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 如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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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熙的精心安排下當上了大清帝國的第五任皇帝,是為雍正。

    但他的悲劇性命運也就由此注定:沒有康熙的精心安排,他當不上這個皇帝;正因為康熙的安排如此精心,他這個皇帝當得十分别扭。

     雍正即位之始,人們就懷疑他得位不正。

    因為康熙的這一決定,不是康熙親口宣布的,而是隆科多宣布的。

    據雍正自己回憶,康熙病重之際,他因代祀南郊,在齋所齋戒。

    奉召到暢春園後,康熙也隻和他談了病情,沒談繼位一事。

    直到康熙“龍馭上賓”後,隆科多才向他口述“皇考遺诏”。

    雍正因為并無思想準備,竟然“聞之驚恸,昏仆于地”。

    這就奇怪。

    康熙既已“天心默定”傳位雍正,為什麼不當面告訴他,非得要借隆科多之口?如果說是為了保密,彌留之際還保什麼密?況且,隆科多都知道了,又有何密可保?隆科多又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代天子宣诏?宣诏大臣隻安排隆科多一人,萬一矯诏怎麼辦?這都是問題。

    當然,雍正的回憶說,在他到暢春園之前,康熙已接見了允祉、允、允、允、允、允祥和隆科多,宣布:“皇四子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即皇帝位。

    ”也就是說,知道遺命的并非隻有隆科多一人,隆科多也不可能矯诏。

    但其他人都知道誰當皇帝,唯獨當事人自己不知道,就有些奇怪。

    同樣奇怪的是,這一過程隻有雍正一人在說。

     這就難怪人們要起疑心,而疑心是難免要生暗鬼的。

    雍正心裡清楚,他這個皇位,有些“來曆不明”:既非漢家禮法,立嫡以長;又非大清傳統,立君以賢。

    立長,該允祉當;立賢,該允當。

    即便是立愛,似乎也該允當,怎麼也輪不到他胤。

    難怪他聽到隆科多所宣遺命後,要“聞之驚恸,昏仆于地”,也難怪允禮聽說之後,會“神色乖張,有類瘋狂”了。

    因為大家都沒有思想準備,而雍正自己,也得裝作沒有思想準備。

     雍正當然有準備。

    但他先前既然一直裝作無意于大位(他就靠這個獲取信任謀得大位),現在也隻好裝到底。

    然而這一下卻又引出一個麻煩:大家都沒有想到,當事人自己也沒想到,康熙皇帝是怎麼想到的?結論隻有一個:康熙也沒有想過,是隆科多矯诏。

    隆科多這下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雍正就更麻煩了。

    他不但要證明先帝選定的就是他,還得證明先帝選得并不錯。

    唯一的辦法,當然是努力工作,把國家治理好。

    也許,這正是康熙寄希望于雍正的。

    他當了六十一年皇帝,知道皇帝并不好當,更不希望他親手打造的江山,會葬送在一個玩忽職守的接班人手裡。

    這就要讓他感到江山來之不易,從而不敢松懈,不敢怠慢。

    康熙的想法,有他的道理。

    隻是他沒想到,他的這種安排,卻給接班人帶來了麻煩:大家不服。

    很多人都想不通:憑什麼讓老四當皇帝?就因為他賣力麼? 最不服氣的是十四阿哥允。

     允當了大将軍王後,心思就不同以前了。

    他和允集團的關系,也掉了個個兒:以前是他支持允,現在是允支持他。

    允集團的幹将允公開制造輿論,說允“才德雙全,我兄弟内皆不如,将來必大貴”。

    嘴上說自己不如,其實是擡高允,貶低胤。

    允也和允頻頻聯絡,說“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須時常給我信兒”。

    表面上關心父皇健康,實則是怕一旦父皇病重,自己來不及趕回京城搶儲位。

    他在軍中,一面指揮戰事,希望能以戰功積累政治資本;一面招賢納士,為自己今後登基做組織準備和輿論準備。

    所以,允與雍正的沖突,也就在所難免。

     允這個人,是很有些血氣的。

    雍正說他“氣傲心高”,确實不假。

    當年康熙訓斥允,他都要出來打抱不平,現在自己的寶座被老哥搶了,自然更是渾身氣都不打一處來。

     于是他對雍正便十分無禮。

    康熙駕崩後,雍正下令允回京哭靈。

    雍正的用意,是要奪他的兵權,以免他在西北擁兵作亂。

    但孝子奔喪,天經地義,誰也反對不得。

    允到京後,先去拜谒大行皇帝(皇帝剛去世而未有谥号時稱大行皇帝)梓宮(皇帝的靈柩),雍正也在場。

    然而允隻哭老皇,不拜新君。

    雍正為了表示大度,也不願在熱喪之中即位之初就兄弟失和,造成不好的影響,便自己走上前去将就他,允毫無反應。

    站在旁邊的蒙古侍衛拉錫出來打圓場,拉他去向皇帝行禮。

    他竟勃然大怒,責罵拉錫,還向雍正發難,說我是皇上親弟弟,拉錫是個下賤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