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

關燈
佛紅雲,看見來人是個須眉奇古的披發頭陀,再加上那種驚人功力,不用猜度,便知來人身份,呵呵一笑說道:“恒山無憂既來,北天山靜甯,想必也到,四佛鬥三奇,到真是一段武林佳話!紅雲今夜少陪,歸報三位師兄,在阿耨達池,恭迎大駕!” 無憂頭陀向着癡佛紅雲背影,含笑叫道:“請煩勞轉告餘龍寺主持人孤雲大師,宇内三奇,雖下藏邊,但目的隻在請貴派放人還劍,絕無争勝之念!武林各派,本是一源,大可不必強分中原、西域之别!” 癡佛紅雲,說走便走,身法極快,無憂說完,隻聽得一片夜風撼樹韻谡谡之聲,那有絲毫回話? 妙法神尼向無憂頭陀問訊笑道:“三十年未見,大師居然變得如此慈悲?但據貧尼之見,這般夜郎自大的狂妄之徒,若不受些真實教訓,絕難便化幹戈為玉帛呢!” 無憂合掌為禮,搖頭說道:“昔日北天山絕頂,大漠神尼與魔僧法元的一劍之仇,西域派中,銜怨至今,倘金龍寺四佛,再在庵主劍下,有所傷損,豈非循環報複,無時能了?靜甯道友,因俟慕容剛傷勢完全複原,以緻到得稍晚。

