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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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正在穿山越嶺,疾走如飛之時,忽然聽見遠處一聲弓弦響,他是個耳目靈警的人物,立即覺出蹊跷來,低頭一縮,嗤嗤,一支響箭抹着小英雄額角飛過,射入茂草叢裡! 葛雷久走江湖,看見這支響箭,心中立即明白,這一定是強人發出來的警号,說不定是長白三彪的手下哩! 葛雷剛一扭頭,左邊山嶺上面,陸陸續續現出二三十人,這些人完全是莊稼村漢的打扮,頭上戴着草帽,沒有器械,隻有幾個人背着弓箭,領頭的是一個少年,面如冠玉,猿臂蜂腰,豐神俊逸,英姿爽爽的,穿一身密扣青布衣褲,高聲喝道:“你們兩個小夥子,是由哪裡來的,你們并不是采參客人,到這裡來,可有甚麼貴幹?” 小俠葛雷看見這班人舉止很斯文,沒有普通強人的粗犷氣概,知道十有九成是長白三彪的手下了,葛雷本來可以按着江湖禮節回答,可是他天生是個陰陽怪氣的人,他的師傅龍江釣叟也是個玩世不恭的人物,葛雷跟他學了幾年本領,自然沾染了師傅的習慣和脾氣! 他向這班強人哈哈笑道:“天下的路天下人走,這長白山又不是你私人買下來的地方,怎的不讓我們行走,老實說一句吧,我們是到這裡來采參的,打算找兩三支野山人參,又不是到來卧底刺探,難道你這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果然不出所料,這班人全是長白三彪派出來的巡哨部隊,那面如冠玉的少年不是别人,就是長白三彪裡的玉面彪羅君玉,羅君玉看見葛雷口出不遜,不禁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我們好好問你,這小夥子居然出口傷人,你兩個人口說是采參客,卻沒有采參的工具,孩兒們過來,把這兩個東西拿下!” 十多個部下聽見羅君玉這樣一喝,立即轟諾連聲,個個由背後拔出兵器,一窩蜂也似的,直向葛雷和石金郎包圍過去! 葛雷看見羅君玉叫人捉拿自己,不禁哈哈大笑,他正在狂笑的時候,有一個舉起手中單刀,猛向葛雷肩頭砍去,葛雷不慌不忙,他用擒拿手法,上面伸手一繞,下面用腿一掃,撲通,把那撲過來的兄弟,跌了一個黃狗吃屎! 另外一個舉劍由側面襲來,葛雷略一矮身,使個連環腿法,左腳一起,踢中那人持劍手腕,短劍脫手飛去,右腳往回一勾一撞,轟隆,這兄弟也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跌倒在地上了。

     這邊石金郎也打倒了一個莊漢,原來石金郎是石雄遠镖頭的愛子,家學淵源,雖說不上絕對高明,身手也很不弱,一個莊漢舉刀砍來,石金郎側身一閃,讓過刀鋒,反手一把,使個“關平捧印”擒住莊漢右臂,用力一屈一拗,迫蔔,竟把莊漢鋼刀奪了過來,底下運腳一掃,他用的是潭腿路數,莊漢躲閃不及,右胯中了一腳,向旁邊直跌出去,也一交仆倒了。

     葛雷展開拳腳,生龍活虎也似,跳高竄矮,腿掃拳擊,轉眼之間,吃他放倒了四五個兄弟,羅君玉看見這兩個少年壯士雖然年紀小,拳腳卻是十分滑溜,幾個照面之間,便打倒了自己六七個人,不禁心頭火起,他首先向葛雷面前一竄,展開無咎禅師傅授的“羅漢伏虎拳”法,左手一晃,左手一拳兜心穿出,猛向葛雷當胸擊去。

     葛雷正要跟長白三彪動手,試試他的本領,看見羅君玉舉拳打來,當下不慌不忙,使用“牽緣手”法,向羅君玉手腳一搭,就要使用牽按之力,把他拉入自己懷裡。

     羅君玉猛覺自己的手肘和敵人一搭,葛雷的腕臂結實得如鋼鐵一般,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不疊忙把右臂往回一擎,左手卻反背一甩,用個“劈碑手”法,猛向葛雷面上撻去,葛雷本領十分厲害,他看見牽緣手吸敵人不着,霍地把身一轉,反閃到羅君玉背後,這一來羅君玉的劈碑手打空了,葛雷卻是疾如閃電似的伸出右掌來,抵住他的肩後,“推窗送影”,運用牽按之力,一吸一抛,一推一送,羅君玉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穿出去,好在他輕功還不弱,一個“燕子翻身”把身軀凝住,雙腳首先落地。

     并沒有躺在地上,玉面彪估不到自己兄弟三人,平日威鎮關東,今天居然會陰溝裡翻船,敗在一個沒名少姓的小夥子手裡! 羅君玉真個又羞又惱,他正要第二次撲上前去,後面的虞家姊妹已經跑上來,高聲大叫:“葛師兄!那位羅寨主是自己人,不要動手,免得傷了和氣!” 葛雷方才應聲向後一跳,羅君玉一看見虞秀瓊虞秀雯,不禁大喜叫道:“虞……” 他正要說出下列兩字,忽然改口笑道:“原來二位在盛京城裡,沒有遭遇官府毒手,今天居然到長白山來了!” 虞秀瓊拱手笑說道:“好說好說,當日愚兄弟被官兵搜查,一時氣盛,跟同來的官差弁勇鬧翻了面,交手起來,一溜煙逃出客店,躲入承佑宮裡,擺脫官兵追蹤,幾經艱苦,方才來到這裡,今天同來這兩位都是沿途結識的,這一位是葛雷師兄,是龍江釣叟盛雲川老前輩的弟子,這位石金郎師弟,是病維摩石雄遠老镖頭的哲嗣,一時誤會,和貴寨手下沖突起來,羅兄不要見怪!” 羅君玉不禁恍然大悟,他向葛石二人拱手抱拳為禮,大家客套幾句,羅君玉道:“愚兄弟三人的草寨,就在風沙嶺下,距離這裡不遠,各位遠來不易,先到草寨喝兩三杯水酒吧!” 他說着向虞秀雯面上望了一眼,虞秀雯不知怎的,當堂覺得面上一紅,羅君玉仿佛沒有注意她的動作,吩咐手下兄弟先行,直向大寨飛報! 行行複行行,羅君玉引着四人在路上走了七八裡,前面山勢突然開展,一座危崖擋住去路,這就是長白三彪安窯立事的地方風沙嶺了。

