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薄暮 第三章 光明之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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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局勢,宋朝已經成殘宋,與流寇土匪差不多。

    大元以傾國之力敵一隅,隻要沒有大的戰略失誤,短時間之内,局勢不會逆轉。

    朝堂上謀臣所需要做的就是,幫助忽必烈拿主意,把消滅殘宋的任務,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而不是被敵人的局部勝利所迷惑,所調動。

     文天祥現在的優勢是,他手中隻有一支破虜軍。

    人少而精幹,距離前線近,可以随時調整戰略部署,對突發情況作出反應。

    而這正是朝庭的劣勢,消息戰報傳回朝庭,通過忽必烈決策再返回前線,一來一去,至少半個月。

     如果戰争還是原來那種刀劍相交的方式,半個月不算太長。

     但眼下破虜軍有了火炮這種攻城利器,原來的城池營壘難以作為障礙,半個月内,戰局可能已經發生根本性變化。

     所以,董文柄以為,文天祥現在的戰略目的,就是以快和亂,來混水摸魚。

     而朝堂此刻,一定要穩住,以慢和柔,化解文天祥的亂拳。

     鋼弩并不可怕,弩的射程不如黃桦、黑漆、馬克打、長蠻等名弓(四種都是著名的複合弓,有效射程近二百到三百步)。

    雖然這些名弓難得,可搜遍全天下,足以搜出幾千把,武裝出可以克制破虜軍弩兵的軍種。

     火炮也不可怕,那東西移動慢。

    如果在平原上,利用騎兵包抄偷襲,可以輕易将炮群掀翻。

     需要提防的是各級将士自亂陣腳,随着文天祥的行動而行動。

    所以,現在索都按兵不動,甚至撤回潮州修整,都是正确的選擇。

    朝庭不但不可斥責,而且要鼓勵。

    并且不再幹涉達春、索都和劉深三人的軍事指揮,授予絕對的權力,讓他們便宜行事。

     他的話沒等說完,就再次被阿合馬打斷。

    仗着忽必烈平素的器重,阿合馬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泉州城乃東南第一大城,去年宋人數十萬大軍,三個月圍攻都未能将其攻下,你憑什麼說其已不可守。

    況且城中還有我大元官兵近萬,市泊司未解遞來的稅銀百萬餘兩,各地商人海舶上千。

    如果此刻我大元不發兵相救,世間各國,誰還敢不遠萬裡來朝!” “阿合馬大人莫急,且聽董大人把話說完。

    陛下面前,不可施禮!”伯顔聽得有些不耐煩了,站起來,隔在了阿合馬與董文柄中間。

     他是個老成持重之人,知道董文柄說的話并非妄言。

    也知道阿合馬為什麼如此着急。

    實際上,這個色目人的内心深處,泉州城命運如何,不十分關心。

    甚至與他同為穆斯林的蒲家兄弟死活,阿合馬也未必放在心上。

    阿合馬最關心的是,市泊司未遞解進京的稅銀,朝廷四處用兵,又沒有明搶本國百姓家産的道理。

    失去了剛剛開始興起時的掠奪手段後,終日入不敷出。

    如果今年再失去東南海上貿易積累起來的财富,明年就有軍隊發不出饷。

    為國理财的阿合馬大人,就有脫不了的幹系。

     但董文柄說的話,自有他的道理。

    以破虜軍半年來的戰績來看,鮮有在火炮轟擊下,還能支持過三天的城市。

    那種新式武器,是土磚城牆的天然克星(宋代城牆,多為土或者泥磚所建。

    直到明代火炮普及後,石塊和青磚牆才開始普及)。

    失去了城牆為屏障,靠錢财維持的左翼軍,的确很難守得住泉州。

    況且海路又被方家堵上了,而大元朝的水師,也沒有克制火炮的辦法。

    既沒有鬥志,又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蒲家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迹。

    而奇迹的背後,有可能是破虜軍故意圍而不攻,以期圍城打援的圈套。

     阿合馬被伯顔的威勢壓住,悻悻地後退了幾步,嘟囔着,坐回了自己原來的座位。

    董文柄接下來的話也的确如伯顔所想,他認為破虜軍是故意弄了個圈套給索都鑽,當務之急,是避免索都上當,給大元帶來更大的損失,而不是讨論如何去救泉州。

    而與殘宋争奪天下的戰局,必須重新布置。

    重視到和西北叛亂同樣的高度,由大都,山東一帶,大肆征招和調集漢軍,征集武器,傾力給予殘宋一擊。

    連在大庾嶺剿匪的李恒和呂師夔,都應該暫時放棄那些山賊,擊中兵力到福建前線,統一歸達春調度。

     聽完董文柄的陳述,忽必烈輕輕嗯了一聲,并沒有急于對他的建議作出評價。

    内心深處,處于對南人(宋人)戰鬥力的一貫蔑視,他并不認為泉州的形勢有那麼戰報上說得那麼危機,也不認為蒲壽庚能守到現在,完全是破虜軍故意放水。

    破虜軍自下百丈嶺後,連克大城,戰鬥力不俗,這一點他知道。

    但破虜軍進攻邵武,靠的是威吓。

    攻破福州,靠得是欺詐。

    這種計策具有偶然性,都玩不了第二次。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