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調虎離山計 丈人峰頭救俠士 岱頂尋兇頑 金蓑挫傷陰風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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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豹也已趁機退出三四丈去,站在一座墳頭之上,手指韋光,哈哈笑道:“我以為天南老怪白骨天王,是怎麼樣的一位狠天狠地人物?原來不過是個膽小如鼠之輩!老夫稍弄狡猾,便自吓得膽裂魂飛,幾張碎紙,一片石灰,你就如此十白麼?” 玄龜羽士宋三清,見師叔被人捉弄,業已怒發如狂,老怪韋光卻看他一眼,陰恻恻地說了一聲:“對方存心激怒我們,濫耗真力,然後才以靜甯老道等極強高手,出而硬鬥……,你也數十年磨練修為,火氣怎的仍然如此旺法?理他則甚!” 慢慢走到西門豹方才所立之處一看,不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那裡是甚麼墓碑,隻是一個用黑色硬紙,所作紙殼,殼中盛着不少平常的石灰而已! 韋光眼望離自己幾達六七丈遠,站在一座小墳頭上的西門豹,陰笑連聲說道: “西門豹你這些徒自令人笑掉大牙手段,對老夫施展毫無用處!靜甯如在,叫他趕快出頭,三千年一别,與昔日故人,在這荒墳相會,一分勝負存亡,就此埋骨,未嘗不是人生樂事?” 西門豹自鼻中“哼”的一聲,冷笑說道:老怪物不要得了便宜還來賣乖,老夫若不是痛悟前非?盡棄昔年所用之物,隻要在那石灰以内,加上—點‘聞香稣骨消魂毒散,并運氣護住周身要穴,拼着略受你那白骨陰風的寒毒傷損,等你撲到當頭,再行發動,此時任憑你武學蓋世,也已在所立之處,伏屍作鬼!靜甯真人本欲親自為世除害,但忽因急事不克分身,特命老夫等代其下手,三更時分,準來替你收屍,你知因宗族不對,不願埋在這劉氏荒墳,我們另換地方也可!” 白骨天王韋光,任憑西門豹竭力撩撥挑逗,臉上始終不現怒容,隻冷冷說道: “西門豹你休要枉費心機,想氣激老夫,緻動無名,那叫妄想,我隻先把你擒住,不怕靜甯再不出面!” 說話之中,度量自己與西門豹之間,距離六丈有餘,七丈不到,若以全力施為,正好可以縱過!而對方決想不到距離這遠,自己一縱使到,即令警覺閃避,以自己功力,在他所立墳頭,再一借力,躍起高空,用雲龍身法,淩空下擊,無論這狡詐老鬼,逃往何方!三五丈方圓全在自己掌風身影籠罩之下,必然成擒,毫無疑問!老怪心中想事,隻是刹那之間,一口玄功真氣提足,真像隻大白鶴一般,雙袖一抖,便自電掣前飛六丈多遠!而且知道西門豹武功遠遜自己,決不會站在墳頭之上,等着挨打!所以這一撲,并不欲撲人,意在接近距離,逼得對方閃避移位,再行變更身法後,出手傷敵! 那知西門豹心細如發,智計又高,早在自己所立墳頭之上,做了手腳,該處本來隻是一片荒草,并無墳頭,西門豹費了半日工夫,以竹枝皮紙,紮了一座空墳,墳中放了一大盆奇髒穢水,水中并檢來幾塊暴露枯骨,墳上覆以泥土亂草、配上周圍累累真墳,又在凄迷月色之下,任何人也想不到墳還有假! 他自己立足之處,是插入地中的唯一兩根較粗竹竿,并連與老怪韋光之間的距離,也已算好!知道以老怪這等功力,如在三四丈内,倘若萬一發現有異,雖然身在空中,仍可随意變化身法!