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箭難防,皇帝在背後陰了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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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下來無數人命喪沙場,能埋上就不錯了。

    莫說旁人,我親兒子死在淯(yù)水河裡,屍首沖到哪兒去了我都不知道!” 換做旁人聽到這番話必定不再堅持了,可孔融偏偏還要争辯:“那不一樣!小将軍是戰死的,祢正平可是奉您的差使去荊州的,您總得負責到底吧?荀爽、何颙的靈柩不也讓段煨送過來了嗎?為什麼隻慢待祢衡呢?” 曹操見他沒完沒了,扳開揉碎跟他講理:“祢衡是我派出去的,但最多算我一個掾屬,又不是朝廷大員,他能跟荀公、何颙那些人比嗎?文舉兄節哀,這樣的事太多,管得過來嗎?” “您這是‘愛欲其生,惡欲其死’!”孔融倒先火了,“您跟何颙有舊,又與令君、軍師相厚,所以才把他二人運回。

    祢正平辱罵過您,所以您坐視不理!”這番話把荀彧也給拉進去了,本還想勸兩句,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了。

     曹操的脾氣也不小,但大事當前沒工夫跟他計較這些雞毛蒜皮,便作揖道:“好好好,就算我‘愛欲其生,惡欲其死’,可您不也這樣嗎?與您不相幹的人死了您幾時操心過……别說了,聖上還等着呢。

    老夫向您告假,行不行啊?” 哪知孔融一怔,繼而冷笑道:“老夫?!‘大夫七十緻事,自稱曰老夫’,明公強仕之年自稱老夫,未免有些過了吧?” 曹操被他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禮記》有雲“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

    ”按照這種說法,人到了四十歲才能當官,七十歲才能自稱為老夫。

    但是世事流轉,那一套老規矩早行不通了。

    曹操在軍中跟年輕人混慣了,一向就是自稱“老夫”。

    今天不過是随口道出一句,就被孔融逮住不放,氣得牙根癢癢,卻又拿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沒辦法。

     孔融再說下去非把曹操的火鬥上來,荀彧看不下去了,插嘴道:“文舉兄,祢衡乃平原郡人士,即便将其靈柩運回,現今之際豈能送歸故鄉?”一句話就把孔融問沒詞了。

    平原郡地處青州,是袁家的地盤,現在袁紹隔絕朝問道路不通,祢衡的靈柩想運也運不過去。

     曹操見孔融無話可說了,不冷不熱道:“令君說得有理,朝廷使者是辦不到了,難道文舉兄願意以個人名義自領此事?”孔融與袁譚久戰北海,若去了青州肯定沒命回來了。

     孔融這才意識到自己強人所難:“唉!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 曹操正要請奏讨袁之事,靈機一動:孔融這家夥總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讓他見識一下我在皇上面前的威風,對他也是一種震懾,以後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想至此曹操猛然拉住孔融手腕,換做笑臉道:“且慢!文舉兄既然開了口,我自有辦法辦成此事,且與我一同上殿面君。

    ”孔融半信半疑,但還是随着二人登階進殿。

     皇帝劉協早就升殿落座,面沉似水倚在龍書案前,見曹操等人跪倒施禮,他連手都懶得揚一下,随口道:“起來吧,突然求見寡人有何要事?”說話愛答不理的。

     自從曹操消滅呂布歸來,皇帝對其态度愈加冷淡,不但将董承晉為車騎将軍,言語間也常蘊含不滿,故而君臣關系冷淡。

    曹操自那日陪同段煨來過一次,便再沒有上殿問安。

    今天見皇帝又是這副德行,便不答其問,朝荀彧使了個眼色。

     荀彧捧起剛寫好的表章道:“大将軍袁紹與僭逆袁術勾結,索取傳國玉玺圖謀不軌之事。

    臣上表彈劾,懇請陛下明發诏書公布天下,并以曹公為帥讨伐此逆賊。

    ” 孔融揣着滿肚子糊塗跟進來,聽他這麼一奏,驚得目瞪口呆,險些失手掉了笏闆。

    早有侍禦史接過表章交至龍書案上,劉協卻瞅都不瞅一眼,木然道:“兵戎之事全憑曹公做主,還跟朕說什麼?”聽那口氣仿佛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荀彧聽他這句話冷得能凍死人,忙硬着頭皮再次奏道:“讨伐不臣乃朝廷大事,懇請陛下明發诏書。

