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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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願意再聽庫喬結束那個男人的生命時發出的聲音了。

     它躲了起來,她歇斯底裡地想着,它聽到有輛汽車過來了,然後它就躲了起來。

     那門廊的門。

    現在是跑向那扇門的時候了,因為現在庫喬……正顧不上他們呢。

     她把手放到門把手上,把它拉起來,然後用力一推。

    什麼也沒有發生。

    門怎麼也打不開。

    庫喬對門框一次接一次的重擊終于使得門好像被密封了一樣再也打不開了。

     “泰德,”她好像發了燒一樣用嘶啞的聲音低低地說道,“泰德,和我換一下位置。

    快一點。

    泰德?泰德‘?” 泰德全身上下都在抖。

    他的兩隻眼球又翻滾了起來。

     “鴨子。

    ”他咕啃着,“去看那群鴨子。

    惡魔的話。

    爸爸。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抽搐了起來,他的兩條胳膊像設骨頭似地拍打着。

    她開始搖晃他,一遍遍大喊着他的名字,努力扒開他的嘴,努力保持一條通氣的孔道。

    她的腦袋裡充滿了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她開始害怕自己會暈過去了。

     這兒是地獄。

    他們都在地獄裡面。

    早晨的陽光像瀑布一樣傾瀉到汽車上,造成了一種溫室效應,幹燥難熬,殘酷無情。

     最後泰德終于平靜了下來。

     他又閉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很快也很淺。

    當她把她的手指放到他手腕上的時候,她感到他的脈搏若即若離,虛弱無力,宛如一縷輕絲,毫無節奏。

     她向外看去。

     庫喬已經正咬着那個男人的一隻胳膊,搖晃着它們,就像一隻小狗急子在搖晃一個破布做的玩具一樣。

    每過一會兒它都會撲上那具僵直不動的屍體。

    鮮血……那兒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殷紅的鮮血。

     好像它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觀察着,庫喬擡起頭來,從它的嘴裡,鮮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它看着她,臉上有一種神情(一條狗也能有神情嗎?她發了瘋似地想知道),那種神情好像在傳達着嚴肅和遺憾……多娜的心頭再一次産生了一種感覺,覺得她和這條狗之間已經很親密地相互知曉了,并且他們兩個誰也别想結束或者停下來歇息一會兒,他們會一直探究着這種可怕的關系直到得出某種最終的結論。

     那條狗又一次向那個穿着濺滿鮮血的藍色襯衫和黃色卡奇市軍褲的男人撲去。

    那具死屍的頭斜待在他的脖子上。

     她把她的目光移開,她那空空如也的胃在熱辣辣的胃酸刺激下酸澀疼痛、她那條被咬傷的腿又針刺般疼了起來。

    她已經又一次把傷口撕開了。

     泰德……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的情況很吓人,她的腦子冷酷地回答。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你是他的母親,你打算怎麼辦? 她還能幹什麼呢?如果她走出汽車,讓她自己也被咬死,那對泰德能有什麼幫助呢? 那是個警察。

    有人派了個警察到這兒來了。

    而要是他沒有回去―― “拜托。

    ”她的嘶啞的聲音說,“快一點兒,拜托。

    ” 現在是上午八點鐘了,而外面相對來說還比較涼快――華氏77度。

    到正午時分,波特蘭飛機場記錄的氣溫将達到華氏102度,創了那一天的新記錄。

     場森德和安迪?梅森是上午八點三十分趕到斯加爾區的州警察署監獄的。

    梅森讓場森德和那兒的公務人員進行公務交接手續,這兒是他的行政管轄範圍,而不是梅森的,并且安迪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值班警官告訴他們說斯蒂夫?坎普是在他回緬因州的路上被抓的。

    這一點已經可以肯定,但是坎普始終沒有開口。

    他的貨車已經被馬薩諸塞州實驗室的技術人員和法醫檢驗專家們徹底全面地檢查了一遍,他們沒有找到任何一絲線索能夠證明車後曾經關過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但是他們在那輛貨車的輪槽裡面搜出了一個很不錯的小藥箱――裡面有大麻,一些裝在阿司匹林瓶子裡的可卡因,三個用烷基硝酸泡着的罂粟花,還有兩個快速混合類型的毒品,這種毒品的渾名叫做黑美人。

    這些東西讓他們可以很方便地扣留坎普先生,就像一個魚鈎,可以在一段時間内鈎住坎普這條魚。

     “那輛品托汽車。

    ”安迪一邊對場森德說着,一邊給他們倆一人拿了一杯咖啡,“她那輛見鬼的品托車究竟在什麼地方?” 湯森德搖了搖腦袋。

     “班那曼發現了什麼異常情況,打尋呼聯系過嗎?” “還沒有。

    ” “那麼,呼叫他一下。

    告訴他,他們把坎普帶進來時,我希望他也能到這兒來。

    這兒是他的司法轄區,我想他才應該是審訊警官,至少在規則上應該這樣。

    ” 五分鐘之後,湯森德回來了,他看上去頗為迷惑不解的樣子:“我無法和他聯絡上,梅森先生。

    他們那邊的無線電聯絡員給他發了報,說他肯定不在他的車裡。

    ” “上帝,他可能正在哪個溫暖舒适的角落裡面喝咖啡呢。

    好吧,讓他見鬼去吧,他已經不摻和此案了。

    ”安迪?梅森點起一支新的跑馬牌香煙,咳了幾聲,然後向着場森德咧開嘴笑了,“想想看沒有他我們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個坎普?” 湯森德也沖着他微笑起來:“噢,我想我們對付得了。

