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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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吧格,裡面塞滿美酒、糖果和其它美味小食品。

    我取出一瓶最好的蘇格蘭威士忌。

    味道絕對惡心!大衛怎麼會喝這破玩意兒?巧克力的味道還不錯。

    真他媽的香!我把一整塊又吞吃了,然後打電話,叫餐廳把他們這兒所有的巧克力飯後甜食都加進我剛才預訂的晚餐。

     大衛。

    我得給大衛打電話。

    但我好像無力從沙發裡爬起來走到寫字台前去打電話。

    而且我想考慮并作決定的事情也太多。

    身體不舒服真該死,這算是什麼體驗!我甚至習慣這兩隻巨手吊在它們應有位置以下的一英寸,它們太長了,再瞧這身黝黑的皮膚,毛孔真粗。

    可别睡着了。

    不然多浪費時間…… 門鈴把我猛然吵醒了。

    我剛才睡着了。

    整整睡了半個小時。

    我掙紮着站起來,每走一步都好像在搬磚,好不容易才為那名客房服務員打開房門。

    這人是個迷人的中年婦女,長着一頭淺黃色的頭發,推着一輛蓋着亞麻桌布的小餐車,裡面擺滿食品,徐徐走進套房的客廳。

    我先把一塊浴巾鋪在地上當狗的桌布,然後把牛排喂給莫約吃。

    它趴在地上開始大吃大嚼。

    隻有很大的狗才趴着吃東西,這副吃相使它看上去更吓人,很像一隻大獅子懶洋洋地啃着被無助地壓在它那大爪子下的基督徒。

    我端起一碗熱湯就喝,但嘗不出什麼味道,這也難怪,感冒這麼重,當然嘗不出來。

    葡萄酒真不錯,比昨晚喝的普通酒好多了。

    雖然和鮮血相比味道仍顯平淡,但我還是一口氣喝了兩杯。

    等我剛要大吃這裡的人所稱的“意大利通心粉”時,我偶然擡頭,這才意識到,那位女服務生仍站在那兒,煩燥不安。

     “您生病了,”她說,“病得很重。

    ” “别瞎說,親愛的,”我說。

    “我隻是感冒了,人類常患的感冒,僅此而已。

    ”我把手伸進襯衣兜裡摸那疊鈔票,遞給她幾張二十美元,然後請她走。

    她很不情願。

     “您咳嗽得很厲害,”她說。

    “我想您确實生病了。

    您是不是在戶外待了很長時間?” 我凝視着她,見她這麼關心我,我的心一下子軟了,感到我随時會發優地哭出來。

    我本想警告她我是個怪物,這個身體隻是偷來的而已。

    她真慈祥,顯然一貫關心别人。

     “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對她說,“人類是個大家庭,我們得互相關心,對吧?”我猜想這下子她得被我這番糊裡糊塗說出來的傷心話吓壞,并馬上走掉。

    但她沒有。

     “是的,我們都是一家人,”她贊同。

    “趁天氣更壞之前,我給您找個大夫來。

    ” “不用了,親愛的,你現在走吧,”我說。

     她焦急地最後瞅了我一眼,出去了。

     我吃完那盤怪味的奶酪醬汁面條後(仍是鹹而無味),開始考慮她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于是走進浴室擰亮電燈。

    鏡子裡的這個男人看起來确實吓人:兩眼通紅,全身發抖,原本黝黑的皮膚即使沒有完全變蒼白,也已變得焦黃。

    我伸手摸前額,但這又有什麼用?我當然不能因患感冒而死。

    但是這時我也沒了底。

    我想起那女服務生臉上的表情,想起街上那些對我說話的人的關心。

    又猛烈地咳嗽一陣。

    我得采取措施了。

    但有什麼措施呢?要是醫生給我開藥效強的鎮靜藥讓我遲鈍了回不了那所房子怎麼辦?倘若他們開的藥影響我集中意念,讓我回不了我的身體,那該怎麼辦?上帝,我連脫出這副人體都還沒有嘗試過呢,我原來當吸血鬼時,這是我很拿手的技巧。

    不過現在我也不想嘗試了,萬一我回不來怎麼辦?那豈不成了遊魂!不行,還是等詹姆斯回來後再做這種試驗吧,别去找那些拿着針頭的醫生! 門鈴又響了。

    是那個好心腸的女服務生。

    這次她拿來一袋藥品,幾瓶大紅大綠的液體,幾瓶藥片。

    “你真該叫個醫生來,”她邊說邊把這些藥一字擺在大理石的梳妝格上。

    “您想讓我們請個醫生來麼?” “當然不想。

    ”我邊說邊把更多的小費給她,并伸手把地引導出房門。

    她說等一等。

    我能讓她把剛吃完飯的這條狗牽出去嗎? 啊,可以,這主意太好了。

    我又把幾張鈔票塞進她的手裡。

    我叫莫約跟着她走,并按她的吩咐做。

    她好像很喜歡莫約,對它小聲說着甜言蜜語,把它哄得很開心。

    我又回到浴室,盯着她拿來的這些藥水瓶。

    我很懷疑這些藥,但又一想不能把病成這樣的身體還給詹姆斯,這樣不太禮貌。

    倘若詹姆斯不想要它怎麼辦?不,不太可能。

    他會把那兩千萬美元連同着咳嗽加感冒的病體一并收走。

    于是我喝了一大口難喝的綠色藥水,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吐出來,然後艱難的走回起居室,癱坐在寫字台前。

    這有旅館供應的信簽和一支很好用的原子筆,出水由好寫起來又滑。

    我開始在信紙上寫書,發現用這些大手指寫字真困難,但硬着頭皮寫下去,匆匆的把我的見聞感想詳細記下來。

    我雖然困得擡不起頭來,病得呼吸都很困難,但我還是堅持寫下去,直寫到紙都用光,連我也看不懂自己潦草的字迹。

    我把這些信紙塞進一個信封,用舌頭舔濕把信口封上,在信封上寫上我的新奧爾良寓所地址,我本人收,然後把信塞進襯衫口袋,在毛衣裡面,這樣就不會丢掉。

    然後我躺在地闆上。

    現在我得睡了。

    我一定要睡很久,也許會把我剩下的凡人時間用盡,但也沒辦法,因為我實在沒力氣在幹什麼了。

    但是我睡得并不深。

    我發的燒太高,而且提心吊膽。

    我恍惚看見那和善的女招待把莫約領回來了,還又對我說一遍我生病了。

     我記得一名夜間女值班招待也來過一趟,好像埋怨了我半天。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