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負心遭暗算 傲霜剃度小潮音 師徒進西域 智鬥四佛十三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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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拿” 二字,尤其對方兵刃,若是刀劍之屬,被雙圈連環鎖住,一錯一震,即或刀劍不折,兵刃也得出手,甚至虎口震裂!但如今大出意外的是自己第一招雙圈手落,對方居然自投羅網,一劍刺向雙圈中心,真是從來未見的奇妙打法! 敵意難明,離塵和尚伏虎雙圈,竟然不敢冒失鎖拿嚴凝素的靈龍軟劍!好在自己方才存心試敵,虛點中宮,步眼未曾踏實,趕緊挫腰收勢,撤回伏虎雙圈,嚴凝素劍光打閃,業已如影随形,點到脅下! 離塵知道像與這樣對手過招,隻要一着落後,可能永失先機,處處被動!遂不肯閃身避劍,伏虎雙圈自上往下,悠然折轉,硬向嚴凝素劍身之上崩去! 嚴凝素微微一哂,劍走輕靈,隻把手腕一翻,便令離塵和尚的伏虎雙圈崩空,靈龍軟劍趁機反削對方持圈雙臂! 這一手變化得迅疾巧妙絕倫,眼見得離塵無法閃避,雙臂即将廢在劍下,連他身後的大頭和尚,臉上神色,也為之一變! 但離塵功力,确實不俗,在自知招勢用老,無法避劍之時,素性左臂凝勁,迎向靈龍軟劍劍鋒,卻以右手伏虎圈上明晃晃的鋸齒尖鋒,橫往嚴凝素柳腰,疾掃而至! 這一招攻敵必救,用得聰明,嚴凝素那肯以一圈一劍,作如此交換!沉肘收劍,滑步飄身,離塵卻乘着這冒險一招,奪回先機,立時雙圈并舉,又向嚴凝素頭頂,力劈而下,嚴凝素哂然一笑,又向離塵伏虎雙圈中心,挺劍直刺而上! 這回離塵未免太已不服,暗想對方簡直太過欺人,你這柄劍,光華不見特異,絕非前古神物,我就偏用這伏虎雙圈,鎖他一鎖! 心意才定,雙方兵刃業已接觸,離塵伏虎雙圈,套住劍鋒以後,突然吐氣開聲,雙臂猛蓄真力,左右一當,以為對方劍薄而脆,無論如何,也必被自己這種錯震之力,斷成三截不可! 那知論力,嚴凝素已然比他高出一籌,論智,他更比不上天香玉風的玩珑剔透!伏虎雙圈雖然力貫雙臂,卻似當中添了一層束縛,竟未能左右分開,而就在這門戶洞開的刹那之間,對方一隻左手的纖纖五指,業已沾上自己的胸前僧衣! 原來嚴凝素在雙圈鎖劍以下,右腕微抖,靈龍軟劍化剛為柔,在離塵和尚的伏虎雙圈之間,宛如電光石火一般快的纏了兩匝,這一來以圈鎖劍,突然變成了以劍纏圈,并乘對方驚愕失神之下,左掌輕舒,貼在他胸前僧衣以上! 離塵和尚知道對方指已沾身,自己無可逃死,正在廢然長歎,雙目一瞑,突然嚴凝素收掌冷冷說道:“念你是三寶弟子,嚴凝素留力不發,免你一劫,前途再若相擾,卻休想再有今日!”離塵和尚羞得滿面通紅,真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了下去,他身後的大頭黃衣和尚,眼看離塵落敗,也不上前接應,此時見嚴凝素掌下留情,才往前走了半步,呵呵大笑兩聲,單掌問訊說道:“女施主不傷我金龍寺内之人,貧僧這廂謝過!” 嚴凝素這時方把靈龍軟劍收回,突然覺得這大頭黃衣和尚,輕輕單掌一立,自己隔有七八尺外,就感受到勁氣襲人,趕緊足下拿樁,使用“金鋼拄地身法”,但對方勁氣過強,硬抗難免受傷,不得不換樁兩步,才算站穩! 大頭黃衣和尚,又是呵呵一陣大笑說道:“南海門下,果然不凡!我們今日小結因緣,前途再行相會!”僧袍一展,帶着離塵和尚,便往寺後縱去。

