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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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北,打聽塞北六龍的近況,虞家姊妹便在山寨裡面等候消息不提。

     光陰迅速,過了半個多月,長白三彪所派去那幾個喽兵,果然回來報告,據他們說塞北六龍當年在平泉縣五龍谷圍困虞老镖頭不成,給官兵迎頭痛擊,受了一個重創之後,知道自己要在遼東遼西一帶樹立名堂,安窯立寨是不行了,便率領手下人馬渡過松花江,竄到黑龍江地區去。

     黑龍江面積浩瀚,地廣人稀,塞北六龍便在呼倫貝爾盟旗的王爺廟附近,住了下來,王爺廟附近一帶,完全是适宜畜牧的水草地,人煙稀少,所以六龍在這裡不消許久時候,便确定了地位,開山立寨,居然雄踞一方了,不過他們因為呼倫貝爾一地人煙稀少,又不是商賈來往的要津,沒有多大油水買賣,如果單靠打家劫舍吃飯,實在難以維持,他們便幹起一件傷天害理的勾當來。

     這勾當是甚麼?就是做人販子。

     原來關東三省黑龍江以北的地方,就是老毛子的地界,老毛子即是俄羅斯,也即是今日的蘇俄,俄羅斯在明末清初的時候,已經席卷西伯利亞,直向黑龍江以北一帶展拓,向我國邊疆無人的荒地,逐步蠶食,不過老毛子最缺乏的不是東西,而是人力,因為由黑龍江以北到西伯利亞一帶,完全是冰雪苦寒的地方,呵氣成冰,堕指裂膚,幾乎不是生人居住所在,老毛子要築路開礦,必定要有大批人力,如果就這樣的招募,試問哪一個肯應征,唯一方法就是用強盜的方式,竄過黑龍江來,把居留本地的壯丁男女擄去,送到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裡強迫開墾。

     不過當時清朝還未十分腐敗,國勢仍盛,老毛子過江擄人,隻是偷偷摸摸性質,所得不大,隻好改轅易轍,用金錢向人販子買人了。

    老毛子買人的代價,大概是十兩金子一個人,十兩金足值好幾百兩銀子,一般不法之徒,因為大利所在,紛紛組織了拐賣人口的幫會,看定了當地貧苦無依的老百姓,或用利誘,或用強迫,把人裝上大車,直送到黑龍江以北交給老毛子,按人數支對代價,人販子固然發了大财,可憐那些被擄的人,到了異國,呼天不應,叫地不聞,終日在老毛子鞭策下,做牛做馬,築路開礦,挨過十多年後,等到年老力弱,不能夠工作了。

     老毛子偶然發善心,給個多少銀兩,算是工錢,遣送回國,方才重見天日,不過像這類幸運兒,百不得一,因為黑龍江以北一帶,盡是荒原雪野,去給老毛子做苦工的人,十之八九都不能夠抵受這樣嚴冷刺骨的天氣,不是活活冷死,就是勞役太甚,委骨溝壑。

     話雖然這樣說,老毛子初期開發西伯利亞,像西伯利亞大鐵路的完成,黑龍江上各城市的建設,華工的血汗委實不少哩! 塞北六龍看中了老毛子買人這一條利路,便和興安嶺附近一帶的人販子,勾結起來,到黑龍江省各縣城村莊去,大規模的擄人,一擄就是三四百個,整批的賣給老毛子,這樣一來,六龍每一次的交易,獲利大有可觀,久而久之,居然被他得了不少孽錢,最可憐的還是那些被擄的壯丁男女,一被送入俄境,命運已經決定,永淪苦役,終身為奴,長久袂别了妻子家人,真是傷心慘目哩! 那幾個喽羅親自到松花江以北去,把耳聞目擊的所得,一一回來報告,長白三彪聽了這個消息,不禁怒發沖冠,目毗欲裂! 紫面彪闵仕俊向柳兆熊羅君玉兩人說道:“二位賢弟,塞北六龍居然幹起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來,真是綠林中的蟊賊了!現在清軍入主中原,神州陸沉,上國衣冠淪為夷狄,凡是志士仁人,無不痛心疾首,塞北六龍也是江湖朋友,一個人到了落草為寇的田地,已經迫不得巳,如果盜亦有道,那還情有可原,可是像他們那樣,把自己同胞的漢人,加以擄劫,送到老毛子那裡去,以人為貨,賺冤孽錢,拆散家庭,分離骨肉,真是萬死不足以蔽其辜了!别說二位虞姑娘不肯放過他,就是我們長白三彪也要親自出頭,除去這綠林敗類呢!” 闵仕俊說這番話時,目閃精光,正氣凜然,虞家姊妹和葛石等人在旁邊看了,暗中欽佩不巳! 闵仕俊說完了這番話之後,柳兆熊、羅君玉齊聲說道:“大哥說得有理,我們到呼倫貝爾去吧!” 紫面彪點了點頭,他忽然向虞家姊妹問道:“二位姑娘在盛京客店時,丢失了兩匹騎馬,現在可有代步嗎?” 虞秀瓊便把自己在四平馬市巧得風雷豹的經過說了,闵仕俊一聽大喜道:“很好很好,像風雷豹這類寶馬,真是曠世難逢的名駒,可惜馬隻匹,不夠兩位姑娘乘坐,我們兄弟在連雲寨時,最愛養馬,說到識馬功夫,雖比不上古之伯樂,也有相當經曆,比如我們兄弟三個人騎的馬,就是上品名駒,雖然比不上風雷豹,也是千中得一的隽物了!” 虞秀雯一想也是,自己當日在興城縣大路上,初見玉面彪時,看見他所騎的白馬,十分神駿,自己一時好勝,和他鬥快,結果馬失前蹄,後來又在燒鍋子和遼西雙煞交戰,看見闵柳二人所乘的馬,品種也好,不在玉面彪白馬之下,自己也亦想找匹好馬,雖然找到了一匹風雷豹,究竟不夠兩人騎坐。

