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 如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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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個心胸狹窄的主子? 允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我們現在已無法确知允都做了些什麼動作,搞了些什麼名堂,隻知道弄得雍正十分緊張。

    雍正後來曾對人解釋說,他之所以不能像父皇那樣離京遠行,到塞外秋獵,就因為允、允他們“密結匪黨,潛畜邪謀,遇事生波,中懷叵測,朕實有防範之心,不便遠臨邊塞”。

    臣下把皇上吓成這個樣子,自己的死期也就不遠。

     其實雍正很可能是神經過敏。

    像他這樣猜忌心極重,一點風吹草動都要疑心他人别有用心,些許偶然失誤也要視為故意的人,總是神經過敏的,何況他的皇位還“來曆不明”!實際上,允對雍正的威脅,倒不一定是有暗殺或政變的陰謀(當然也不一定就沒有),更主要的還是威望太高。

    二年(公元1724年)十一月,雍正就曾說他每次申斥允時,“審察衆人神色,未嘗盡以廉親王為非”。

    次年四月,又說“視諸王大臣之意,頗有以允為屈抑者”。

     顯然,在雍正與允的鬥争中,雍正是很孤立的。

    諸王大臣的心都向着允,隻不過敢怒不敢言。

    敏感的雍正哪能感覺不出來?二年四月,登基才一年半的雍正滿腹委屈地下了一道聖旨:“爾諸大臣内,但有一人或明奏,或密奏,謂允賢于朕躬,為人足重,能有益于社稷國家,朕即讓以此位,不少遲疑!”不難想見,如果不是被逼無奈,雍正不會說出這樣賭氣的話。

    他的威望人緣遠不如允,已是不争之事實。

     于是雍正隻好祭起手中唯一的法寶―――專制特權。

    四年(公元1726年)正月初五,雍正發出上谕,曆數允種種罪惡,聲稱“廉親王允狂逆已極,朕若再為隐忍,有實不可以仰對聖祖仁皇帝在天之靈者”。

    至于罪惡的具體内容,則很空洞。

    二月,降允為民王,圈禁高牆。

    三月,下令允改名阿其那,意思是狗。

    五月,下令允改名為塞思黑,意思是豬。

    同時,向内外臣工、八旗軍民人等宣布允、允、允、允的罪狀。

    允被從西北押至保定,雍正命直隸總督李绂就地“圈住”。

    李绂給允的待遇真正做到了“豬狗不如”,以緻允常常在酷暑中暈死。

    八月二十四日,允死在看守所。

    九月初一,允也死于禁所。

    兄弟倆的死亡,相距不過六天。

     允和允死得都不明白。

    當時就有人懷疑李绂秉承君意謀殺了允,因為雍正曾要李绂“便宜行事”。

    雍正則指責李绂沒把允的病情講清楚,害得他背黑鍋。

    李绂有口難辯,裡外不是人,隻好自認倒黴。

     平心而論,雍正和允都夠格當皇帝。

     他們都有理想、有抱負、有能力。

    雍正的能力,有他執政十三年的政績可以為證。

    這些政績證明,他至少是一個有才幹有作為的皇帝,這才使康熙創造的盛世得以延續,以後又在他兒子乾隆手上延續了六十年。

    允的能力,則可以在雍正那裡得到證明。

    雍正即位以後,曾多次說過:“允較諸弟頗有辦事之材,朕甚愛惜之”;“論其才具操守,諸大臣無出其右者”(沒有比得上的)。

    其實不用聽他說,隻要看看他為了整垮允費了多大的勁,就知道允不是等閑人物。

     可惜皇帝隻能有一個,也不能輪班。

    所以他倆的關系,隻能是四個字:你死我活。

     但我們還是要同情允,因為他實在太冤。

     允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該受康熙、雍正父子兩代皇帝的一再打擊和壓制?殺人放火?貪污受賄?謀财害命?弑君篡權?都沒有。

    他唯一的罪過,是德才兼備,以緻老王誇贊,群臣擁戴,諸多阿哥愛護,成了皇子中出頭的椽子,這才被康熙視為肉中刺,雍正視為眼中釘。

    因此,允的罪,無妨叫做“有才有德罪”,或曰“德才出衆罪”。

     這并不稀奇。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隻是這風來自父兄,便不免讓人傷心;而這一父一兄又都是皇帝,就不但讓人寒心,更讓人驚心了。

    實際上,無論在康熙晚年,還是在雍正早期,允做人都很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動辄得咎。

     雍正和允并非天生是敵。

    直到康熙第一次廢太子時,他們的關系還算不錯。

    允得傷寒病時,雍正頗為關切,還因此受到康熙責罰,認為他“亦似黨庇允”。

    顯然,如果不争奪皇位,這哥兒倆也不會反目為仇。

    一旦反目,也就不複再有手足骨肉之情了。

    剩下的,便隻有必欲置對方于死地的仇恨和鬥争。

    曆史上所有的宮廷鬥争莫不如此,雍正和允當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