    ” 梅森點了點頭:“這件事現在看起來很棘手,湯森德先生,非常棘手。

    ” “這件事不那麼容易的。

    ” “我現在都開始考慮這位坎普先生會不會把那個女人和孩子埋在羅克堡和得克海姆之間某個鄉村小路邊上的陰溝裡了。

    ”梅森又微笑起來,“但是我們會逼他說出來的,場森德先生,在這之前,比他更硬的核桃我都敲開過。

    ” “是的,先生。

    ”湯森德說道,語氣裡充滿了敬佩,他相信梅森幹得出。

     “如果我們不得不讓他在這間辦公室裡連續坐上兩天兩夜,大汗淋漓兩天兩夜的話,也許他就會開口了。

    ”’ 場森德每過大約十五分鐘就溜出去一次,試圖與喬治?班那曼取得聯系。

    他對班那曼隻是略知一、二,但是他對班那曼的看法要比梅森對班那曼的看法好得多,而且他認為班那曼值得被提醒注意安迪?梅森正在到處找他。

     到了十點鐘,他還沒有和班那曼取得聯系的時候,他開始感到擔憂了。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該對梅森提起班那曼長官直到現在還如沉牛入海,不見回音,或者他是不是應該不告訴梅森呢? 羅格?布瑞克斯通上午八點四十九分到達紐約。

    他坐的是東方航空公司的班機,在機場叫了一輛出租車進了城,将近九點三十分的時候他在比爾特摩旅館登了記。

     “是給兩個人預定的呀?”前台服務員問道。

     “我的同伴有急事給叫回家了。

    ” “真遺憾。

    ”前台服務員漠不關心地說了一句,就給了羅格一張卡片讓他填寫。

    羅格填卡片的時候,那個前台服務員和出納員聊開了天,聊着他買的下周末的美國北佬足球賽的票。

     羅格躺在他的房間裡,努力想睡個午覺,可盡管他昨晚睡得一點都不好,他現在還是睡不着。

     多娜和别的一個什麼男人勾搭上了,維克還在盡量想維持住他的那個家――不管怎麼說至少試着去維持他的家――除了這些,他的腦海裡還不斷地浮現出那種紅紅的、含糖量很高的兒童谷制品,谷制品灑得到處都是,散發着難聞的臭氣。

     現在多娜和泰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維克也消失了。

    上個星期每件事都像一縷輕煙一樣,袅袅升空,化作一片虛無了。

    這真是你所見過的最精采的魔術了,魔術師說,“快變!”然後每樣東西就都變成一大堆臭狗屎了。

    他的腦袋想得疼了起來。

    那疼痛一陣一陣地襲擊着他,就像又大又油膩的海浪浪頭接連不斷地重重砸向了礁石。

     最後他坐了起來,他再也不想孤獨一個人忍受他腦袋裡的劇痛和他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了。

    他想他也許可以到第四十七大街上公園分的夏天市場調研公司去,到那兒去消磨掉他的煩悶憂愁――說到底,伍爾克斯廣告公司付給他們報酬,還能讓他們幹什麼呢? 他在大廳裡停了下來,要了幾片阿司匹林,又接着往外走。

    走動一點也沒能減輕他腦袋裡的疼痛感,但确實讓他又重新感到了他對紐約城的切齒痛恨。

     别再回來了,他想道,我甯肯去做搬運工,把一箱箱的百事可樂扔到卡車上,也決不帶奧爾西亞和那兩個女孩子回來了。

     夏天市場調研公司位于一座龐大的摩天大樓裡,那幢樓看上去傻裡傻氣,實際上裡面的工作效率卻非常高,夏天公司在第十四層樓上。

    羅格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後,接待員沖着他微笑地點了點頭說:“何維持先生剛剛出去了幾分鐘。

    特倫頓先生設和您一起來嗎?” “沒有,他被叫回家去了。

    ” “嗯,我這兒有你的一樣東西。

    今天早上剛到的。

    ” 她遞給羅格一封包着黃色封皮的電報。

    信封上寫着:寄給維克十倫頓和羅格,布瑞克斯通維爾克斯廣告公司/由鏡眼工作室轉交。

    羅布在昨天晚些時候把這封電報送到夏天公司的。

     羅格撕開信皮,立刻就看出這封電報是夏普老先生寫的,寫得還挺長。

    “文件儀仗隊,我們來了,”他想着,開始讀電報的内容。

     如果不是十二點差幾分的那陣電話鈴聲把維克給吵醒了,他可能還要睡整整一個下午。

    他睡得很沉,渾身都被汗水給濕透了,一覺醒來的時候,他有一種可怕的感覺,既分不清東西南北,也沒有一點時間觀念了。

     他又回憶起他做過的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