     虞秀雯想到這裡,便向闵仕俊道:“闵寨主,愚姊妹在盛京城丢了兩匹馬,現在還未買回,如果貴寨有良馬的話,不妨乞假一匹,愚姊妹照價奉回便了。

    ” 這紫面彪大笑道:“我們山寨裡面馬匹很多,有些還是連雲寨撤退的時候帶到長白山來的,就送一兩匹馬給二位姑娘,也算不了甚麼的一回事,各位請到馬棚挑選一匹吧!” 虞家姊妹十分高興,闵仕俊便帶他們到後寨去,原來風沙嶺的背後,有一塊牧草豐盛的盆地,連雲寨兄弟所養的馬匹,差不多完全放牧在這裡,虞家姊妹到了牧場一看,隻見山中千頭攢動,盡是馬匹,黑白赤黃,毛色不一,或立或仰,或追或走,琳琅大觀,估量這一片盆地的馬匹,沒有千頭之衆,至少也在八百匹以上。

     虞家姊妹看見了這許多馬,真是花多眼亂,無所适從,不知道挑選哪一匹才好,還是小俠葛雷比較有些眼力,他指着東邊一匹鐵灰毛色的馬,向虞秀雯說道:“虞姑娘,這一匹馬名叫銀栗,短小精悍,正是蒙古名種,你為甚麼不要這一匹呢?” 虞秀雯一想也是,她立即跑到那匹鐵灰色馬面前,伸手去拉辔頭,那鐵灰色馬一見人來,立即長嘶一聲,拔步逃跑,虞秀雯看見這匹馬蘭筋竹耳,顧盼雄駿,十分喜愛,當下放開腳步,幾個起落之間,便自追上,一手抓住缰繩,嬌軀向上一聳,便自跨上馬鞍,兩條腿向馬肚一夾,那馬亂迸亂竄想要把虞秀雯由馬背上甩下來。

     可是虞秀雯兩條腿好像鐵棒一般,夾定馬肚,鐵色馬用盡生平氣力,也擺不脫來人,反而被虞秀雯夾得上氣不接下氣,俗語說得好,良馬也擇能主,那鐵色馬漸漸知道虞秀雯的厲害,停止奔騰跳竄了。

     虞秀雯捏起粉拳,在馬頸上打丁兩拳,喝道:“孽畜還不服嗎?” 那鐵色馬倏然停住,俯首貼耳,任由虞秀雯帶引着,直向場外走去。

     闵仕俊大笑道:“虞姑娘真有眼力,這匹馬名叫鐵梨花,是塞外名種呢!” 虞秀雯在無意中得了一匹好馬,十分心喜,這邊葛雷和石金郎兩人也在馬場中各自挑了一匹馬.葛雷挑選了一匹紫骝駒,石金郎卻挑了一匹青馬,這樣一來,差不多每個人都有代步了,長白三彪便把寨裡一切事情托給幾個忠實可靠的小頭目,然後收拾行裝出發。

     這天晌午過後,長白山下出現了七匹駿馬,這不用說也是長白三彪和葛雷、石金郎、虞家姊妹七個人了。

     他們離開了風沙嶺,趕到長白山下,折向北面,向德惠縣大路進發,由長白山向北面走,不到一百裡路,就是關外馳名的松花江了,長白三彪在松花江渡口雇了幾隻小艇渡河,連人帶馬渡過松花江去,在五棵樹渡口上岸。

     一過了松花江,景物立變,原來關東三省在大體上可以分為兩個區域,松花江以北的地方,叫做松北地區即是黑龍江省和吉林省一小部分,松花江以南的地方,叫做松南地區,包括遼甯全省和吉林省一大部分,這兩個地方的風土人情,物産天氣等等,都有着顯然的不同。

     松花江以南是良田萬頃,每一處都有大豆和青紗帳,松花江以北呢?便不同了,一半的地方是高山峻嶺,森林密布,尤其是黑龍江北部一帶,天氣嚴寒,一年有八個多月是在冰天雪地的情況下,每年隻得幾十日是夏天罷了。

     長白三彪和葛雷、金郎、虞家姊妹一行七人由五棵樹北走,大約行了一天,便到達濱江城,天色已經入夜,他們就在濱江縣城裡找了客店投宿睡覺。

     濱江即是今日的哈爾濱,在松花江支流的東岸上,是松北第一個熱鬧城市,這裡有大規模的駿馬市場,和東北各地出産的皮草木材,金砂人參鹿茸之類,差不多完全在這裡集散。

     長白三彪到了濱江,便向虞家姊妹說道:“二位姑娘要到黑龍江呼倫貝爾去,可有準備貂皮衣服,烏拉草鞋子嗎?” 虞家雙鳳不禁愕然道:“甚麼貂皮衣服,我們的包袱裡隻有皮襖,至于烏拉草這三個字,我們連聽也未曾聽說!” 闵仕俊不禁大笑起來,便把詳細情形說了,原來凡是走過北方的人,都知道關東有三寶,三寶是甚麼呢?原來就是人參,貂皮,烏拉草。

    人參已經說過了,不再贅述,貂皮就是貂鼠的皮,貂是一種鼠類,栖息在深山密林裡,嘴長頭尖,尾似狐狸,它的毛皮很厚,可以溶解冰雪,貂鼠有一種特性,就是喜歡救人,比如有一個路人被冰雪凍僵過去,貂鼠看見有人倒在冰雪裡面,立即呼朋引類出來,二四十隻一群,鋪在那個人的身上,直到那人身體和暖,血液流連,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