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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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一下子從車裡跳出來,躲到灌木叢裡。

    後來他解釋說,是為了找個自動電話,通知部隊來捕捉怪物。

    柯拉踩了腳刹車,車子理所當然地熄火了。

    龍看見汽車,朝它走過來。

    柯拉本來想是否應該效仿梅裡,但就在此時,助理導演騎着摩托急馳而來,他打算訓斥柯拉闖入了畫面,而膠片非常昂貴,是不帶補拍的。

    龍越來越近,司機從裡面爬出來——它安裝在一輛舊卡車上,近看一點兒也不像真龍。

     然後他們和導演一起喝了一點兒酒,他不停抱怨生活、抱怨膠片、抱怨編劇、抱怨喝醉的男演員和失敗的生活。

    他擔心群衆不會去看這樣一部由人造龍表演的電影。

    柯拉安慰着導演,他在桌子下面握着柯拉的膝蓋,勸說她拍幾個鏡頭。

    翻譯生氣了,他肯定地說該回城了,必須趁天亮趕回去,因為柯拉不會走當地的夜路。

    柯拉明白不會從導演那兒得到更多有用的東西,于是坐上車,開路了。

     路上柯拉想起包子來,這隻從郊區公路第十七警衛隊撿來的狗還沒吃東西、沒散步呢。

    于是她把翻譯放在市中心,自己風風火火地趕回旅館。

    還算及時。

    可憐的狗在旅館昂貴的地毯上撒了泡尿,除此之外,這個可惡的家夥還跑到柯拉挎包裡,把裝有飼料——就是飼養員阿波利多爾喂龍的那些髒東西——采樣的塑料袋翻騰出來了。

    塑料袋被它撕破了,不過盡管餓得要死,它吃得還不算多。

    地闆上扔着幾小塊土豆渣、白菜渣,還有一點粥……柯拉本想教訓小狗一頓,但正義感又占了上風:打狗是主人的事。

    她一早就把這個小可憐鎖在屋裡,甚至沒和它道個别。

     開始的刹那,小狗高興得要死,因為它沒被遺忘。

    他撲向柯拉,使勁蹦起來,想舔她的下巴。

    但是當它一感覺到柯拉的憤怒就猛然想起,“豪華”房間成了什麼樣子。

    它夾起尾巴,鑽到床底下,尖叫了幾聲。

    而柯拉不想驚動旅館的女服務員,自己清洗了地毯,又把龍飼料的采樣收回塑料袋。

     然後柯拉大發慈悲,撕開一袋在小賣部買的夾火腿面包。

    幸福的包子從床底下蹿出來,以便不辜負女主人的一片好意。

     柯拉感到極度疲乏,她想如果自己比平時早睡會兒,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但入睡前她還是給拉米奧多爾教授的實驗室打了個電話。

    他不在——已經走了,但他的助手們繼續化驗着送來的樣本,一個溫柔的女聲說明天早晨以前就能結束。

    至少,這些都很正常。

    柯拉想到這兒決定躺下,然後再去想擁有什麼、取得了什麼、希望得到什麼。

    因為,實際上偵察正停在滞留點上。

     柯拉脫了衣服躺到被窩裡,打開床頭櫃上的燈。

     窗外的城市仍在喧嚣着——賣檸檬和梨的水果販子高聲叫賣;無軌電車咣啷咣啷地唱着;遠處音樂飄蕩;馬蹄子發出眶當哐當的響聲。

    包子打了個噴嚏,如此飛快吃完的美食的渣子濺得到處部是……她在工作實踐中還從未遇到過:偷走根本沒法偷的大型動物。

    這有點兒像變魔術,但柯拉始終認為,任何成功的魔術都是基于科學發現,或者是巧妙地、非同尋常地運用了一些早已為學者們熟知的東西。

     題目的解法顯然是離奇的。

     也可能,這與柯拉不了解的當地一些習俗或是禮儀有關?柯拉帶着這個想法睡着了。

     柯拉醒得很晚。

    頭疼:這裡的大氣壓不太一樣,而且重力也比地球小一些。

     頭昏昏沉沉的。

     匆匆洗了把臉,柯拉馬上給實驗室打電話。

    也許不應該從這裡開始新的一天:取得成果的希望不大,再說,發現飼料裡有安眠藥或者毒,又會給偵察帶來什麼呢?不過是惡意的企圖。

    沒有它柯拉一樣知道,整個事件中有惡意的企圖。

     可是,說實話,柯拉再沒有别的電話可打了。

    沒有人在等她的電話,也沒有人打算幫她。

     另外柯拉覺得直覺在準确地提示她,正是在實驗室将發現犯罪的第一蹤迹——因為罪犯是地方的,他想不到警察會把龍飼料送去檢驗。

     柯拉撥通了電話。

    又是昨天晚上那個溫柔的女聲。

    這次聽來聲音有些異樣,顯然是累的。

     柯拉做了自我介紹。

     “教授來了嗎?”她問。

     “來了,請稍等。

    ” 教授幾乎馬上就拿起電話,也不容柯拉提問:“非常遺憾,”拉米奧多爾教授痛心地說,“我們這兒發生了不幸的事兒。

    ” “不幸的事兒?” “是的。

    夜裡,有個流氓……”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