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峰頂遭暗算 陰陽二怪擒小俠 邪惡性難改 背信棄義殺雙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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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弟子心頭有點泛惡,業已不勝酒力,敬師叔與鐘老前輩這一杯,便要先行告退了!” 韋、鐘兩個老怪,也不知究竟,還待勸他多飲幾杯,宋三清突然暴吼一聲,面如巽血,雙手一掀酒桌,蹦起七八尺高,然後摔下地面,一大口紫黑腥血,噴得天南老怪和白面人妖,滿臉滿身,腹破腸流,厲聲慘嚎,滿地亂滾,但一時尚自不得畢命! 白骨天王韋光,知道宋三清所服西門豹解藥不真,此時毒性發作,七竅之中,均自狂沁黑血,人已絕對無救!但因平素功力極深,尚在地上血泊之内,滾轉裒号,一時還難得斷氣! 不由又是傷心,又是激怒,幾度揚手,想替宋三清加上一掌,免得他多受痛苦,但因二三十載師叔侄情深,始終不忍下手! 白面人妖陰風秀士鐘如玉,也看出宋三清生望已絕,及白骨天王韋光心意,默運自己的七陰指力,不聲不響的隔空向地上的宋三育胸前一指,宋三清才“吭” 的一聲,方告氣絕! 白骨天王韋光,此時方自慘然淚下,白面人妖鐘如玉,一面揮手命人将宋三清好好掩埋,一面向老怪韋光安慰說道:“宋三清雖遭西門老賊毒計暗算,但我們還不是剝了他們兩張人皮?事到如今,講甚麼江湖禮節?小弟與韋兄聯手同往,把那殘存的五個賊子,一齊毀掉,以解心頭之恨!等宇内三奇來時,素性誘他們深入埋伏,利用各種手段,予以鏟除,武林之中,豈不是唯我獨尊?再無心腹之患!” 白骨天王韋光,引袖拭淚,切齒獰聲說道:“未來之事慢談,眼前我非要擒住西門豹老賊,把他全身骨駱,一寸一寸的用銅锉锉成骨灰,方消我恨!老賊智計絕倫,忒已狡猾,我們要去快去!” 袍袖展處,與白面人妖鐘如玉,雙雙撲下丈人峰頭,但西門豹洞燭機先,早與鐵膽書生慕容剛等人,分頭鴻飛冥冥,以緻韋、鐘兩個老賊,滿懷殺人兇心而來,卻落得個頹然而返! 且說西門豹啟泰山腳下,率領呂崇文經蘇、皖、贛、粵,飛速南馳,路途之間,便告知呂崇文,自己要想帶他去往勾漏山幽谷,尋找那部天遊尊者遺著的“百合真經”,使他在短期之内,即可倚仗此經之力,融會“太乙奇門劍”“卍字多羅劍”與“伽羅十三劍”宇内三奇的三般絕學,而成為一種出乎諸邪意料之外,威力無比,冠絕武林的罕世絕學,在泰山大會,仗劍降魔,揚名天下! 呂崇文聞言,自然喜極,到得勾漏山後,因西門豹是舊地重遊,并未費了多少氣力,便自找到自己昔年得那“百毒真經”的幽谷秘洞之外! 這洞共隻數尺方圓,并不寬敞,但形勢絕佳,洞在谷底,被一片藤籮掩覆,不知内中有洞之人,外觀決看不出。

     谷内青松翠柏,茂草奇花,恰當洞口之旁,還有一條細靈泉,自谷頂施青曳白,順壁下流,壁下藓苔之屬,滋潤得也自綠油油的肥厚如掌! 西門豹在入洞尋經以前,就在那條靈泉右側,倚仗呂崇文青虹龜甲神劍之力,開出一個深大石穴,把璇玑居士歐陽智,雙首神龍裴伯羽的兩張帶發人皮,連那朱紅皮匣,放在石穴之内,移來大石蓋好,二人一齊倒身下拜,西門豹暗中祝禱道:“歐陽老友與雙首神龍裴大俠,請從此安息靈山!,并望英靈不泯,默佑自己尋得‘百合真經’,助呂崇文早成絕學,好在泰山大會之上,盡戮群魔,報仇雪恨!” 呂崇文與璇玑居士歐陽智,雖未識面,但雙首神龍裴伯羽,卻是極熟,見好好一位光明磊落大俠,竟被惡賊所害,隻剩下一層人皮,埋恨幽谷,心頭當然凄惶已極,也自誓雪此仇,憑己力所及掃蕩群魔,為蒼生造福! 進洞以後,西門豹對寸土寸石之微,都不放過,反複仔細搜尋,但連搜三日,幾乎連洞翻轉,那有絲毫發現? 呂崇文則見這洞中,雖有禅床石桌等物,但似乎過份逼仄,不由對西門豹說道:“天遊尊者與天缺真人,身懷絕世武學,宇内名山靈洞極多,何必定要在這逼仄頗甚的小洞之中,參求金丹大道?西門老前輩,你說是否耐人尋味?” 西門豹被他一言提醒,覺得此洞果然太小,可能洞中有洞,但四壁石色無異,敲将上去,也均作實聲,禅床石桌各處,幾經仔細勘察,找不出機關暗門存在! 萬般無奈之下,隻得一試愚公移山之法,利用青虹龜甲神劍鋒芒,慢慢試挖石壁。