     這山嶺足有幾十丈高,突石嶙嶙,鳥道盤旋曲折,山嶺之上現出一列寨栅,紫面彪闵仕俊和金面彪柳兆熊兩人已經得到手下弟兄的飛報,立即率領全寨大小頭目,出來迎接,雙方見面之下,不禁欣然,闵仕俊以大寨主的身份,親自迎客,把虞家姊妹和葛雷金郎四人,請進大寨坐落。

     虞家姊妹細看風沙嶺山寨的形勢,真個險要天成,非常堅固,寨栅下半截是用大塊花崗石堆砌成的,上半截是用粗可合抱的白松木緊密排就,進了栅門,是一片縱橫幾十丈闊的廣場,這幅廣場是由人工修削出來的,廣場盡處是一排房屋,中間一座特别高大的房子,扯了一面七星長幡,葛雷心中明白,這就是長白三彪山寨裡的忠義堂了! 三彪把葛雷等四人讓進忠義堂,分開賓主坐下,喽兵獻上清茶,虞家姊妹便把自己在盛京城裡脫險的經過,一一說了,闵仕俊點頭微笑,他向虞家姊妹說道:“二位留在客店裡的包袱行李,當拒捕混亂的時候,愚兄弟立即派人過隔房去,取了過來,這些行李由愚兄弟帶到長白山,放在草寨裡面,現在可以璧回原主了!” 他說罷向左右說道:“孩兒過來,把包袱取出來,交還他兩個吧!” 虞家姊妹估不到自己的行李完全沒有失落,被長白三彪帶到山寨中,不禁大喜,左右喽兵進去不到一陣,便走出來,用一個朱紅木盆托着兩個包袱,走到堂前,虞秀瓊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原來的包袱,十分歡喜,當堂連聲稱謝,伸手接過。

     哪知道她們一接之下,仿佛覺得自己包袱行李減了斤兩,虞秀瓊覺得十分詫異,試試扯開包袱角看了一看,發覺自己各物俱在,隻不見了幾套女子衣服和一些婦女日用品,虞秀瓊心裡明白是怎樣的一回事了,不禁夾耳根的通紅。

     闵仕俊回過頭來,向左右喽羅道:“我們有秘密事商量,你們趕快給我退到堂下去!” 左右喽羅轟諾一聲,便自退出忠義堂外。

     闵仕俊拱手抱拳道:“我們有眼無珠,不知道二位是女扮男裝,易钗而弁的女英雄,以前諸多冒渎,不要見怪!” 虞家雙鳳知道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已經被人識破,越發滿面通紅,羞不可仰,葛雷在旁邊看了虞家姊妹的神态,便自醒悟過來,接口說道:“三位寨主不用多疑,事實是這樣的,她們本來是女子,并且是大名府已故镖頭金刀太歲虞廣之女。

    兩年以前,因為虞老镖頭和塞北六龍結怨誤中詭計,被賊人困在五龍谷,丢失了幾萬兩銀子镖貨,弄到傾家蕩産,飲恨而亡,兩位虞姑娘矢志洗雪父仇,行走江湖,因為孤身女子闖蕩江湖不便,所以改作男裝,三位寨主不知道個中底細,當然滿腹狐疑詫異!” 長白三彪聽了葛雷的話,方始恍然大悟。

     闵仕俊起立拱手道:“原來二位姑娘就是虞老英雄的女兒,我們真個失敬,請恕剛才相戲之罪!” 虞秀瓊姊妹萬福還禮道:“三位寨主不用多禮,愚姊妹身負不共戴天的大仇,行走江湖,為了行動方便,隻好改扮男裝,掩飾本來面目,其實我們武林同道中人,哪裡用得着拘執世俗男女之見呢?” 葛雷和石金郎,不禁撫掌大笑,闵仕俊吩咐喽羅擺酒接風,這一席酒吃得十分暢快,直到初更起後,酒意闌鬧珊,杯盤狼藉,方才宣告席散。

     由這天起,虞家姊妹便在長白三彪的山寨住下,到第二天,虞家姊妹便問塞北六龍在關東的勢力和近況,紫面彪闵仕俊向虞家姊妹說道:“我們三兄弟在長白山内,雖然落草為寇,最近這幾年來,遵照家師無咎禅師的法旨,劫的盡是不義之财,殺者盡是為非作惡之輩,尤其是這一兩年來,努力墾荒結果,收獲豐富,幾千兒郎住在寨内也可以自給自足,不假外求,所以好久沒有出山做買賣了,我們兄弟對于關東綠林同道,一向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宗旨,絕無權益沖突,也無地盤之争,所以對于其他各地綠林,不大了了,二位姑娘問我們兄弟關于塞北六龍的消息,可說隔膜異常,無可奉告,容我們派人下山打聽吧!” 虞家姊妹知是實情,闵仕俊派幾個精細喽兵下山,到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