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斷魂澗瘴毒 鸠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颠頂 三奇二佛困蠻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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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頭陀雖然猜出對方隐布陰謀毒計,但就這一反覆籌思,業已等于中了對方圈套! 刹那之間,天交正午,笑佛白雲偶然一瞥對澗地上的那些厚厚落葉,仿佛覺得落葉顔色,怎的這黃?方一回頭還未及開言,靜甯真人已自瞿然叫道:“各位趕緊把自煉解毒靈藥,含在口中,對澗金錢瘴起,我們速速後退!” 就這幾句話工夫,對澗果然有一片金黃色,微帶桂花香味的煙光,自亂葉之中,騰空直起! 這種宇宙奧秘,天然奇險,決非倚仗武功可以克制,三奇二佛知道鸠面神婆常素素,就是在這金錢毒瘴肆虐之下,瘋癱了近一甲子,遂趕緊往後撤身,但才一回頭,不禁個個驚心變色!知道果然上了那法燈兇僧化身----黃衣賣蔔之人的莫大惡當! 原來身後方才走過的落葉堆中,被這正值天中的強烈日光一照,也自蒸發出一種粉紅煙光,慢慢騰起! 這種粉紅煙光,名叫“桃花瘴”,與對澗金黃色的“金錢瘴”,異曲同功,厲害無比,人如呼吸過多,頃刻之間,便能化為一灘奇腥血水! 但宇内三奇、金龍寺二佛,何等功力?一見前後紅黃煙光騰起,立即口内各含自煉解毒靈藥,袍袖展處,略藉壁間草樹借力,飛身直登千仞絕壁! 最可恨的是絕壁頂端居然有人隐身,轟隆連聲,當頭推落兩塊萬斤大石! 絕壁又滑又陡,不是身負絕頂神功,根本無法攀登,三奇、二佛為避毒瘴,勿促寄身蘿蔓之間,足下均未站穩,那裡禁得起這種突來襲擊? 宇内三奇及病佛孤雲,各自撈住一根山藤,以“靈猿過樹”身法,一蕩數丈,躲過危機!笑佛白雲則因一塊萬斤大石,正好砸向當頭,手邊又恰巧沒有藤蘿可資借力,隻得甘冒奇險,硬用壁虎功遊龍術,展開四肢,貼吸山壁之上,暫避粉身碎骨之厄! 萬斤大石,帶着排山倒海般的風勢,掠過身旁,雖未觸及笑佛白雲,但右角卻與他身旁山壁,重重一撞! 方圓丈許的巨石,淩空下墜,與山壁互相一撞,威力何等驚人?笑佛白雲隻感覺到一陣強烈震動,便被震得神智昏迷,手足一軟!往澗底彌漫蓬勃的金錢桃、花毒瘴的黃煙粉霧之中墜去! 無憂頭陀距離笑佛白雲最近,知道尚一與壑底金錢毒瘴及桃花毒瘴相觸,笑佛白雲的一條性命,就算交代在這野人山中,遂猛然提足真氣,棄卻手中山藤,雙足一踹絕壁,人往斜下方,電疾撲到,一把抓住笑佛白雲的束腰絲帶。