但這一相距六丈有餘,老怪必須竭盡全力,方能縱到,則縱起以後,因力已用拙,要想變式傷人,或轉化方向,均需等落地借力,二度騰身不可! 所以眼看老怪快捷如風的縱身撲來,仍然沉心納氣不動,直等老怪撲過中途,往下斜落,看出果然是往自己所立墳頭着足,才自冷笑一聲,輕點腳下浮土之内的竹樁,退出兩丈以外! 老怪韋光,對西門豹不戰而退,原在意中,也自冷笑一聲,方待落足以後,二度騰身追擊,定然可以擒住對方!那知墳頭是假?既未提氣輕身,又想借勢騰身,力量自然用拙!就見老怪身形一落“喀嚓”、“撲通”連聲,正好掉進那西門豹事先布置好的髒水盆中,水花帶着皚然白骨,四外飛濺,不但弄得一身奇臭,而且在左右數丈的兩座墳頭之上,又複出現兩條人影,與站在前方草樹叢中的西門豹,一齊拍手笑道:“天南老怪,在泰山腳下鑽墳,變成臭鬼,這到是近世以來的武林韻事!” 玄龜羽士宋三清,老遠看見師叔又中暗算,暴吼一聲,如飛趕至!老怪韋光涵養再好,此時聞着自己這身奇臭,也未免怒火沖天!匆匆辨明後出現的兩人,一個似是光頭僧人,一個則是書生打扮,仍無大對頭靜甯真人在内! 遂把滿腔怨毒,一齊專注那連使自己上當的千毒人魔西門豹,暴吼一聲,提足白骨玄功,一張馬臉,在凄迷月光之下,慘白得連頸項之間,都不見血色,兇睛怒瞪,精光暴射,那副兇相,簡直能把膽小之人,吓都吓死!白色長衫的大袖猛然一抖,從那假墳污水之中,拔起了四丈多高,半空中雙臂一分,頭下腳上,連着懾人心魂的怪嘯之聲,直朝西門豹當頭飛落! 這時後現身的鐵木大師澄空和尚,業已截住玄龜羽士宋三清,毫不留情的運足練得極精純的北嶽絕學般禅掌力,一輪暴風雨似的急遽攻擊,便把宋三清在沒頭沒腦,莫明奇妙之下,逼到幾座高大墳茔之後,與老怪韋光,分做兩處! 鐵膽書生慕容剛,則知道老怪韋光,屢上惡當,這淩空一撲,是以全力施為,西門豹逃既為難,縱然自己出手代為抵擋,也恐怕因對方威勢過強,抵擋不住! 念頭一轉,不救西門豹,也自淩空縱起,從側裡直撲老怪韋光,雙掌猛推,排山倒海一般的急勁罡風,向老怪攔腰疾撞而至! 老怪韋光,毒恨西門豹,本來倚仗白骨玄功,業已提貫周身,預備不理這書生打扮之人,先把這個狡惡對頭,毀在掌下! 但忽然覺出慕容剛的掌風來勢太強,自己似乎硬抗不住,隻得抽回右手,一招“雲龍擺尾”以八分功力應敵鐵膽書生,左掌依然掌心一登,發出寒毒襲人的白骨陰風,不過氣勢業已大減,隻剩下兩成左右威力! 這樣一來,老怪韋光又未免兩頭落空!西門豹武學本已不弱,自從呂崇文那一顆萬妙靈丹以後,功力更增,雖仍比不上慕容剛、澄空,卻對老怪這隻剩兩成威勢的白骨陰風,并無所懼!哈哈一笑,雙掌連推,化解開老怪掌力,便即隐入豐草密樹之内! 至于與鐵膽書生硬拼的那一掌,則因慕容剛一來全力施為,二來從旁側擊,占了便宜!老怪韋光卻隻用了八成功力,又複分心對付西門豹,居然半斤八兩的一震而開,雙方各無所損的淩空退出四五尺遠,飄身落地! 此時老怪白骨天王韋光,到顧不得切齒痛恨的千毒人魔西門豹,業已溜走,及師侄玄龜羽士宋三清,與那僧人拼鬥的勝負如何?眼望面前這個神色悠然自如,與自己硬拼一掌,居然未分上下,而看來隻有三十來歲的英俊書生,冷然發話問道:“你居然能夠接我一掌,真算難得!報個姓名,再行動手!” 鐵膽書生慕容剛,人立下風,聞見老怪身上傳來的陣陣臭味,頗覺惡心,移步換了一個方向,看了老怪一眼,故意裝出一副傲然神色答道:“你這老怪,委實見聞太淺,居然不認識我,宋三清十年心血所創建出來的萬惡寨會,毀在誰的手中,你知道麼?” 