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謝頓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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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想像出一個房間! 房間在何處現在還不重要,隻要知道這個房間是第二基地的一個重要所在。

     幾個世紀以來,這個房間一直保存着一門純粹的科學――然而,數千年來被人們視為與科學同義的各種裝置、設備、儀器等等,在此地卻完全付之阙如。

    因為這裡所保存的科學,隻是以數學概念表達的理論。

    在科技尚未萌芽的史前原始時代,人類還集中于一個如今已經失落的世界時,先民中的智者所進行的冥想,其實就與這門科學的形式有些神似。

     這個房間受到精神科學力量的保護。

    放眼當今銀河,即使一切有形力量加在一起,也無法與這種精神科學相抗衡。

     室内有一個較為顯眼的物件――元光體,内部珍藏着謝頓計劃的所有細節。

     此外,室内還有一個人――首席發言者。

     他是謝頓計劃的第十二任最高監護者,而他所擁有的頭銜,代表的就是表面上的意義――在第二基地領導者集會的場合,他是首先發言的一位。

     他的前任曾經擊敗過騾,然而那場大規模奮戰所留下的後遺症,至今仍然擾亂着謝頓計劃的前途。

    過去二十五年以來,他與他所領導的組織,緻力于将滿是頑固、愚昧人類的銀河重新納入正軌――這是一項艱巨至極的工作。

     現在,首席發言者擡起頭來,看着漸漸打開的門。

    在這個孤寂的房間中,他正回顧着自己四分之一世紀來的努力――如今,這一切終于将要臻至頂點。

    雖然此時他是如此地專注,卻仍有餘裕以安然的心情期待着來人。

    他是一名年輕的弟子,将來,這些弟子中總有一位要繼承他的位子。

     年輕人此時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因此首席發言者向他走過去,将他領進室内,并且伸出一隻手,親切地按在他的肩頭。

     弟子露出羞赧的微笑,首席發言者對他的回應則是:“首先,我必須告訴你請你到這裡來的目的。

    ” 他們現在隔着書桌面對面坐着,兩個人都沒有真正開口說話。

    他們所使用的溝通方式,銀河中任何一個不屬于第二基地的人,全都無法會意或了解。

     語言,是人類用來表達内心思想與感情的方法。

    它并非與生俱來的,必須經過學習的過程,也不能算是一種完美的溝通方式。

    人類所建立的語言溝通模式,隻是利用各種聲音的組合來表示精神的狀态。

    然而這種方法卻極為笨拙,而且表達能力明顯不足,隻能将心靈中細膩的思想,轉換成發聲器官所發出的遲鈍聲音。

     追根究底,一直向深層探索下去,我們就能夠發現,人類蒙受的一切苦難,都可以追溯到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銀河的曆史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了解他人的心思。

    也許隻有哈裡?謝頓,以及其後的極少數人例外。

    每一個人都将自己隐藏在他人無法穿透的迷霧中,而每團迷霧裡也隻有一個人。

    偶爾,從某團迷霧會透出一絲微弱模糊的訊号,而人類就是借着這些訊号互相摸索。

    然而,由于相互之間無法了解,也就不能彼此互信互諒,所以每個人從幼年時代開始,始終處于一種絕對孤寂的狀态,時時刻刻都會感到恐懼不安。

    長此以往,便導緻了人與人之間的猜忌與迫害。

     數十萬年以來,人類的雙腳在泥濘中蹒跚前進,心靈也因此被壓制了同樣久的時間。

    事實上,心靈的力量早就可以帶領人類飛向天際。

     過去,人類本能地努力尋找打破語言桎梏的方法,語意學、符号邏輯、精神分析……這些學問的目的都是要将語言精煉,甚至完全舍棄普通的語言。

     心理史學是精神科學的一個重要發展方向。

    經過許多世代的努力,精神科學的數學化終于大功告成。

    為了了解神經系統的生理學與電化學――這必須一直鑽研到核力的領域――因而相關的數學也有了長足的進展。

    利用這些最新發展的數學,心理學首度成為一門真正的科學:将心理學的知識從個體推廣到群體,社會學的數字化過程也因此完成。

     而較大的人類群體――例如一個行星上的數十億人,一個星區中的數兆居民,乃至整個銀河的千兆人口――就不僅僅隻是衆多人類的集合,其活動也成了能以統計方法處理的曆史趨勢。

    因此對于哈裡?謝頓而言,曆史的發展都是必然的,未來的一切都清楚地呈現眼前,而預設的計劃則是絕對可行的。

     這種導緻謝頓計劃發展的精神科學基礎,也使第二基地得以超越語言。

    因此當首席發言者與弟子溝通時,他完全不需要開口發聲。

     人類心靈對于某個刺激的反應,不論引起的生物電流多麼微弱,都能完整顯示其内在的各種細微變化。

    因此,首席發言者能夠直接感知弟子的情感内容。

    不過他的能力是長久訓練的成果,而并非像騾那樣,生來就具有超人的感應力。

    騾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突變種,具有普通人無法了解的異能,甚至連第二基地的人也不能完全掌握。

     然而,在我們這個必須靠語言溝通的社會裡,僅隻使用普通的文字,根本不可能表達出第二基地人士溝通的真正方式。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隻好假裝忘掉這個環節,讓首席發言者的信息以普通的會話表現。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