     嚴凝素一聲清叱,正待追截,妙法神尼把手一擺說道:“素兒且由他們自去,你還怕從此開始,直到阿耨達池的一段途中,少得了事麼?” 嚴凝素笑道:“那用伏虎雙圈,與弟子過手的紅衣僧人,藝業雖然不俗,頂多也不過與那去到四靈寨助陣,和少林道惠禅師,打成平手的離垢大師不相上下! 但那旁立的大頭黃衣和尚,卻似身懷絕世武功,恩師猜得出他是誰麼?” 妙法神尼長眉微剔說道:“阿褥達池金龍寺内,最狠的不過是‘并醉,笑、癡’四佛,此僧每逢開口說話以前,總是癡笑連連,我猜他不是‘笑佛’,定是‘癡佛’。

    我雖不願輕易出手,但看出此僧功力确實不凡,你須把我為你特制的南海鐵鱗劍魚魚皮軟甲,貼身穿好,以防不測!” 嚴凝素笑道:“這副鐵鱗劍魚魚皮軟甲,在翠竹山莊會上,已替弟子擋了一次淬毒魚腸的刺脅之炎,靈效極好,自下山來,時時都在貼身穿着!” 妙法神尼點頭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萬裡遠來,人地均生,時時都應防備對方突作無恥鬼蜮行徑!在入藏未深,已有人現身加以攔阻,所以斷定前途必然多事!不過這一路之上,居然未曾發現你無憂、靜甯兩位師伯的絲毫蹤迹,究竟他們已否入藏,乃是否已與金龍寺四佛,早相過手,均不得知,我們隻好迳赴阿耨達池金龍寺内,說明身份,把當年大漠神尼之事,攬在身上,向他們主持之人要人素劍便了! 嚴凝素不見無憂頭陀,到無所謂,但不見靜甯真人,卻心中忐忑不安,老是猜疑到慕容剛傷勢有所變化,巴不得趕緊與金龍寺四佛,作一了斷,救出呂崇文,奪回青虹龜甲劍,去往北天山冷梅峪,一探鐵膽書生才好! 師徒二人離開這所寺院,再往前行,走到天近夜時,恰好是在一座山腳之下的小鎮以上。

    但鎮上所有旅店客滿,拒不留宿。

     妙法神尼知道像這種邊荒小鎮,那裡會有許多旅客?可能又是金龍寺僧,事先搗鬼!好在自己師徒,随處禅坐,均可休息,并不一定需要睡眠,微微一哂,率領嚴凝素,順着路途,迳往山中走去。

     此夜氣候甚好,蟾魄雖然未到圓時,但半鏡懸天,山林之間,已是一片清影。

     這條道路兩側,全是些巨大古木,方向亦頗曲折迂回,妙法神尼因對阻上自己在鎮内投宿之意,可能是在這山中有所布置,方用跟一看嚴凝素,示意她随處小心,嚴凝素已微笑點頭,表示早巳注意。

     前路便是一角山環,在那山石遮蔽之處,突然響起一片木魚笃笃,及梵呗之聲,妙法神尼師徒,對眼一看,依舊含笑緩步前行,絲毫未加理會。

     轉過山角,便見道傍兩側樹下,每邊坐着兩個紅衣僧人,對于妙法神尼師徒來到,宛如不見一般,隻是自顧自的輕敲木魚,神色莊嚴,目不旁視,口中喃喃不絕! 妙法神尼師徒,均已聽出這四千紅衣僧人,口中所念的是“往生咒文”,意含諷刺,但他們既然裝出那種模樣,不以行動攔阻,則何必與其人一般見識?也自飄然而過! 但前途曲折望斷之處,竟然又有木魚傳來!不過這次卻是“當當”之聲,既悶且洪,聽出不僅木魚是鋼鐵所制,體積亦必異于尋常,極為巨大! 妙法神尼與嚴凝素二人,依舊置若罔聞,山路三彎以後,看見路中端坐着日間所見的黃衣大頭和尚,身前一個高大幾半人的巨大鐵鑄木魚,看去足有千斤以上。