老怪韋光,見對方神情,竟比自己更傲,不由鋼牙微挫,暗把心頭一口惡氣,強行接納,又打量慕容剛幾眼,帶着懷疑的口吻問道:“難道你就是北嶽無憂的師侄,鐵膽書生麼?” 慕容剛仰天狂笑說道:“豈但鐵膽,還有一雙鐵手,天南老怪,你再吃我一掌,試試滋味怎樣?身随聲起,快捷無倫,居然主動進撲白骨天王,蓄足生平功力,雙掌猛推,宛如橫空霹靂,挾帶狂風暴雨俱至! 老怪白骨天王韋光,真想不到這位比自己身份矮上一輩的鐵膽書生,如此膽大?因适才撲擊西門豹之時,已然覺出慕容剛掌力極強,老怪并不輕視後輩,眉目之間,閃動一絲淡淡白氣,右手一拂,用了九成以上的白骨玄功,一片陰風,對着慕容剛所發的劈空勁氣,逆襲而去。

     這一招是硬打硬接,鐵膽書生不比方才在橫裡截擊,老怪又分神貫注西門豹之下,占了便宜,雖然北天山養傷,被靜甯真人化費極大心力,用乾元罡氣太清神功,打通“督”、“任”兩脈,龍虎玄關已通,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功力大有進境,但仍敵不過天南老怪六七十年苦煉的白骨玄功! 掌風一接之下,老怪韋光岸然不動,鐵膽書生卻被震得退出七八尺遠,身上感覺一涼,陰毒寒風幾乎透體而入! 好在慕容剛越經磨難,見識越多,作事也越發沉穩!他們今夜裝出種種狂妄傲慢神色,全是為了激怒老怪,令他心浮氣散,易于上當!所以面上雖狂妄做得無以複加,心中卻對老怪韋光,警惕已極! 方才淩空一掌相對,上下未分,慕容剛心中即已懷疑,自己進境再快,也不緻極短期間,便能與這等成名老怪,分庭抗禮?所以等二度出其不意遞掌,看來淩厲無倫,其實保留了一成以上功力!此時既覺陰毒寒風襲體,知道不過是老怪掌力餘波,自運真氣,流轉百穴,再往體外一逼,也就無事了! 人落地上,依舊神色從容,戟指白骨天王笑道:“這一手白骨陰風,還不愧天南老怪之名,要像先前那樣膿包,慕容剛就無興奉陪,在這荒墳惡鬥了!” 老怪韋光,見彼此差了一輩,自己九成力的白骨陰風出手,僅僅把這鐵膽書生慕容剛,震退七八尺遠,并無傷損,不由心中怙懾,萬一無憂、靜甯、妙法等老鬼,真個來上人,場面豈非不易應付? 他心另懷鬼胎,見動手這久,昨夜峰頭訂約的呂崇文始終未現,不由面露得意獰笑!雖然隐隐聽宋三清與那僧人,越鬥越遠,但因深知師侄玄龜羽士功力頗為精純,并未挂心,挂心的卻是眼前這個鐵膽書生,似乎并不是三招兩式,便能打發,尤其是那神出鬼沒,難以捉摸的西門豹,自隐入草樹之中以後,始終未曾露面,不曉得他在暗中搗的甚麼鬼? 此人除了智計絕倫以外,人稱“千毒人魔”!倘若他在自己與鐵膽書生纏戰之時,暗暗從旁施展威震江湖的成名“毒”技,卻是極為可慮! 老怪刹那之間,心頭百轉,覺得周圍一片荒墳蔓草,那千毒人魔倘藏在其中暗施詭計,簡直太為方便!必須把這鐵膽書生,及早打發,何況方才失足陷入空墳,弄得滿身穢臭,自己聞在鼻中,都覺惡心欲嘔,也急待回峰洗滌,遂眼望慕容剛,陰恻恻地說道:“小輩既知老夫厲害,仍敢口角輕狂,豈非找死?” 雙方相距,不過一丈二三,老怪韋光,連肩頭全未見晃,閃身即到,月白長衫大袖往上一翻,露出一隻瘦骨瞵峋,形如鬼爪似的慘白右手,五指半屈半伸,抓向鐵膽書生,指尖銳甲,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