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飄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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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把笑岔的氣兒給喘過來。

    元寶藏可謂機關算盡,隻是遇到了宋正本這曠世奇才,其所有謀劃便全都打了水漂兒。

    “元寶藏信中曾經明言,瓦崗軍王德仁部已經進入了武陽。

    如果遇到他,我等該如何應對?” “信使什麼時候離開的武陽?路上可曾耽擱?他離開時王德仁可曾入城?”宋正本略作沉吟,立刻出言反問。

     看到窦建德将目光轉向自己,程名振立刻出言回應:“昨天下午離開的武陽,當時還沒看到瓦崗軍的影子。

    鮑兄弟是個警醒人兒,信沒送到之前,再勞累也不會停下來休息!” “單人獨騎肯定比大軍移動要快。

    王德仁隻有一日一夜時間,未必能進得了城。

    主公可以派遣一支輕騎,在半路上纏住他。

    然後揮師直取武陽。

    如果他尚未入城,此戰便于瓦崗軍無關。

    如果他已經入城麼?”宋正本眉頭輕索,眼中閃出一道寒光。

    “便不要讓他白跑一趟了。

    當日他勾結桑顯和陷害程将軍的帳,剛好一并算清!” 老辣,果斷,做事主次分明,決不糾纏無關枝節。

    更難得是将争地盤搶好處的舉動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仿佛把道理占了十足十。

    到了此刻,程名振看向宋正本的目光裡隻有佩服二字,再無其他想法。

    其他人大抵也是如此,除了喝彩之外,說不出任何質疑的話來。

     給下一步行動指明了方向後,接下來的事情宋正本便不想多操心了。

    捧了盞熱茶,在一旁細細品味。

    窦建德命人支開輿圖,立刻開始調兵遣将。

    将敵我雙方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标清楚後,用手向武陽郡城所在一指,大聲命令:“鎮遠,你部吃過晚飯後立刻拔營啟程,直接殺到武陽城下。

    不用管城上是誰的旗号,到了後,随即伐木做雲梯,連夜攻城。

    隻要雙方一交上手,即便元寶藏把主公老子搬出來,咱們也不買他的帳!” “得令來!”曹旦早就憋着要搶功,聽見窦建德一上來就點自己的将,高興得話都不利落了,聲音拖得老長。

     窦建德白了他一眼,繼續叮囑:“但是也别拿弟兄們的性命不當回事兒。

    能打元寶藏個措手不及,就打他個措手不及。

    如果實在打不下來,就緩上一夜,等明天早晨大軍到齊了後再四面環攻。

    ” “諾!”曹旦笑嘻嘻地拱了拱手,領命而出。

     不待他去遠,窦建德已經将目光轉向王伏寶,“你帶着所部騎兵迅速南下,從武陽城西側繞着過去,盡量别驚動城裡的人。

    如果能把王德仁攔在半路上,就纏住他不放。

    如果已經攔他不住,就給我封死了他的退路!” “諾!”王伏寶肅立拱手,然後上前接過令箭。

     第三道軍令發給了楊公卿,除了王伏寶所部之外,此人麾下戰馬最多,行軍速度最快。

    “有勞楊寨主也走一趟,從東側野地裡繞過武陽,插到博望山下去。

    如果王德仁肯聽勸,不跟咱們動手,你就按兵不動。

    如果王德仁不識擡舉,仗着有瓦崗山撐腰非跟咱們較個高低,你就直接把他在博望山的老巢給我端下來!” “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楊公卿笑了笑,上前接過這個不錯的肥差。

