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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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

    而對于本來就對窦家軍心存戒備的雄闊海,伍天錫等人,效果卻截然相反。

     “窦王爺對教頭不放心!”在窦建德身邊那些人都走幹淨了之後,雄闊海憂心忡忡地跟朋友們說道。

     “當然,否則他也不會到處搶功,唯恐流民們不認識他!”伍天錫的感覺跟雄闊海差不多,冷笑着補充。

    想起窦建德假模假式那樣子他就有氣,屯田點的糧食、物資,哪一份是他窦王爺出的?有拎着鋤頭下地那功夫,還不如給襄國郡多劃撥些錢糧過來!這下好麼,拿着洺州營衆兄弟口挪肚攢省下來的辎重,他窦建德賣了一份好人情!即便不賣,難道百姓不知道程教頭是他窦建德的屬下麼?跟教頭搶民心的招數都使得出了,分明心裡還提防着大夥! “哼,我早就說過,姓窦的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王飛一直對洺州軍被吞并的事情耿耿于懷,此刻愈發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

     他的話引發了一陣嘤嘤嗡嗡的附和之聲,“就是,就是,還王爺呢,連張大當家都不如!”人們議論着,附和者,心裡甭提多别扭。

    洺州營過去雖然也有尊卑秩序,但大體上,還帶着非常濃厚的江湖傳統。

    要不委派重任,要麼放手不管。

    像窦建德這般用了人之後還百般提防的做法,短時間内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張瑾呢,他不是說會有事情先給咱們通風報信麼?窦建德的大軍都殺過河了,怎麼沒見他的信來?” “他***,說得好聽。

    還不知道把咱們賣了多少回呢?”罵完了窦建德,大夥稍帶着就開始數落已經離開洺州營去别處高就的張瑾。

    總覺得他不地道,答應的事情根本沒做到。

    背地裡說不定還跟窦建德有什麼**。

    否則,窦建德為什麼别處不去,偏偏想到巨鹿澤裡邊一探虛實? 越議論,大夥越激動。

    恨不得時光倒流,讓大夥重新選擇一次。

    當初就拼個魚**破,好過現在終日疑神疑鬼。

     “不過也難為窦王爺了!畢竟咱們不是他的嫡系。

    換了誰,恐怕都得防着點兒!”剛剛趕回來的王二毛聽大夥越說情緒越激動,笑呵呵地出來打圓場。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立刻就成了衆矢之的。

    大夥不會當衆讓程名振難堪,但他王二毛職位雖高,卻不在大夥不攻擊之列。

    “還不怪你,當初也沒勸教頭仔細考慮考慮!輕而易舉地上了姓窦的圈套!”段清率先發難,直指王二毛未盡朋友之責。

    “我們勸不動教頭,你還勸不動麼?你可是教頭一手**來的兄弟!” “我?”王二毛非常無奈地向大夥攤手。

    “當初咱們還有别的選擇麼?甭說當初,即便現在,咱們能有别的選擇麼?” 這兩句話非常犀利,登時令衆人的氣焰為之一滞。

    經過多年曆練,可以說,如今洺州營衆将的眼界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巨鹿澤那群草頭王。

    舉頭四望,他們不得不承認,王二毛說得是事實。

    以洺州軍當時和現在的實力,隻有依附于強者才能生存。

    而迅速崛起的窦家軍,無論從血緣和地域上來講,都是與洺州軍最接近的一個。

    換了西邊的李淵和北邊的李仲堅叔侄,人家會不會坦誠相待不說,光是一方曾經為官軍,另外一方曾經為綠林這層關系,就令雙方水火難以同爐。

     見大夥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王二毛笑了笑,繼續替窦建德開脫:“咱們不能光看壞的一面。