     左壁挖了三日,毫無所得,西門豹仍不死心,掉頭再往右壁細細挖掘! 挖到第二日時果然挖出端倪,居然在石壁之中,挖出一隻長約四寸,寬約一寸的小小鐵匣! 西門豹心頭狂喜,但因這鐵匣過小,不似藏得下一冊窮極内家奧秘的“百合真經”,所以又不免疑心起來,輕輕用青虹龜甲劍撥開鐵匣,裡面果然隻是一張素簡,和一粒異香挹人的青色丹藥! 素簡之上寫着來人能有虔心毅力,獲得此匣,已屬可嘉,匣内“換骨靈丹”,足抵二十年内家吐納,倘若再求深造,定欲得那“百合真經”,則必須甘冒奇險,先把禅床中央的石墩毀去,然後把禅床石桌,一左一右,交錯推動,即有奇事出現,但從此若不将“百合真經”,完全融會貫通,即可能永世無法再出塵世! 西門豹、呂崇文,既得骊珠,那裡還顧什麼奇難絕臉?先把那粒“換骨靈丹” 揣好,然後如言用神劍毀去撣床中央的石墩,再行合力推動禅床石桌,果然一陣隆隆巨響,後壁首先往外倒塌,現出天光,洞頂跟着突然碎裂坍堕,二人身在其下,無處躲避,慌忙向那透出天光之處縱去,但一經縱出不由相互驚魂皆顫,外面不是實地,竟是深逾百丈的無底絕壑! 勾漏山幽谷,谷中有洞,洞外有壑,西門豹呂崇文二人,一步縱空,自百丈高處,直墜無底絕壑的生死禍福,暫且不提。

    先要表叙另一場驚險絕倫的宇内三奇,金龍寺二佛聯袂同往苗疆野人山,會鬥六十年前,即世無敵手,如今壽過百歲的狠惡魔頭,鸠面神婆常素素! 野人山綿延滇西,以山多生苗野而著名,無憂頭陀、靜甯真人、妙法神尼等宇内三奇與病佛孤雲、笑佛白雲,一行五人,自藏經青,便到滇西,路途本不甚遠。

     但因金龍寺四佛,藏人對之敬若神明,見即紛紛禮拜,病佛孤雲為了在宇内三奇這等高人面前,避免此類世俗排場及無謂煩擾,特地盡挑些深山幽谷,不走官塘大道。

     這樣—來,自然略為繞路,等到得滇西,進入野人山,尋找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鬼愁峰、斷魂澗之時,行迹居然業已被人看在眼内! 三奇二佛,對這野人山,因系初到,地勢極生,加以到處都有“金錢”、“桃花”等類極毒惡瘴,故要想找到那座僅知其名的鬼愁峰與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斷魂澗并非易事! 這日搜了幾座險惡高峰,走到一條滿是落葉的深澗以内,突然聽得前路轉彎之處,“當”的一聲“報君知”,響! 靜甯真人側顧與自己走在一起的病佛孤雲笑道:“想不到這樣窮山惡澗之中,還聽得到‘報君知’響,這位賣蔔先生,應非俗士,我們迎上前去,打聽一下這座鬼愁蜂、斷魂澗,究在何處?” 病佛孤雲方一點頭,來人已自澗角轉出,踏着落葉行來,足下竟然不出絲毫聲息! 不但輕功極好,那副長相,也真兇得怕人,兩道濃眉,又粗又短,一對鷹跟深陷眶内,眼珠不停亂轉,鹞鼻成鈎,薄片嘴唇,再配上一張顴骨極高的菱形小臉,領下一撮微須,使得任何稍具江湖經驗之人,一望而知,決非善類! 靜甯真人到不注意他長相兇惡,卻着實為此人踏葉無聲的絕頂輕功,及那隻鹞眼之中所隐藏的銳利神光,暗暗驚奇這野人山中,居然還有如此武林高手? 明知此人不善,仍然故意稽首問道:“這位先生,貧道有事請教……”。

