊,上海男人!》,忍俊不禁!聽羅多弼說,你推薦我讀此文,因我也是從上海來的,大概屬“上海男人”一類。

    不過,我讀後并未像你說的那類“上海男人”暴跳如雷,倒覺得你寫的是實情,其實,現在很多“中國大陸男人”都是如此,因此有中國文化需要“壯陽”一說,王朔等作家成立的公司叫“海馬公司”,因為“海馬”是一味壯陽之中藥也。

    我看你是有些少見多怪,或是多見别種男人,故此奇怪世上竟有此類異種。

     真正有意思的其實是“上海女人”或“中國女人”,即你文中寫的那種出了國“目中無男人”的現代女性。

    如不是讨她們喜歡,“上海男人”何至于此?古雲“女為悅己者容”,如今卻是“男為悅己者下廚房”。

    從這一點來說,婦女之地位确實不一般了。

    中國女人從來不講公共的權力。

    皇帝讓男人做,最多“垂簾聽政”,其實.聽不聽政也無所謂,這才叫“實際的解放”。

    有些西方男人或是北歐男人吧,以為到東方可以娶回侍候自己的女人,因為他們也真不堪本地女人的“虐待”(你文中語),結果卻沒想到要回一個“上海女人”,是個雌老虎。

    不久前我在朋友家吃飯,桌上就有這麼一對夫婦,瑞典男人向我訴苦,說他自從娶來一位“上海太太”,從此家裡隻能吃中餐,要吃三明治也隻能上街自理了。

    “上海女人”好不威風! 羅多弼看你寫到瑞典男人受虐待,頗不以為然,認為無中生有。

    看來“瑞典男人”看了你的文章也會不高興。

    你說的聯合國報告我不知道。

    不過,瑞典的平等部長确實發表過文章,說瑞典男人堪稱世界典範。

    1995年北京開聯合國婦女大會,瑞典拿到了“平等獎”,這位男平等部長(現已下台)也去了,提出了開“世界男人大會”的動議。

    “瑞典男人”也真是可愛的。

     我既沾“上海男人”的邊,又是“瑞典男人”,真是三生有幸! M.P.于瑞典 1998年3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