    他巴不得王德仁不聽勸,因為後者急匆匆趕往武陽給元寶藏助拳,老窩裡的辎重細軟肯定來不及全帶走。

    到時候隻要雙方在前方一交手,他立刻給王德仁的老窩來個大清洗,保管什麼都不會給對方剩下。

     窦建德的眼皮以别人難以察覺的細微程度跳了一下,旋即恢複了平靜。

    抽出剩餘的令箭,他将會向将領和前來投奔的各路豪傑分頭派了了出去。

    直到剩下最後一支,才拿起來,笑呵呵地交給程名振:“入城後維護治安和安撫百姓的事情,還是要煩勞程将軍。

    我知道,城中的士紳百姓個個都欠了你一大筆錢。

    入城後,開了府庫,可以優先補充洺州營!” “本來就是吓唬人的話,主公不必挂懷!”程名振笑了笑,鄭重接過令箭,“隻要不誤了主公的事情就好。

    至于錢财細軟,還是統一由主公分派為妙!” 窦建德就是欣賞他這種斯文有禮的态度,點點頭,笑着道:“元寶藏以前欠你的債,我估計把武陽郡刮地三尺也還不起了。

    不過也不能太虧了你,這麼着吧,官庫裡的糧草充公,市署衙門裡的錢财歸洺州營獨享。

    洺州營這幾個月一直在打仗,損失頗重,的确也應該大力擴充一下!” “如果隻是替主公維持地方的話,三五千人已經足夠了!”程名振略一猶豫,低聲回禀。

    此刻軍帳中已經沒幾個人,并且都是窦建德的心腹,所以他的聲音雖然不高,話卻說得很開,“主公要成大事,早晚得統一号令。

    所以即便擴編,也從中軍開始,末将不能,也不應該搶先。

    ” 窦建德的目光又是一亮,裡邊充滿了贊賞之意思。

    比起曹旦的大大咧咧,楊公卿的驕橫跋扈,程名振可謂最對他的心。

    “你說多少人夠就招多少人。

    我替你下一道令,讓你有個名頭,不招别人非議就是!至于整軍,宋先生也提醒我過我,但最近太忙,我還沒顧得上細想。

    如果你有什麼好主意,現在就不妨說出來!” 程名振本想請窦建德參照大隋府兵舊制,将麾下所有兵馬整編為一體,以便形成更強的戰鬥力。

    但又不願因此得罪同僚,猶豫了片刻,笑着回應,“此等大事,末将萬萬不敢胡亂出主意。

    還是找機會将大夥聚集到一起,共同商議為好。

    無論漢制、隋制、還是高氏鮮卑的軍制,都有可取之處。

    主公跟宋先生不妨拿來參詳,去蕪存菁。

    ” “你這小子!”窦建德笑着搖頭,“得了,我不難為你。

    還是讓宋先生先拿個方案出來,待打下武陽後,大夥共同商議吧。

    今晚你不必趕着行軍,明天一早,咱們一道入城!” “還是讓程将軍先走一步,免得曹将軍殺得一時興起!”聽窦建德要把程名振留做後隊,宋正本趕緊出言阻攔。

     窦建德一愣,随後想起曹旦的魯莽性子,苦笑着點頭,“先生說得極是。

    程将軍還是緊跟着曹旦那厮為好,那厮,唉!那厮從來就沒讓我省過心!” 第四卷如夢令第三章飄絮(一中) 聽着程名振的腳步快速去遠,窦建德眼裡寫滿了贊賞。

    “如果别人都像程将軍就好了,我也不必如此勞神。

    鎮遠他們幾個,唉!”沖着正準備告辭的宋正本,他不斷地搖頭。

    一邊說,還一邊不忘了向門外看上幾眼,仿佛程名振身影還印在暮色中一般。

     看到窦建德談性未盡,宋正本笑了笑,低聲道:“主公此言未必準确。

    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程将軍有程将軍的長處,王将軍和曹将軍之才能也未必比他遜色太多。

    隻是看主公日後怎麼用他們幾個罷了!” “哦!”窦建德的眼神亮了亮,嘴裡發出好奇的驚歎。

    “先生的意思是,程将軍還有不如人的地方了?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

    這些天來,他的所作所為,幾乎無處不合我的意!” 宋正本又是微微一笑,不肯附和窦建德的說法,“屬下仔細揣摩過程将軍打過的幾場惡戰,佩服之餘,總覺得他用兵過于喜歡行險,所以勝負總是懸在一線之間,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複。

    所以屬下以為,程将軍之才,堪為謀劃軍務的行軍長史,卻不适合做獨領一軍的大将。

    若是讓他獨自帶兵出戰,即便捷報頻傳,主公這裡也未必能心安!” “那是他本錢小,被逼得沒辦法!”窦建德低聲為屬下辯解。

     “恐怕是習慣使然!”宋正本輕輕搖頭,“開始幾次,是因為他手中兵力不足。

    到了後來,卻是他自己不知不覺中習慣于險中取勝。

    雖然兵家不厭于詭道,但過于求奇,而不懂奇正相濟的道理,恐怕難以長久!” 窦建德這些天來一直在想着如何安置程名振和他的洺州兄弟,心裡總是拿不定主意。

    此刻宋正本的觀點雖然與他不甚相合,但基本方向卻有些殊途同歸味道。

    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笑着追問:“先生要求太嚴格了。

    如果都依照先生所定的标準,,我麾下到底還有誰堪稱是大将之才?” “不多,不多!真數起來,恐怕目前隻有一兩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