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餘晖 第四章 拔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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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陳舉就有和天下英雄一争雄長的打算。

    但是,有了文天祥,注定這個時代所有人的光芒要被其掩蓋。

     十八寨豪傑,原來都在他這個總寨主的号令下。

    一旦有事,用快馬給大家傳書,幾萬人數日之内可以聚集。

     但現在,卻有兩家寨主退出了,加入了破虜軍。

    雖然文天祥為此事向自己道歉,并給了一筆補償。

    但自己和文天祥的号召力,已經見了分曉。

     如果這人有進取天下之心,恐怕整個江山都是他的。

     可如果他隻想當丞相,輔佐那爛泥般的殘宋呢?自己該如何選擇? 陳呆眼長長出了口氣,擡眼看向許夫人。

    希望看看族姐的姿态。

     破虜軍将領忙碌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也不懂。

    但族姐的選擇,可以作為自己的參照。

    大夥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知道殘宋的無能和蒙古人的兇殘。

     許夫人卻沒注意到自己這位族弟的神情,自進入縣衙開始,她的目光就被地圖前那清瘦的身軀所吸引。

     文天祥,是她殉國的父親和丈夫平時經常提起的人物。

    去年十一月,許夫人記得自己當時率軍阻擋劉深進攻淺彎,與張世傑部将并肩作戰的時候,張部将領還經常提起文天祥。

    那時候,大家都說文天祥已經瘋了,為他大宋失去了這樣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感到惋惜。

    從别人的評價中,許夫人知道,文天祥大度、睿智、勇敢、忠誠,簡直就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現在見了,透過傳說中那些光環,許夫人分明看到了一個高傲的靈魂。

    像自的丈夫許汗青一樣高傲。

     他們本身沒有力量,卻能讓身邊每個人,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他們有自己的信念,為了這個信念,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他們也許不聰明,不知道審時度世,卻用自己的脊梁骨,撐起一片天空。

     世界上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男人,才變得更加精彩。

    與他們比起來,那些善于審時度勢的名流,那些玩弄權術的達官貴人,還有那些隻會殺戮的蒙古鞑子,不過是一堆糞土。

     也隻有這樣的男人,肩膀上才可以放下一頭疲倦的秀發,而不是将自己的妻兒視為奴隸和附屬品。

     “姐,姐,開始了,咱們得坐到桌子邊上去”,陳吊眼輕輕拉了拉許夫人的衣袖,低聲提醒。

    不明白平素一向幹脆利落的族姐怎麼了,為什麼自從進了這個衙門,就好像丢失了魂魄一般。

     “嗯”,許夫人臉上飛起一片昏紅,低着頭,跟在陳吊眼身後向前走去。

    心猛然間覺得很亂,根本聽不進别人說什麼。

     第一步,好像文大人問起了各标人馬情況。

    那個看上去大咧咧的張唐,說把俘虜補充進各标後,人馬減員并不厲害,并且繳獲了很多戰馬。

    而其他幾個将軍,則認為破虜軍經曆這次戰鬥,損失太大,建議抓緊時間訓練。

     關于訓練的方法,文天下已經給出了。

    但是細節上,諸将的意見卻不統一。

    各自陳述着各自的理由。

     許夫人聽不進去。

    自己手中有多少人呢?号稱興宋軍的畬漢義軍,大約還有五萬吧,也許還有更多,平素帶着他們,許夫人沒感覺過累。

    今天,她突然對士兵的數字不再感興趣,不想帶兵,不想再做縱橫疆場的英雄。

     我這是怎麼了,許夫人偷偷掐了一下自己,打起精神,掃視會場。

     文天祥的老師陳龍複正在說着什麼,好像是說軍心可用的樣子,手指在江南西路和廣南東路方向。

    而負責軍需的杜規顯然不同意他的意見,嘟嘟囔囔地反駁。

     “不可,我軍經此一戰,前幾個月制造的炮彈剩餘不足一百,手雷也隻有五百多枚,根本支持不了幾天。

    況且山路崎岖,咱們的火炮也運不過去”。

    許夫人又掐了自己一把,終于聽清楚了杜規在說什麼。

     “朝廷在海上漂流日久,隻有我們斷了達春的後路,才能把老賊的兵馬從廣州調回來。

    否則一旦海上生變,我等所有努力,都将付之東流!”箫明哲站起來說道,話語中帶着幾分悲涼。

    他的話,代表了很多中低級将領的意見,乘勝進入江西,可以攪亂鞑子在江南的所有部署,盤踞在沿海一帶的數路元軍不得不救。

     文部将領畢竟讀書人多,把忠義二字看得非常之重。

     “我反對,咱們進入江南西路,老賊達春麾下的幾路大軍,還有李恒那個王八蛋,肯定得回來對付咱們。

    到時候,咱們又沒糧草,又沒援軍,肯定給人包了餃子,和去年一樣….”,張唐晃着腦袋說道,把代表破虜軍的彩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