    窦王爺一直沒向漳水河西岸指派官員,也沒試圖把大夥打散了分派到各處,這都是事實吧?如果他這樣做,于情于理,咱們還能說出什麼話來麼?” “這”衆人無言以應。

    現實歸現實,但大夥心裡依舊非常不痛快。

    窦建德試圖貪屯田之功為己有,窦建德懷疑洺州營在巨鹿澤裡依舊留着退路。

    窦建德試圖讓教頭對不起七當家。

    這三條無論哪一條擺出來,都足以抵消他對洺州營的好處。

     在煩躁中沉默了片刻,王飛又擡起頭來,瞪着眼睛沖王二毛問道:“那你說,教頭該怎麼辦?窦建德可是要把妹妹嫁過來?咱們七當家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啊!衆人立刻又找到了大夥之所以看窦建德百般不順眼的原因。

    窦紅線要嫁給程名振,雖然暫時此事還沒成為現實,可誰知道窦建德安的什麼心思?這可不是空**來風,據那天當值的弟兄們透漏,窦建德跟她妹妹兩個嚷嚷聲甚大,隔着半裡地的人都能聽得見。

     這下終于把王二毛難住了。

    他當時遠在數百裡之外,根本不清楚謠言的具體起源。

    而腦子那些隻鱗片爪的東西,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得出個恰當結論。

    單純從理**上考慮,這樁政治婚姻對程名振本人和洺州營衆兄弟都有益無害。

    但洺州營的前身就是七當家杜鵑的錦字營,核心弟兄們無不拿杜鵑當做自己的親姐姐或者親妹妹。

    慫恿着自己的姐夫或者妹夫納妾,好像于情理上說不通。

     想了好一會兒,他眼前猛然有靈光一閃,笑着說道:“我說,你們這不是瞎操心麼?就沒點兒正經事情要幹了!納不納妾,納誰不納誰,那是教頭跟七當家兩人的家事!人家夫妻兩個還沒着急呢,咱們跟着瞎摻和什麼?” 對啊!衆人瞬間明白了過來。

    大夥實在太關心程名振和杜鵑兩人了,以至于失去了方寸。

    如果程名振和杜鵑二人能夠擺得平,窦紅線下嫁也好,不下嫁也罷,都是未必是一件壞事。

     話雖如此,可王二毛這家夥還是讓人别扭。

    “你有正經事情!那你眼巴巴地趕回來做什麼?”王飛上前數步,笑呵呵地質問。

    “你不是看得很清楚麼?怎麼聽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往回跑!” “山人這次回來,當然不是為了些許小事!”王二毛笑了笑,滿臉神秘。

    “山人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有要事需跟教頭商量!” “得了吧,就你!”衆人笑着起哄。

    王二毛現在是越來越神叨了,偏偏他自己還不自覺,總擺出一幅前知五百年,後知一千年的模樣,就欠被人打擊。

     “有話就說,别藏着掖着!”伍天錫最清楚王二毛的秉**,上前扯住他的手腕。

    王二毛沒他力氣大,被捏得呲牙咧嘴,隻好連聲讨饒,“放開,放開,你如果不放開,這回肯定沒你的事!” 打仗的時候盼過安穩日子,可連續數月安穩日子過下來,伍天錫還真閑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被王二毛一吓,趕緊松開手,笑呵呵地賠禮,“王都尉,王縣太,王公,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能不能指點一二!” “别理他,你越理他,他越來勁!”王飛、段清等人七嘴八舌地替伍天錫打氣,自己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前湊。

     在大夥這裡賺足了面子,王二毛終于心滿意足,舉頭向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窦王爺不是要跟徐茂公做筆買賣麼?那事兒我已經幫他張羅成了。

    但是眼下有個人在博望山,徐茂公說,咱們想長期把買賣做下去,必須先想辦法除了他!” “誰?”衆人好奇心頓起,瞪大眼睛追問。

    轉念一想,如今洺州營已經失去了獨立作戰的資格,又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地嘟囔,“那能怎麼辦?派誰也派不上咱們!” “呵呵,這你們就不懂了吧!”王二毛咧着嘴,得意洋洋,“殺這個人,出兵還顯本事麼?山人這裡有一計,保證能斷了他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