     那面容兇惡,身着土黃長衫,手執“報君知”之人,不等靜甯真人說完,便自把薄片嘴皮一撇,目光視地,冷冷說道:“道士們不自種桃洗藥,煉氣養生,卻跑到這‘勾魂澗’中,分明劫數已到,本人有術蔔命,無力回天,你何必還要問什麼吉兇禍福?” 靜甯真人毫不為忤的依然微笑說道:“道人等生平行事,永順天心,禍福自知,無須問蔔,此地既名‘勾魂澗’請教先生,斷魂澗’在何處?” 那人聞言,眼皮連擡都不擡地,以一種極為冷酷的聲音答道:“勾魂斷魂,不過是一字之差,你們倘若定欲‘斷魂’,可在日正天中之時,前行十裡!” 一面說話,一面已在緩步前行,毫未見他有何縱躍,但最後“裡”字入耳,身形已在二十丈外,腳下卻連一張落葉均未掀起? 靜甯真人長眉微聳說道:“此人對我們滿含敵意,臨去之時,又顯露了這一手‘淩虛縮地’的絕頂輕功,到底是何來曆?” 笑佛白雲凝視黃衣人背影,霍地瞿然問道:“道長與此人答話之時,可曾注意他那持着‘報君知’的右手,是否缺一小指?” 靜甯真人方自把頭一點,無憂頭陀也已皺眉說道:“白雲大師猜得不錯,我也覺得此人那副兇相,頗似當年被故去已久的滇池香蘭刺客郭老前輩,施展三才劍法,震斷純鋼禅杖,削去一指的法燈兇僧!想不到此人未死,竟在野人山中出現,并已蓄發還俗?” 這法燈兇僧,武功詭異,昔年幾與魔僧法元齊名,自為前輩劍客香蘭秀士郭心燈三才劍法所敗,便自絕迹江湖,傳說久化異物!今日突然在這野人山出現,宇内三奇,金龍寺二佛均由不得的多添一份沉重心事! 靜甯真人點頭說道:“我正覺得此人臨去施展的‘淩虛縮地’輕功,世上并無幾人能擅,如今想起果是法燈兇僧的獨門家數!這些隐迹多年的萬惡魔頭,一個個的紛紛出世,看來真是大劫将臨,我們隻好盡己力所及,能挽回幾分算幾分了!” 說到此處,忽然“咦”了一聲,向病佛孤雲詫道:“貧道方才問他‘斷魂澗’方向之時,他答以“如欲斷魂可于日正天中,前行十裡”,照這語意推詳,‘勾魂’、‘斷魂’兩澗相通,但何必要激我們,在日正天中,才行前進?” 妙法神尼“哼”了一聲答道:“鸠面神婆常素素,确實厲害無倫,至于這蓄發還俗的法燈兇僧,據我看來,卻沒有什麼大了不得!他既有此言,不如素性就在此處,略為休息,等到日正天中,再往前行,到看看這些鬼蜮邪魔,有甚高明手段?也免得他笑我們空負三奇、四佛之名,卻對一句虛言,都有所怯懼!” 字内三奇之中,以妙法神尼性情最怪,金龍寺二佛亦頗為驕傲,聞言首先贊同,靜甯真人雖較穩重,無憂頭陀則更爐火純青,但也不信對方有甚出奇手段,奈何自己?一齊含笑螓首,就在澗底所積亂葉之上,靜坐歇息。

     五人各自功行十二周天以後,妙法神尼一看日影,已将正午,遂含笑而起,與無憂靜甯及并笑二佛,順着這幽澗澗底,向前走去! 七八裡路,轉眼即過,慢說毫無埋伏,連個蟲獸之聲,都聽不見,澗底草樹,也靜蕩蕩的,毫無半絲風色! 但三奇二佛何等江湖經驗?從這種沉靜得幾乎達到死寂的程度上看來,均已覺出似有一樁絕大禍變,即将爆發! 走到昔日法燈兇僧化身黃衣賣蔔人所說的十裡之處,正好是一段斷谷,對谷千仞絕峰之旁,另有一條幽澗,地上堆積的落葉更厚,當澗橫放一大塊長方青石,石上擺着一具人拳大小的白骨骷髅,和一具形狀獰惡的烏鐵鸠頭,青石正面,并以金剛指力,攜出“到此斷魂”四個大字! 字内三奇,金龍寺二佛,均自一眼便即認出,那烏鐵鸠頭與白骨骷髅,正是鸠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韋昌的特殊表記!尤其那具白骨骷髅,不同于江湖中所傳說的普通表記骷髅令,乃是大怪韋昌貼身所佩!此物既然出現,可見對谷那座千仞絕峰,就是久尋未獲的鬼愁峰,峰旁幽澗,也必是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斷魂澗”! 妙法神尼哂然一笑說道:“鸠面神婆常素素與天南大怪韋昌,均自負一身旁門左道武學,足以蓋壓天下,無敵武林!怎的卻這樣小家子氣,弄這些不值一笑的玄虛做甚?” 無憂頭陀心思最細,彷佛覺得這一段幽澗、斷谷之内,過份幽寂,行約十裡,竟連一隻飛鳥,均來遇上,未免太已異常!而且這種“留物鎮人”之策,隻是以強淩弱,先給對方心理威脅,常素素韋昌明知三奇、二佛,聲勢極強,依然如此做法,其中必然另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