     病佛孤雲師兄弟連心,早就心膽皆裂,找了一塊略為突出的崖石寄身,暗用内力掀斷手中那盤百丈山藤,遂向縱身救人的無憂頭陀抛下! 無憂頭陀一手抓住笑佛白雲,身形無法在空中停留,眼看業已離那毒瘴所在,彌漫蓬勃上騰的黃煙粉霧不遠,突見山藤飛到,伸臂擄住,便由絕壁半腰的病佛孤雲,往上援引! 但絕壁頂端,又複飛下—陣石雨,猛襲向無憂、白雲二人,靜甯真人一蕩山藤,飄過無憂頭陀這邊,半空中道袍大袖一抖,硬用玄門罡氣,把漫空石雨,掃數震落! 妙法神尼此時業已憤不可遏,一聲怒叱說道:“道長且以玄門罡氣,為無憂、白雲兩位大師,防敵暗算,貧尼非要看看,壁頂究竟是那一個無恥鼠輩!” 話完竟自施展禅門絕學“平步生蓮”,身形猛往上拔,真力貫注足尖,每次一點石壁,均自深陷石内,然後借力騰身,便是三丈高下! 等妙法神尼施展絕頂神功,翻上二三十丈石壁以後,壁頂早巳鴻飛冥冥,那有人迹,仍然擺着一具烏鐵鸠頭,一枝骷髅令,壓着一張白紙上寫着:“三奇土雞,四佛瓦狗,入野人山,插标賣首。

     借嚴頭石,作獅子吼, 警爾癡迷,還不快走?” 這三十二個大字,極盡驕狂蔑視意味,氣得個妙法神尼,心頭火發,殺氣騰眉,搜清四外确無埋伏,先把靜甯真人、無憂頭陀,病佛孤雲,及昏迷不醒的笑佛白雲,接應上了絕壁! 病佛孤雲深知三師弟笑佛白雲,内功極好,雖然用壁虎功貼身石上,受震不輕,但怎會到此刻依然昏迷不醒? 正待細加察視之時,無憂頭陀見笑佛白雲臉色,在蒼黃之中,帶着一點隐隐紅暈,怪異已極!心頭忽自恍然,左手攔住病佛孤雲,右手卻向笑佛白雲胸腹之間,隔空三指! 病佛孤雲見無憂頭陀突然截斷三師弟的血脈流行,心頭一驚問道:“大師此舉何意?難道我白雲師弟,業已中了金錢桃花瘴毒?” 無憂頭陀知道金龍寺四佛,在藏邊阿耨達池金龍寺,閉關苦練絕藝,足迹少到中原,對這種苗疆毒瘴的厲害程度,可能僅曾耳聞,未經目睹,搖頭微歎說道: “大師不知道這種苗疆毒瘴厲害,而方才所遇的金錢瘴,桃花瘴,尤稱毒瘴之最! 休說人困其中,有死無生,就是把毒瘴的特具香味,嗅入過多,照樣五髒皆溶,化作一灘膿血!我救白雲大師之際,最預先屏住呼吸,運氣自閉百穴故而無妨,但白雲大師已因附身山壁,受震昏迷,極可能嗅入了毒瘴香氣!” 病佛孤雲聽無憂頭陀說得毒瘴如此厲害,不由眉頭深瑣,伸手僧袍以内,方想掏取自煉解毒靈藥,無憂頭陀又複搖頭說道:“這種毒瘴能力,非普通藥物能解,而且照白雲大師的臉上神色來看,中毒還不在淺,那位身上帶有雄黃精之類靈藥?” 靜甯真人,妙法神尼,及病佛孤雲,聞言均不禁相顧皺眉,尤其病佛孤雲以為若無“雄黃精”之類靈藥,笑佛白雲既無生望,急得臉上神色為之慘變。

     無憂頭陀見狀,向病佛孤雲慰道:“大師與白雲大師,仗義相助,緻遭此厄,無憂等委實無以為情,既然均未帶有雄黃精之類靈藥,無憂拼舍四十九年心血,耗費一粒‘萬妙靈丹’,包管白雲大師,立即複原!” 病佛孤雲知道無憂頭陀的“萬妙靈丹”,是當今武林之中,起死回生的無上妙藥,但因此丹無憂窮四十九年心力,共隻練成七粒,視同性命一般,自己不便啟齒,如今聽他慨然自允,不禁喜出望外,連連稱謝! 無憂頭陀自懷中摸出—粒以朱紅蠟丸封固的,龍眼大小靈丹,湊到昏躺石上的笑佛白雲口邊,輕輕捏破蠟丸,登時—片奇芬,把其中包藏的淡黃色靈丹,納入白雲口中! 當年西門豹飲下自制極為猛烈的斷腸毒酒,呂崇文一粒“萬妙靈丹”,便能令其起死回生,可見靈效無匹!無憂略候片刻,聽笑佛白雲腹内微響,便隔空運氣,解開先前替他所點穴道,笑對靜甯真人,妙法神尼說道:“請孤雲大師在此照拂白雲大師,我們且去勘察一下附近形勢,既已來到野人山,無論是否插标賣首,斷魂澗中總不能不走它一走!” 靜甯真人,妙法神尼知道白雲大師可能有餘毒尚待瀉清,無憂頭陀才特地設詞要自己略為回避! 