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講 冤死的晁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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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最糟糕的是什麼?能夠提意見的人其實并不狂,但是如果做決策的人他糊塗,這就糟糕了。

    所以說漢文帝是政治家,他是清楚的,他很清楚建議歸建議、決策歸決策――建議沒有狂不狂的問題,什麼建議你都可以提,但是決策有英明不英明的問題,決策不能不英明。

    這個道理文帝懂,但景帝不懂。

    景帝不懂的結果是什麼呢?他采納了晁錯的削藩策,而且還讓晁錯自己來主持這項工作――這一下子麻煩就大了。

     為什麼說讓晁錯來主持削藩是不對的呢?削藩不正是他的政治主張嗎?他提出這個政治主張就讓他來推行難道不是很合适嗎? 我們先要看削藩是一件什麼樣的事兒。

    對于這件事情,宋代的蘇轼,也就是蘇東坡,他有一篇文章叫《晁錯論》。

    《晁錯論》的一開篇,蘇東坡就提出一個觀點來,他說,一個國家最困難的事情、最難做的事情是什麼呢?是看起來天下太平而實際上埋藏着隐患,這個事情是最最難辦的,因為你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要怎麼辦呢?隻有那些特别的、傑出的、優秀的人才可以擔當這樣的一個重任,而晁錯不是這樣一個人!也就是說削藩其事是其事,晁錯其人非其人――削藩這件事情做是該做的,但是讓晁錯來做是不對的。

    按照蘇東坡的觀點,做這件事情要有三個條件:“前知其當然,事至不懼,而徐為之圖”。

    第一個條件是“知其當然”,就是事先把這個事情想得清清楚楚,清楚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利害關系――我如果做的話可能會怎麼樣,我如果要做的話應該怎麼樣,全部把它想清楚了。

    晁錯把削藩的事想清楚了沒有呢?應該說他沒有想清楚。

    我們看到他提出的就隻是一個口号:“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就這八個字,并沒有看到他做什麼可行性研究,也沒有看見他提出可操作的方案,他隻是覺得應該這樣做,其他的一切準備都是沒有的,所以說晁錯不具備第一個條件。

     因此他也就不具備第三個條件――“徐為之圖”。

    “徐為之圖”就是說到了最後,即事情的緊要關頭,你有足夠的智慧和辦法慢慢地、不動聲色地來處理問題――晁錯也不具備這個條件。

     更重要的呢,他也不能做到“事至不懼”,就是事情來了以後不害怕。

    因為你要做的事情非常困難,尤其是大家都不能接受、都不能相信、都不能同意的事情,你硬着頭皮硬要做,這叫“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應該預計到一旦發動以後會引起強烈的反彈,會遇到很多的困難和麻煩。

    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做到臨危不懼、指揮若定、神閑氣定,然後“徐為之圖”――這一點晁錯也沒有具備。

    吳楚叛亂以後,晁錯自己也蒙了,可以說是景帝和晁錯君臣倆都蒙了。

    雖然他們有一些思想準備,讨論過這個問題,說削藩以後他們會不會反呢?晁錯說,不管他的了,“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反正是要反的,管他呢!漢景帝說,是啊,是要反的,我們就搞他一下!這會兒吳楚反了,兩個人說,真反啊?他們還真反啊?沒有主張了,完全沒有主張。

     這個時候晁錯出了兩個馊主意,正是這兩個馊主意,直接把他自己送上了斷頭台。

     晁錯這兩個緻命的馊主意是什麼呢? 第一個馊主意是要殺袁盎。

    晁錯為什麼要主張殺袁盎呢?因為袁盎原來是吳國的丞相。

    最初分配官職的時候,袁盎就不想去吳國。

    他覺得吳王這個人很恐怖,摸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而且吳王是跟着高皇帝打天下的大功臣,國家又強大,我袁盎去做一個丞相,如果中央政府和吳國它們兩個鬧矛盾,我夾在當中不是成了風箱裡的耗子啊?所以他不想去。

    有人就給袁盎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說你反正會喝酒,你去吳國以後呢就做一件事情:喝酒。

    如果中央派使節來問吳國怎麼樣,你就報告說吳王不造反――吳王沒有造反的意思。

    袁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後來他被晁錯找了個碴子罷了官,現在是一介草民。

    這個時候吳國一造反,晁錯就把他禦史府的人召集起來開會,說你們看看,我主張呢把袁盎殺了,因為袁盎接受吳王的賄賂,老是報告說吳國不會造反,現在吳國造反了嘛,隻要把袁盎一殺,我們就知道,他們兩個搞什麼鬼名堂了。

    結果他的下屬都不贊成,說,部長啊,這個吳國要是沒造反,你把袁盎殺了說不定還有些用,你把袁盎抓起來還能看吳國會有什麼反應;現在吳國反都反了,兵都打過來了,你把袁盎殺了有什麼用呢?再說袁盎也是我們朝廷的大臣嘛,并不是吳國的大臣嘛,他怎麼會有陰謀詭計呢?這樣大家就都不同意殺,一看大夥兒都不同意殺,晁錯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