    ” “令君這是笑話!”劉協冷笑道,“誰不知這天下的诏書都是令君你說了算?有沒有朕點頭還不是一樣?” 荀彧聞此言如受酷刑,連忙跪倒磕頭口稱不敢。

     “征伐河北之事還需再議!”孔融突然高叫一聲。

     曹操笑呵呵道:“孔大人何故駁此議?那袁紹大逆不道之事現已發露,自當起王師盡快誅滅。

    收複河北四州之地,也好将您那位朋友運回去安葬啊。

    ” 孔融也不向上舉笏了,轉過臉徑對曹操道:“那袁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計之士也,為之謀;審配、逄紀盡忠之臣也,任其事;顔良、文醜勇冠三軍,統其兵,殆難可乎!” 荀彧怕他動搖聖聽,趕忙起身駁道:“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逄紀果而無用。

    至于那顔良、文醜不過一勇之夫耳,可一戰而擒也!” 孔融連連搖頭:“言之易行之難,難矣難矣!”曹操白了他一眼:“朝廷不伐河北,袁紹也要北侵河南,難道咱們就坐以待斃不成?” 孔融固然不是曹操一黨,但對袁紹更是深惡痛絕:“袁紹雖不臣,然兵勢正盛,而朝廷兵力不濟兼有後顧之憂。

    河北固然要定,但萬不可急于此時,當徐圖之。

    ” “徐圖之?”荀彧恭恭敬敬作了個揖,“大人莫非有具體籌劃?不妨說來讓陛下與曹公聽聽。

    ” 孔融本無治軍之才,當初在北海叫袁譚打得連城都不敢出,現在敵強我弱更提不出禦敵之策了,灰溜溜低下頭。

    曹操見他無話可說,手捋胡須信心十足道:“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化不明,将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卻都是為咱預備的!此番我揚兵大河之上,必能以少勝多大獲全勝!” 荀彧知他也沒有十分勝算,乃是故意表露決心,但局勢至此不得不戰,也随之道:“曹公所言不虛。

    那袁紹雖強卻是悖逆之臣,自古邪不能勝正,還望陛下早……”一望之下卻見龍書案前空空如也。

    他們争論之際,劉協早就拂袖而去! 曹操、孔融還四目相對,聽荀彧說一半停了,這才發現皇上走了,皆是一臉尴尬。

    曹操頓了半刻,緩緩道:“既然陛下沒有異議,令君就準備草拟诏書吧。

    ” 三人垂頭喪氣出大殿,孔融也不争了,作了個揖揚長而去。

    荀彧送曹操出宮,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出兵之事這就算是定下來了,但以寡擊衆能不能打赢還未可知,現在天子又是這個态度,後方的事情也甚是可憂啊…… 剛邁出宮門,又見程昱、郭嘉正在車駕前踱來踱去,他們自城外行轅趕來,似乎有重要的事情。

    郭嘉見曹操出來,推開衆衛士搶到他身前:“明公何故命劉備、朱靈、路昭三将起兵?”曹操被他問得一愣,笑道:“你慌什麼?袁術意欲北上投奔袁紹,我命他們領兵阻截。

    ” “明公錯矣!”程昱也擠了過來,“昔日劉備來投,明公寬宏不忍誅戮,使其屯駐小沛牽制呂布乃是權宜之計。

    可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呂布已除,再放他出去如同縱虎歸山。

    倘若違背号令自此不回,再欲治之其可得乎?” 曹操皺起了眉頭:“應該不至于吧……”曹營将領不少,之所以單選劉備、朱靈、路昭三将是有原因的。

    劉備失了徐州來歸附,朱靈原是袁紹帳下自願追随,路昭也非曹營嫡系,三人又各有部署。

    目前要與袁紹開戰,為避免臨戰投敵之事,曹操要對他們的忠誠再加保障。

    他們三人阻擋袁術便得罪了袁紹,對曹操的依賴也就更為牢固。

     郭嘉似乎參透了他的心思,見四下沒有外人,幹脆把話挑明了道:“龍生九種人分九流,朱、路二将乃行伍出身,可以約束之。

    然劉備自販夫遊手起家,今受封将軍位至使君,可見其志量之大,此等人不可用尋常之計駕馭。

    縱然主公喜好英傑不忍戕害,也不該使他領兵在外不受約束啊……” 此言未畢又見西面來了一騎,董昭馳騁而來,望見曹操趕緊跳下馬來,朗聲道:“卑職巡查地面,見城外兵馬出動,明公何故以劉備統兵?”曹操的心思有些活動了:“公仁,你也覺得不該讓他離京嗎?” 董昭耷拉着臉低聲道:“以在下觀之,劉備勇而志大,又有關羽、張飛為翼,其心機未可定論。

    ” 連素來嗅覺敏感的董昭都這麼說,曹操真有些猶豫了:“話雖如此,但這些日子玄德一直安分可靠,況且兵馬已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