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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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和層層千差萬别的色點。

    不過,等到明天晚上來臨,這景像在我眼裡就會更加變幻和朦胧!但眼下我在觀賞它時,卻沒有想未來的事。

    我完全沉醉在大海的波瀾壯瀾和天空變化無窮、火一般燃燒的粉紅色晚霞,心曠神怡。

    我周圍的凡人好象全都被這美景征服,很少有人說話。

    人們都聚集在風大的船首向這一時刻緻敬。

    這裡的晚風柔和而略帶香味。

    桔紅色的夕陽像地平線上一隻正在窺視的巨眼,突然一下子就從視線裡消失了。

    水夭交界處爆起一大片桔黃色的光暈,映紅了一座飄移的雲峰的下沿,一束霞光直沖無垠的碧空。

    透過這壯麗的彩幕,第一批星星朦胧地眨開眼睛。

    海水變黑了,浪濤猛拍身下的船殼。

    我意識到這條大船正在移動。

    突然它發出一聲深沉而顫動的長嗎,使我内心既恐懼又激動。

    船開得既緩慢又平穩,使我能将目光一直盯在遠方的海岸上,像在目測距離。

    我們正在轉向西方,朝着漸熄的霞光駛去。

     我看見大衛的眼裡閃着火光。

    他用右手握着欄杆,凝視遠方的地平線,凝視升起的雲層和雲那邊暗紅色的天空。

     我想對他說點什麼,說點美好、真實的話,以表明我對這壯景深深的眷戀。

    我的心好象突然要碎了。

    我朝他慢慢轉過身來,把左手放在他握住欄杆的右手上。

     “我明白了,”他小聲說。

    “相信我,我明白你的心意。

    但你現在必須理智。

    把情感深深埋在心裡吧。

    ” 哦,對了,快把心思遮掩起來。

    和這數百名遊客混在一起,閉嘴,保持沉默,好象獨自一人。

    就這樣,我作為人類的最後一天結束了。

     輪船高亢顫抖的汽笛聲再次響起。

    這條船差不多調好頭了,正朝着大洋出發。

    天迅速黑了,現在該下到較低的甲闆上去了,在某個熱鬧的休息室裡找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待着。

     我最後望一眼天空,意識到現在已經沒有光線了,船外漆黑一片,我的心也涼下來了。

    一陣涼風吹過來。

    但我不能留戀失去這光明。

    我不能。

    我這顆魔鬼的心靈隻要求收回我的身體,恢複我吸血鬼的威力。

    可是人間卻好象希冀更美好的事物,所以我同時也想為我斷然放棄的東西而哭泣。

    但我不能。

    我覺得傷心。

    這次冒險做人的失敗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頭。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欄杆邊,沉默,感受着加勒比海溫暖輕柔的晚風。

     我感到大衛的手在輕輕拉我的胳膊 “好,咱們進去吧。

    ”我說完把後背轉向加勒比海溫暖的夜空。

    夜幕已降臨,我的心思又轉向了詹姆斯;我又隻惦記着他了。

     哦,我多想看一眼那家夥是怎樣從他那豪華隐蔽所裡鑽出來的。

    但這樣太冒險。

    周圍沒有有利地形供我們安全地觀察他的動靜。

    現在我們隻能藏起來。

     随着夜幕降臨,船也發生了變化。

     我們路過那些珠光寶氣的小店鋪,見裡面擠滿了人,生意十分興隆。

    男男女女都穿著五光十色的晚禮服,已經在樓下的劇場裡就座。

    賭場裡,四處閃光的賭博機器已經開動,賭輪盤的桌旁擠滿了人。

    老夫婦們和着樂隊奏出的慢拍子輕音樂,在半明不暗的皇室大舞廳裡起舞。

    我們剛在昏暗的麗都俱樂部的一個小角落裡就座、并要了兩杯飲料之後,大衛就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兒,他要獨自冒險登上信号燈甲闆。

     “怎麼?你為什麼讓我一人待在這兒?”我馬上就生氣了。

     “他一見到你馬上就能認出來,”他不耐煩地說,就像對小孩說話似的。

    他把一副墨鏡戴在臉上。

    “但對我他可能就不會注意。

    ” “好吧,老闆。

    ”我答應得不甘不願。

    我很生氣,他跑出去到處冒險,卻讓我一人坐在這兒幹等!我頹然倒在椅子裡,又喝了一大口冰涼晶亮的杜松子酒,然後透過惱人的昏暗費勁地張望,見到幾對年輕情侶離開座位,步入燈光閃爍的舞池。

    電子音樂吵得讓人受不了,但遊船前進時的輕微顫動卻令人舒服。

    它已經駛入外海,正在破浪前進。

    我朝左邊的遠處望去,透過這片人造陰影,再透過許多大玻璃窗的其中一面,我看見在餘晖未盡的夜空裡,片片陰雲迅速掠過。

    真是艘巨輪。

    我隻能這樣形容它,盡管它燈光閃閃顯得小氣,地毯難看,天花闆低得壓人,那麼多公共設施令人生厭,但它畢竟是一艘巨輪。

     我思考着這個問題,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耐煩,并試圖以詹姆斯的眼光來看待這條船。

    就在這時,一個人出現在遠遠的走廊盡頭,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此人是個英俊非凡、金發碧眼的年輕男子,身穿晚禮服,戴着一副不太協調的紫色墨鏡,舉止和我現在飲酒的樣子很像。

    我渾身一震,猛地意識到:我正在注視着我自己! 是詹姆斯!他穿著黑色的晚禮服,前胸上漿的白襯衫,眼睛藏在那副時髦的鏡片後面,正在注視着這個地方,并慢慢踱進這個休息廳。

     我感到胸部憋得透不過氣來,全身每塊肌肉都緊張地痙攣起來。

    我慢慢擡起右手撐住前額,同時稍稍低頭,并再次向左方看。

     他有我那雙銳利的超自然神眼,怎麼可能看不見我!這點昏暗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再說,我由于恐懼已經汗流不止,他一定能聞到我的汗味。

     但這惡魔竟然沒有注意到我。

    他在吧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