遂含笑點頭,三人同往周圍,勘察地勢,隻見适才攀援而上的那條幽澗,又長又深,入口雖在這片百丈絕壁之下,那一頭卻不知通往何處? 夾澗兩座山峰,一座稍低,另一座卻極為險惡高峻,妙法神尼指着那座高峰,向無憂頭陀,靜甯真人說道:“這座險惡高峰,大概是所謂‘鬼愁峰’,不知鸠面妖婆常素素究竟是住在峰上,還是住在澗底?等白雲大師複原以後,我們由峰頭搜起,一直到澗中,那怕他們飛上天去?” 無憂頭陀笑道:“我那‘萬妙靈丹’,服後不但立即複原,功力反比以前有所增益,金錢及桃花毒瘴,以正午最烈,夜來稍弱,我們且回峰頭,等到月上中天,再去搜尋老怪、妖婆及那陰險刁惡法燈兇僧化身等一幹魔頭蹤迹!” 三奇回到峰頭,果然笑佛白雲業已複原,與病佛孤雲師兄弟二人,深深謝過無憂頭陀甘冒奇險,飛身相救,及慨贈起死回生的萬妙靈丹大德,五人遂在峰頭,各自靜坐,等待夜來搜素鬼愁高峰及斷魂幽擱! 夕陽紅散,玉鏡初升,東方雲層特厚,蟾光素彩,難得光輝,四外黑影沉沉,加上峰高風大,萬樹繁喧,并時有不知蛇獸的凄厲鳴吼,以及撲撲亂飛,其大如鷹的異種蝙蝠,織成一個極其恐怖凄涼的野人山之夜! 靜甯真人笑向無憂妙法,及金龍寺二佛說道:“這野人山深處,洪荒未辟,确實是個極其險惡之地!适才那幾聲毒蛇怪獸鳴吼,聽來猛烈獰惡已極,決非尋常習見之物!金錢、桃花毒瘴以及奇蛇異獸,往往不是人力所易防範,我們少時搜素鬼愁峰、斷魂澗,除了注意鸠面妖婆,天南老怪,法燈兇僧化身等陰謀暗算以外,對這些秉天地至陰、奇穢之氣所生的蛇蟲瘴氣,也須……”。

     話猶未了,三奇二佛同時靜默無聲,因為聽到鬼愁峰,斷魂澗方面,傳來一種奇異聲息! 那種奇異聲息,起初極低極細,宛如一縷遊絲,飄渺夜空,又似發自箫笛之中,又似出自人口以内,但越來越洪,越來越烈,半盞茶時過後,簡直如同百萬天鼓齊鳴,加上四周峰壑回音,好似連地皮都在震動,威勢委實懾人已極,那些獸嘯蛇啼,也自然而然地,全部靜寂,隻有山風狂吹,似在助益這種怪音聲勢! 三奇二佛,知道怪音必系鸠面神婆常素素所發,内家罡氣練到這種一嘯之威,能使蟲獸懾伏,風雲變色地步,着實驚人!正在環顧皺眉之際,聽得怪音漸漸又複由洪轉細,細成一縷可辨語音,反覆叫着:“宇内三奇與金龍寺二佛,既到野人山中,怎的不來見我?” 笑佛白雲比較最為性暴,何況又在斷魂澗,吃了金錢、桃花毒瘴大苦,及被巨石震了一下,無名業火,早蘊心頭!如今聽得鸠面神婆常素素傳聲叫陣,方自把頭一擡,要想發話,請大家立往搜素之際,坐在左面第二位靜甯真人,卻目注岩下一大片沉沉暗影後方,朗聲問道:“嚴下來者何人?莫非是三十年前縱橫雲、貴,川,湘的法燈大師與貧道的天南舊識---骷髅羽士?” 岩下連聲陰森怪笑,閃電般的,飄上一黃一白兩條人影來! 黃衣人正是三奇二佛在勾魂澗中,所遇的法燈兇僧化身,白衣則是個又矮又瘦,宛如一具骷髅骨架上面,披着一件白色道袍的面容冷漠骷髅羽士! 黃衣人岸立岩邊,首先發話說道:“道長聽覺之聰,與目力之健,令人佩服! 但‘法燈’二字,早在死鬼郭心澄的三才劍下,永世除名,老夫業已蓄發還俗,恢複原名侯密,苗疆賣藥濟世,人稱‘九指先生’!” 說到此處,略微一頓,見三奇二佛,靜默深沉,不作絲毫喜怒之色,遂把面容一冷,繼續說道:“野人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