    但他們業已先行趕往阿耨達池,暗探呂崇文被禁何處?及那柄青虹龜甲劍下落。

    前途相見,合我們三人之力,應可使金龍寺四佛,知難憬悟,不走極端,尚希庵主不必和他們過份認真,成就這一場功德!” 妙法神尼笑道:“大師何必對我竟下說詞?三十年南海潛修,昔年火性,确實減去了一多半以上!就拿這癡佛紅雲來說,今日兩度弄鬼,我僅命素兒應付,自己并未出手,若換昔年,他至少身上要帶些記号回去!令徒南海相邀,說是大師早下藏邊,怎的今日還在此地呢?” 無憂頭晚笑道:“世劫方多,群魔亂舞!這裡金龍寺四佛,妄起釁端,而天南雙怪韋氏兄弟,也即将由高黎貢山,再出中原,逞兇肆虐!我偶然得悉玄龜羽土宋三清,對西門豹之恨毒,尤甚于慕容剛、呂崇文,認為他十年心血締造的翠竹山莊,一大半是毀在此人之手,故而蠱惑韋氏兄弟,一到中原,第一步便往仙霞嶺一元谷中,向西門豹下手報複!西門豹此人,能自無邊孽海之中頓悟回頭,并居然能以虔心毅力,解得夙怨深仇,對其一緻贊佩,求諸當世!委實難得!他智慧再高,也不是天南雙怪之敵,我不忍見他遭受毒手,故而又複分身找到澄空,命他去往仙霞嶺一元谷,先行報信,因此耽擱,遂到得稍晚!我們在此禅坐一宵,明日即行迳赴金龍寺,這段恩怨,越早解決越好,還要留出一段相當時間,才可從容布置對付韋氏弟兄之策!” 妙法神尼随意在一塊山石上,盤坐笑道:“韋氏兄弟自泰山會上,在靜甯道友太乙奇門劍下,僥幸逃生,這些年間,不知煉了什麼左道旁門功夫,居然又敢出世鬼鬧!但他們确實有點神通,怎的竟與我昔日兩個對頭,打成一片?大師既對韋氏弟兄行動,有所預知,那面‘桃竹陰陽幡’主人,如今蹤迹何在,可知道麼?” 無憂頭陀見妙法神尼提起“桃竹陰陽幡”主人,面上所帶笑容,業已掩不住眉間殺氣!不由暗歎這位群邪喪膽的“伏魔煞星”,三十載南海潛修,空門學佛,卻連那昔年一段因果,仍無法自心頭淡卻!可見得塵世俗人,冤怨相報,殺孽循環,季實度無可度!聽她問完,搖頭答道:“我隻在恒山收到天南雙怪韋氏兄弟的白骨箭和骷髅令之時,附有那面桃竹陰陽幡,卻不知幡主人現在何處?好在此間事了,中原盡可相逢,庵主難道一時都放他們不過麼?” 妙法神尼微喟一聲,閉目不言,三人就在道旁山石之上靜坐行功,準備明日便與金龍寺四佛,作正面相對,要人素劍! 無憂、妙法二老,禅坐入定,寶相外宣,神義内瑩,不多時便到人我兩忘境界!但這位天香玉鳳嚴凝素,卻一時難得定神,思如潮湧! 她自無憂頭陀口中,得悉慕容剛業已傷勢複原,随靜甯真人,先行趕往阿耨達池以後,相思之念雖減,但對呂崇文卻又挂起心來! 嚴凝素本身心高氣傲,自然也就喜愛呂崇文那等心高氣傲之人,她曾經想過,假使易地而處,自己被四佛十三僧,恃衆擄劫,監禁金龍寺内甚久,一旦再由對方主動釋放,情何以堪?最好是連夜趕去,在癡佛紅雲把大漠神尼是自己師伯這段因果說明,釋放呂崇文,扣押青虹龜甲劍,将人救出,将劍奪回,才能算是挽回臉面! 不提無憂、妙法,宇内雙奇在此靜坐,及天香玉鳳嚴凝素,思潮伏起,且說阿耨達池旁的金龍寺之中,業已發生奇事! 金龍寺四佛之首病佛孤雲,命四師弟癡佛紅雲,迎向康藏邊境,測探妙法神尼師徒,武功深淺,并由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人,同在慧光塔頂,監視呂崇文! 那柄青虹龜甲劍,卻由自己佩帶身傍,以示慎重! 但宇内三奇,畢竟名頭高大,自己總覺敵人越是這樣音訊沉沉,自己越是放心不下,故而每日晨昏,病佛孤雲均親自檢視全寺,并往慧光塔上探望! 這日天黑以後,病佛孤雲獨坐禅床之上,心神微覺不甯,遂起身巡視寺内一遍,但并未見有任何動靜,正想去往慧光塔上,忽然瞥見自己居室方面,似有條快捷得目力幾難辨出的黑影,一閃即逝! 病佛孤雲,是何等人物,一看便知怪不得自己心靈以上,忽生警覺,果有極高的武林好手,侵入金龍寺中! 以對方身法之快,此時追已不及,不如且回自己居室看看可曾被人作了什麼手腳? 念定身起,接連三四縱躍,業已回到自己的方丈室中,桌上放着一張字條,墨迹淋漓,顯系新近所寫! 病佛孤雲,還未看那紙上所書,眉頭先已緊皺!因為自己這金龍寺内,無論上下大小僧徒,均是一身不俗武學,來人一直侵入方丈室重地,并在桌上留書,從容退去,居然一無警覺!豈不令人驚訝? 紙上面,卻寫着十六個大字! “臯蘭一掌,天山一劍,冤孽相消,祯祥自現!” 病佛孤雲,細一參詳語意,似是鐵膽書生慕容剛,願意不記臯蘭一掌之仇,而欲藉此化解昔日大漠神尼,在北天山絕頂劍劈魔僧法元之事,不由心中暗笑,對方枉費心機,自己師兄弟四人,費了多年苦心,練成絕藝,并調教出離字十三僧等第二代好手,為的就是重會中原武學!這樣輕描淡寫的十六個大字,就想彼此化解深仇,豈非夢想? 想至此處,不禁憬然一驚,暗罵自己怎的忽然智珠不朗?來人既能到這方丈室内留書,難道就不會去往慧山塔頂,把呂崇文救走? 雖然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位師弟,功力超凡,就是宇内三奇親來,也未必便能得手,但一暗一明,師弟們倘若再自驕狂大意,卻極為可慮! 病佛孤雲越想越覺憂心,遂把離字十三僧之首離垢喚來,告以寺内已現敵蹤,叫他率領僧衆小心防範,自己卻往寺後七八裡處慧光塔上趕去! 這慧光塔高有七層,建築得頗為壯麗,呂崇文是被監禁在塔頂一間四面堅壁,隻有二尺方圓一扇小窗的密室之内。

     那扇小窗窗棂,全是寸許粗細的純鋼所鑄,呂崇文青虹龜甲劍已失,再好的武功,因不易着力,也弄不斷這種純鋼窗棂,房門是用鐵栅閘住,外面再加鐵鎖,而且鐵鏡之外,就是醉佛飄雲、笑佛白雲二人居室。

