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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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淺藍色的單子蓋住毯子的上沿,平整地蓋在死者的胸前。

    眉頭經過修整,顯得太靠近眼睛,好象皮膚已經在下陷,甚至溶解。

    在我這個吸血鬼的敏銳鼻子聞來,它已經散發出死亡的淡味。

     可是大衛就看不出來,也聞不出那種氣味。

     他站在床邊低頭看着這具屍體,看着他自己安靜的面容。

    它皮膚微黃,胡子渣兒顯得有點肮髒和邋遢。

    他猶豫着伸出一隻手撫摸他自己的灰頭發,幾個手指停留在死者右耳前的那幾縷蔥曲的頭發上。

    接着他撤回手,低頭肅立,像在葬禮上瞻仰死者的遺容,表達哀悼之意。

     “它死了,”他嘟哝着,“真的死了。

    ”他長歎一聲,眼睛掃過天花闆和小屋的牆壁,掃過拉上窗簾的窗子和鋪着暗色漆布地磚的地闆。

    “我感覺它體内和旁邊都沒有生命了,”他仍用壓抑的聲音說。

     “是的。

    完全死掉了,”我附和。

    “已經開始腐爛了。

    ” “我原以為他會出現在這兒!”他小聲說。

    “就像一縷姻霧在空屋裡漂浮。

    我原以為我肯定能感覺到他在我旁邊,拼命想鑽回我現在的身體。

    ” “或許他還在這兒,”我說。

    “但他辦不到了。

    這場面即使對他來講也太可怕了。

    ” “不,”他說,“這裡沒有别人了。

    ”說完又凝視他原來的身體,好象無法把目光挪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觀察着他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那細嫩潤澤的臉皮上注滿難過的表情,接着又舒展開來。

    他現在釋然了嗎?他又靠我那麼近,而且似乎更緊密地和這副新身體結合在一起,盡管他的靈魂仍透過它放射出如此美麗的光芒。

     他又歎息,然後挺直身體,我倆一起走出小屋。

     我們站在米黃色牆壁的昏暗走廊,頭頂上的日光燈發出慘淡的光線。

    遮着薄薄一層暗色窗簾的玻璃窗外,邁阿密在閃爍發光。

    從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傳來隆隆的悶響,一排排車頭燈的光線在道路突然轉彎時危險地橫掃過來,轉瞬間又開上鋼筋混凝土的狹長高架橋,車燈的強光也随之猛地射向另一個方向。

     “你要知道,你已經失去泰柏特莊園,”我說。

    “它屬于躺在那小屋裡的那個男人。

    ” “是的,這我想過,”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是那種天生破财的英國人。

    而且想想看吧,它要歸我一個沒出息的小表弟所有,此人隻想立刻将它搬到市場上出賣。

    ” “我把它再買回來給你。

    ” “我的組織可能會這麼做。

    我在遺囑裡寫明他們将擁有我的大部分房地産。

    ” “别那麼肯定。

    即使泰拉瑪斯卡的人也未必對此有心理準備!再說,人在遇到關于錢的事時也會變成十足的野獸。

    給我的巴黎代理人打電話。

    我要指示他絕對滿足你的任何需求。

    我要确保把你的财産歸還給你,一分錢都不少,尤其是要把那房子給你。

    我能給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擁有。

    ” 他略顯吃驚。

    接着感動不已。

     我也不禁感到吃驚。

    我曾像他這樣如此适應這副高大柔韌的身體嗎?顯然我那時的動作更沖動、生硬一些,甚至有點猛烈。

    的确,它的力量使我變得有點粗心大意、滿不在乎。

    可是現在大衛卻了解了這副身體的全部構造和功能。

     我又在回憶中見到他。

    那個老大衛大踏步走過阿姆斯特丹狹窄的石闆路,躲避着呼呼響的腳踏車。

    那時候他就像現在一樣泰然自若。

     “萊斯特,你現在不要再為我負責,”他說。

    “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

    ” 我突然感到特别難過。

    但該說的話總得說出來,不是嗎? “大衛,”我說,同時竭力掩飾痛苦。

    “因為有了你,我才能打敗那家夥。

    在紐奧爾良我對你說過,隻要你幫我從他那兒收複我的身體,我就永遠做你的奴仆。

    而你做到了。

    ”我的聲音在顫抖,我不想這樣,但控制不住。

    何不趁着現在一吐為快?省得總是痛苦。

    “大衛,我當然清楚我已永遠失去了你。

    我知道你從現在起絕不會接受我的黑色禮物。

    ” “可是萊斯特,你怎麼能說你失去我了呢?”他低聲熱切地說。

    “我為什麼非要死了才能愛你呢?”他緊抿嘴唇,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太動感情。

    “為什麼要以這作為代價,特别是現在我活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勁?上帝啊,你顯然是領會了過去所發生的那麼多事的根本含義,那就是:我獲得了新生。

    ” 他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手指想捏住我這強健到幾乎感不到他觸摸的身體,或者感到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