     嚴凝素一見是他攔路,心中不由得自然而然的提高警覺,妙法神尼卻依然面含冷笑,緩緩前行,在雙方距約丈許之時,黃衣大頭和尚把身前鐵木魚“當”的一敲,口中呵呵一陣癡笑,并宣了聲佛号道:“貧僧不忍見你們癡迷不悟,迢迢萬遠來,卻葬身在阿耨達池的聖水之内,特再奉勸及早回頭!南海老尼,也是數十年修為之人,怎的如此不知進退!” 妙法神尼見他直接提到自己,才“哼”了一聲,冷然不屑說道:“你們以四佛十三僧,共計十七人之力,去欺負鐵膽書生募容剛、呂崇文兩人,業已足令武林齒冷!如今貧尼師徒,應約西來,又不光明正大的了斷兩家之事,卻鬼鬼祟祟的,弄這些無聊玄虛,難道你們頗為自诩的西域武術就沒有一點真才實學,全是這種鼠竊狗偷的下流伎倆麼?” 妙法神尼這一番話,挖苦得着實不輕,雖然月光之下,還有樹影掩映,也可看出黃衣大頭僧人的臉上,微微一紅,氣發丹田,又是一聲極其宏亮的“阿彌陀佛”,說道:“南海老尼,休要過份猖狂,你不要把四佛十三僧,看得太不足道! 我們雖然十七對二,但呂崇文連人帶劍,均好好在我金龍寺内,不到九九重陽的祭典以後,保證毫發無傷!鐵膽書生當日是因拼命力闖重圍,并出手連傷三生,才挨了一掌,略示警戒……”話猶未了,嚴凝素嗔目叱道:“那一掌可就是你所為?” 大頭黃衣和尚,看她一眼,呵呵笑道:“休看你天香玉鳳四字,名震中原,若與貧僧過過手,恐怕尚不夠格!并醉、笑、癡四佛,無分彼此,那一掌不論是我非我,均敢擔承,你如欲與慕容剛報仇,等我與你師傅說完再說!” 轉面又對妙法神尼說道:“本來凡屬與此事有關之人,盡可直赴阿耨達池金龍寺内,憑藉手下功夫,救人奪劍!本派正立意重會中原武學,豈會中途屢加留難?故而北天山靜甯及恒山無憂,與慕容剛、呂崇文關系密切,來此自在意中,但你們南海師徒,卻與此事風馬牛不相及,居然萬裡遠來,不由人疑心你們妄自倚仗虛名,橫加插手……”。

     妙法神尼聽至此處,冷然一笑,截斷黃衣大頭和尚話頭問道:“你們遠下中原,擄呂崇文,奪青虹龜甲劍,所為何故?” 黃衣大頭和尚,忿然答道:“你豈不是明知故問?當年大漠妖尼,在北天山絕頂,劍傷本門法元前輩的一段宿仇,焉能不報?” 妙法神尼冷冷問道:“既然如此,靜甯、無憂才真是事外之人,你們有多少宿仇,都應該向老尼一人結算!” 黃衣大頭和尚,聞言似出意外,微微一怔問道:“大漠妖尼,與你有何關聯?” 嚴凝素不耐與他多肆口舌,應聲答道:“大漠神尼,是我師伯!你既已明白我們萬裡遠來,不是師出無名,嚴凝素卻要為掌傷鐵膽書生之事,向你要點公道,你究竟是笑佛白雲,還是癡佛紅雲!” 黃衣大頭和尚,聞言一陣呵呵大笑說道:“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貧僧紅雲,我三師兄真還不知道大漠、南海,原是一派,西域門下,恩怨分明,既有你師徒出面,則呂崇文該放,青虹龜甲劍該留,我須立時趕返阿耨達池,告知這層因果,今夜無法奉陪,這隻鐵木魚權當接風之物如何?” 嚴凝素聽他要走,方待發話,癡佛紅雲呵呵一笑,雙手揚處,那隻千餘斤重的巨大鐵木魚,帶着一股強烈勁風,業已淩空飛到! 鐵木魚本身奇重,再加上癡佛紅雲雙手一抛的内家真力,自然威勢無倫!嚴凝素估量自己未必硬接得住,正想以巧力卸勁撥出,妙法神尼已自喝道:“素兒後退,待我……”。

     一言未了,道傍樹後突然有人接口笑道:“這麼一雙千把斤重的鐵木魚,那裡值得潮音庵主出手,貧僧代勞吧!”。

     話音之中,一條寬袍博袖人影,掠空飛出,半空中單臂一伸,把鐵木魚撥出數尺,人也飄然落地! 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