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人與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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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的層次湧動着自私自利的洪流,還有殘酷的想法到處迸濺。

    而在最底下的那一層,則是由野心構築成的無底洞。

     騾感覺自己可以接觸到這一切的情緒,并且能夠輕而易舉地把它們阻住,然後扭轉這些情感之流,再将它們抽幹,進而引出新的奔流。

    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即使他能讓程尼斯滿頭卷發的腦袋,充滿對自己由衷的崇敬,難道就能因此改變他醜怪的外貌,讓他不再詛咒白晝而熱愛黑夜,不再隐遁在自己的帝國中一個幽暗的角落裡? 身後的門打開了,他轉過身來。

    原本透光的牆壁立時變成下透明,紫色的霞光随即消失,室内亮起了核燈泡的白熾光芒。

     拜爾?程尼斯輕快地坐下,開口道:“閣下,這份榮幸對我而言并不意外。

    ” 騾伸出四根手指摸了摸他的長鼻子,用不太高興的語氣回答道:“為什麼呢,年輕人?” “我想是一種預感吧。

    除非我願意承認,我也曾經聽過那些謠言。

    ” “謠言?謠言有數十種不同的版本,你指的是哪一個?” “就是即将重新展開泛銀河攻勢的那個謠言。

    我倒希望這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也許能在其中扮演一個适當的角色。

    ” “這麼說,你認為第二基地的确存在喽?” “有什麼不對嗎?這樣就能使這一切變得有趣多啦。

    ” “你還發現這是一件有趣的事?” “當然啦,因為它神秘無比!想要訓練自己的想像力,練習作出合理的臆測,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題目?最近報紙的附刊中,全是有關這方面的文章――這也許就能說明它有多熱門。

    《宇宙報》的一位專欄作家,寫了一篇很古怪的文章,内容是關于一個純粹由心靈主宰的世界――您知道,就是第二基地――說那裡的人發展出來的精神力量,其能量的強大程度,足以和任何已知的物理科學匹敵。

    例如可以在數光年之外,将敵方的星艦擊毀,并且能将行星驅離原有的軌道…… “沒錯,的确很有意思。

    不過對于這個問題,你自己有沒有什麼看法?你同意那種心靈力量的說法嗎?” “銀河在上,我才不信呢!您想想看,如果真有那種超人存在,他們怎麼可能會安分地待在自己的行星上?不可能的,閣下,我認為第二基地之所以隐藏起來,是因為它的力量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薄弱。

    ” “這樣的話,我就很容易向你解釋自己的想法了。

    你願不願意率領一個探險隊,去尋找第二基地?” 一時之間,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似乎令程尼斯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所有發展都比他預料的要快一拍。

    他的舌頭顯然是僵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騾以絲毫不帶感情的語氣問:“怎麼樣?” 程尼斯的額頭皺成了數褶:“當然好,但是我要到哪裡去找呢?您有沒有任何情報?” “普利吉将軍會跟你一起去……” “那麼就不是由我帶隊了?” “等我說完你再自己決定。

    聽好,你并不是基地人,而是在卡爾根土生土長的,對不對?好,那麼,你對謝頓計劃的了解可能很模糊。

    當第一銀河帝國開始衰落時,哈裡?謝頓與一群心理史學家,利用某些數學工具分析未來的曆史發展――在如今這個退化的時代,那些數學已經完全失傳了――然後他們就設立了兩個基地,分别置于銀河的兩個端點。

    根據他們的計算,随着經濟與社會背景的逐漸演化,這兩個基地将發展成為第二帝國。

    哈裡?謝頓預計這一切可以在千年之内完成,而如果沒有這兩個基地的話,卻需要經過三萬年的時間,那個第二帝國才會出現。

    然而我卻不在他的算計之中,因為我是一個突變種,心理史學隻能處理群衆的平均反應,所以無法預測我的出現。

    你了解我說的話嗎?” “我完全明白,閣下,可是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這點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因為我打算現在就統一銀河――提前七百年完成謝頓的千年大計。

    在我的統治之下,第一基地――那個物理科學家的世界――如今興盛依舊。

    他們以聯邦的繁榮與安定作為後盾,所發展的核武器足以橫掃整個銀河――或許隻有第二基地例外,所以我一定要對它多了解一些。

    普利吉将軍堅決相信它不存在,但我卻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 程尼斯用謹慎的口吻問道:“閣下,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騾的語氣突然明顯地充滿憤怒:“因為許多在我控制下的心靈,如今都受到了外力幹擾。

    做得很細微!很精妙!但仍舊被我察覺到了。

    這種幹擾現象不斷增加,常常在緊要關頭發生在重要人物身上。

    因此這些年來,我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輕舉妄動。

    現在你知道原因了嗎?” “就這一方面而言,你具有得天獨厚的優點。

    普利吉将軍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所以他的處境并不安全。

    當然,他自己并不知道這一點。

    然而你不是回轉者,因此不容易立刻被人發現你在為我工作。

    比起我的任何部下,你可以将第二基地瞞騙得更久――也許剛好足夠久,你了解嗎?” “嗯――是的。

    但是,閣下,請允許我再問您一個問題――您那些手下究竟是如何被幹擾的?如果能讓我知道的話,若是普利吉将軍發生了什麼變化,我也許就能察覺得到。

    他們是否不再回轉了?是不是失去了對您的忠心?” “不,我說過幹擾極為細微精妙,比你想像的更加麻煩。

    由于那種變化很難識破,有時我在采取行動之前,必須靜觀其變,因為不能确定某個重要人物的變化,究竟是幹擾的結果,抑或僅是普通的反常現象。

    他們的忠誠并沒有改變,可是創造力與智慧卻大打折扣。

    表面上看起來,一個個完全正常,但是全都成了廢物。

    在過去一年間,就有六個人發生了這種變化,六個我最得力的手下。

    ”他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說,“他們現在被派去管理訓練中心。

    我衷心希望,不會發生任何需要他們做出決斷的緊急狀況。

    ” “萬一,閣下……萬一下是第二基地幹的呢?如果是另外一個,像您自己這樣的――另一個突變種?” “對方的計劃實在太謹慎小心,也太過于深謀遠慮。

    如果隻有一個人,他的行動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