     像這樣防護以下,呂崇文确實插翅難逃,但病佛孤雲到得慧光塔上之時,卻見笑佛白雲滿臉怒容,醉佛飄雲,卻似在旁勸慰! 病佛孤雲,一看便知情形不對,微定心神,含笑問道:“四師弟尚未返來,适才寺内卻已現敵蹤,三師弟怎的神色不快?莫非對方業已找到這慧光塔上了麼?” 醉佛孤雲笑道:“适才我與三師弟正在飲酒,突似聽得塔頂,微有聲息,分由前後,縱上一看,一條黑影,已向塔下飛落,三師弟距離稍近,首先撲過,但那黑影身法,快捷已極,幾乎追他不上!三師弟一怒之下,施展天龍身法,趕到那叢竹林邊際,黑影居然回身,與三師弟硬接一掌,并說了一句:‘莫存嗔念,上體天心!’才又複竄入林内!” 病佛孤雲一看,笑佛白雲那種神色,便知道這一掌硬對,來人竟然占了便宜,不由皺眉問道:“三師弟既然曾與來人對掌,難道連對方形貌,也未看出麼?” 笑佛白雲幹笑幾聲答道:“來人身法實在過于快捷,我是在兩丈以外,與他劈空對掌,因林中黑暗,面貌并未看清,但衣袖寬大異常,非僧即道,總是—個方外之士!任憑他武功再好,這樣偷偷摸摸,形同鼠竊……”。

     一言未了,飕的一聲,一點小小黑影,業已貫窗直入! 病佛孤雲大袖微拂,那點黑影便被震得嵌入壁中,他趕到窗邊,向下看時,隻見慧光塔下的十丈以内,那裡有絲毫人迹? 三人都是疑惑萬分,暗想茲世之上,難道竟有如此腿快人物?起出嵌在壁中的那點黑影看時,卻是一顆圓形堅硬黑石。

     病佛孤雲眼珠一轉,瞿然問道:“二位師弟,你們方才一同追那黑影,不要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呂崇文是否還在室内?” 笑佛白雲一陣狂笑說道:“大師兄你也慮得太過,我與二師兄追出能有多遠? 塔頂再若來人,斷無不曾發覺之理!何況鋼窗難毀,鐵鎖未開,難道呂崇文能化一陣清風,突然消失?” 病佛孤雲搖頭說道,“話雖如此,因大敵已臨,正式對陣之時,彼此各憑武功争勝,我們自然不怕,目前卻須慎防他們先在暗中救人奪劍,所以甯可多加慎重!三師弟把門鎖打開,我要看呂崇文在内光景。

    ” 醉佛飄雲如言啟鎖開門,三人隔着鐵栅,往内一看,呂崇文和衣躺在榻上,見有人開門也不起身,隻是滿面哂薄之色的向外看了一眼! 笑佛白雲此時到覺得有點不對起來,因為每次見這呂崇文之時,無論是誰,都非挨一頓臭罵不可,今天怎的這等和平,不聲不響? 而且往日所送飲食,呂崇文大半不吃?非到餓得難以忍受之時,才吃上一些,但近數日來,卻似心情大有轉變,每次所送飲食,均自吃得半點不剩! 他雖然懷疑,卻參詳不透其中緣故,仔細打量呂崇文室内的鋼窗牆壁,及屋頂等處,均未發現絲毫痕迹,遂狂笑—聲,向呂崇文說道:“小鬼就這樣老老實實的好,你那幾個身後之人,大概已入藏境,三數日間,便可徹底了斷這樁公案! 你如想暗中搗鬼,可是自尋苦吃!” 呂崇文今天确實火氣毫無,靜聽笑佛白雲話完,隻是冷冷說道:“你不要痰迷心竅,這麼一間鬥室,呂崇文真叫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你如不信,我素性賣句狂語,三日之内你們便會主動請我出屋!” 笑佛白雲冷笑連聲,還待說話,病佛孤雲因已親見呂崇文在室中,不願多和小輩鬥口,遂命醉佛飄雲,仍将室門鎖好,小心監視,便自回轉方丈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