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駛往伊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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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倚在右側的船舷欄杆上,伊莎貝爾靠在我的身邊,林賽悠閑地站在我的另一邊,林賽夫人和達倫夫婦依次站在他的身旁。

    我們大家都默默凝視着碧波萬頃的海面。

    海風輕輕地吹過,将男士們的領帶悄悄地吹起,把女士們的裙裾調皮地吹開。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伊莎貝爾,天空就像她那雙明眸一樣湛藍,雲彩就如她的皓齒那樣潔白。

    她可能是個笨丫頭,可是我也許會永遠地愛她,最起碼在“瑪魯魯”号靠岸以前會是這樣的。

     “快看呀!”伊莎貝爾興奮地叫着,這聲叫喊要是放在一百五十年以前還說得過去,因為那個時候,船上的人們在經曆了數周以至數月的海上漂泊之後,遠方模糊的地平線就意味着新鮮的水、豐厚的補給和堅實的大地。

     可現在,我們不過是經曆了短短四天半的現代海上旅行,這樣的一聲呼喊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不過,說來也怪,為什麼我一見到遠方那若隐若現的地平線,心也随之“怦怦”地震蕩起來呢?一點一點地,遠方的地平線越來越近了,在歐窪魯的上遊,我們可以看見灰色的火山山脈了。

     “那是克克頂。

    ”林賽恰到好處地提醒着我們。

     也許他說得對,山頂望過去就像秃頭老漢的頭頂——令人失望地,時斷時續地護衛着美麗的島嶼。

    克克頂的灰色随着山勢的降低而消失了,山谷裡是一片蔥籠的綠意,棕榈樹葉在風中搖曳着,五顔六色的鮮花點綴其間。

     “這是鑽石頂!”伊莎貝爾失聲叫着,不啻于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的興奮。

     “我猜你也一定看過《國家地理雜志》。

    ”我打趣說。

    可是,她卻理也不理我,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挂着欣喜若狂的笑容,那副模樣就像一個小孩子,手裡握着大把的零錢,進到了糖果店裡一樣。

    她甚至還輕輕地跳了起來。

     鑽石頂的景緻的确叫人心曠神怡,不過像我這樣一個見多識廣的城市人才不會像伊莎貝爾那個小家夥一樣興奮不已。

    畢竟,在我居住的那座城市——芝加哥中,摩天大樓随處可見,就這樣區區七、八百英尺高的自然風光是不會讓我這樣一個硬心腸的男子漢動心的。

     可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像他們一樣,如癡如醉地望着眼前的山川美景呢?那狹長的火山口似乎有着磁石般的魔力,它那奇怪的形狀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鑽石頂呢,就像一隻蹲踞着的野獸,布滿着灰色的皮毛紋絡,斯芬克司般憨重的頭微微擡着,爪子伸到了腳下的碧波裡,遠遠地望過去,就像一位帝王威嚴地守護着這個原始的島嶼。

     “看到在火山口一側的那個小小的凹陷地了嗎?”林賽邊說,邊指給我們看着。

     “在山頂那裡的?”我回答道。

    的确,在火山口綠色斜坡的一側,有幾處分外青翠的樹叢。

     “沒錯,就是那兒。

    本地人都說那裡曾放過一塊巨大的鑽石,可是,後來一位憤怒的天神把那塊鑽石搶去了。

    ” “也許是由于他們找不到處女獻祭,所以天神才生氣了。

    ”我随口接道,“唉,貧乏的社會,那時候就是這樣的……” 伊莎貝爾碰了我一下,不知道她是否聽見了我的話。

     火山鍊漸漸地在我們的視野裡消失了,瓦奇蒂海灘,一片柔曲的白色沙灘又展現在我們面前了。

     “那是摩阿納旅館,”林賽又開了口,“島上最古老的旅店。

    ” 那是一幢白色的藝術建築,主建築分又橫伸出兩個側翼,它的前面就是白色的海灘,路上有棵巨大的榕樹和一座草亭。

    就在這幢殖民地風格的建築物旁邊聳立着另一幢高大的建築,是西班牙一摩爾風格的,通體被漆成了耀眼的粉紅色,城堡與教堂風格的奇妙混合,在鮮綠的蕨類植物叢中,圓形的穹頂和旋形的塔尖依稀可見。

     “‘皇家夏威夷’酒店,”林賽說,“也被叫做‘粉宮’。

    ” “看上去棒極了。

    ”我贊歎道。

     “你怎麼這麼高興?”伊莎貝爾好奇地問我。

     “我就住在這裡呀,皇家夏威夷。

    ” “我得和泰諾呆在一起,在莫諾阿山谷的一間小房。

    ”伊莎貝爾微蹙着眉頭,“她說那還沒有港灣花匠的小屋大呢。

    ” “看起來最時髦的人物都住在‘粉宮’裡。

    歡迎你随時來訪,隻要你有空兒。

    ” 林賽不解地皺着眉,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更眯成了一條縫。

    他盯着我,小聲說着:“你說住在皇家夏威夷?” “這可是大律師親口說的。

    ” “真有意思,”他的聲音還是十分低沉,“可他卻告訴我們是住在亞曆山大·揚格旅館。

    安對此不太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