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孽海猛回頭 痛改前非敵變友 惡行不思悔 割袍斷義弑盟兄
關燈
小
中
大
靈寨内讧,果然極其重要!權衡至再,業已決定暫時忍耐,并不願就在此時拼死殲仇,但卻想在不影響掩護慕容叔父竊聽機密的原則之下,鬥一鬥玄龜羽士宋三清,看看這四靈寨之首,到底有多高武學?并伺機給那殺母仇人單掌開碑胡震武,多少吃點苦頭,以洩八年積忿!
玄龜羽士宋三清,果然陰沉,看見從殿外橫匾之中,縱下這麼一個面容黃瘦枯幹,但身材卻極健美壯實,背插雙劍的中年人,岸然卓立,滿口胡绉,好似根本就未把殿内諸人,看在眼中的那種神情!不由眉頭一皺,微向單掌開碑胡震武示意,自己卻瞪着那一對又圓又小,但神光懾人的黃色眼珠,四外亂掃,并暗以“天耳通”的絕頂内功,靜聽來人另外可有同黨隐伏?
單掌開碑胡震武見宋三清示意自己答話,遂起身離座,走到殿口,距呂崇文七八尺遠站定,再三打量來人,冷笑說道:“朋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到這龍潭寺中,在四靈寨玄龜令主座前,賣這一手?既然自稱人物,則光棍眼内,不揉沙子,你到底來意如何?不要藏頭露尾,先與你家胡香主,報個字号!”
呂崇文一見是他答話,正中下懷,一口玄門罡氣,提聚右臂,面上仍裝作毫不在意,大邁邁的說道:“又不是生意商賈,那裡來的甚麼字号?我已然告訴你們四靈寨危機四伏,要不了多久,必然瓦解冰消,非我不能解救,怎的還不相信?
大概你們這些江洋巨寇,講究現實,不顯露幾手真正功夫,以為我是信口開河,說的假話!來來來,你外号叫單掌開碑,掌上料然總有幾分功力,盡管施為,我接你一掌試試!”
玄龜羽士宋三清,靜聽這久,聽不出絲毫動靜,以為再無别人隐伏,一對兇眼,遂專注呂崇文,心中暗暗驚訝,來人面對這多高手,神色如此鎮定,尚是生平罕見,憑自己江湖上閱曆經驗,真還看不出此人來曆,年貌也與心目中的那個對頭,相差甚遠!
但聽呂崇文要接胡震武一掌,心想隻要你一動手,何愁看不出武功家數,遂自鼻中微哼一聲,低低說道:“此人不可輕視,胡香主盡力施為,讓他見識見識你的開碑掌力!”
單掌開碑胡震武,看不慣呂崇文那種神氣,早已愠怒待發,聽宋三清這一招呼,知道善者不來,竟把真力提到九成以上,一聲喝道:“那裡來的狂妄匹夫?
你便真是一座石碑,胡震武也要教你化成碎粉!”
右臂橫掄,一招“怒海翻瀾”,呼的一陣奇勁掌風,直向呂崇文攔腰擊去!
呂崇文哈哈一笑,揮掌相迎,他雖然用的是玄門罡氣,但外表卻以少林絕學十八羅漢掌中的“大摔碑手”掩護,鋼牙猛咬,用的也是九成功力,以為胡震武身形必被震飛,一條右臂,即使不斷,也要腫痛上一月半月!
那知雙掌交接之下,頗出意外,胡震武雖然被玄門罡氣,震得飛出五六尺遠,心頭猛跳,發若飛蓬,一隻右掌疼痛欲折!但呂崇文同樣拿樁不住,退出兩步,氣血也是一陣翻湧!
原來胡震武自昔年在呂梁山設伏,攔戴慕容剛不成,便知此事是個不了之局!
八年以來,不但卧薪嘗膽,旦夕之間對本身武功掌力,痛加苦練,又因他深得玄龜羽士宋三清寵愛,擢升玄龜堂首席香主,并帶他幾度前往高黎貢山,朝見玄龜羽士宋三清與毒心玉麟傅君平之師,天南雙怪!
天南雙怪,竟也對他投緣,胡震武因此得了不少傳授!所以八年一别,他同樣武功大進,迥非昔日吳下阿蒙,如以掌力而論,也不過僅弱于玄龜羽士宋三清,一籌半籌而已!
呂崇文先前真未把他看在眼内,雙掌交接之下,居然被對方震得移步換樁,血氣翻動,由不得的大吃一驚!暗想幸虧自己存心想給胡震武吃些苦頭,用了九成真力,若不然豈非上來就受小挫?
經這一來,呂崇文深知四靈寨果然卧虎藏龍,高手雲集,趕緊甯神一志,把傲氣盡除,在階前卓立如山,雙眼精光炯炯,注定那位風聞武功極高的四靈魁首,群寇班頭玄龜羽士宋三清,防備他突起發難!
呂崇文這裡試掌知戒,胡震武那邊卻驚懼傷痛交并,不過驚懼之心,過于傷痛!
因他雖然真氣震蕩,右掌酸疼,略為調元,便可無礙!但自己這八年以來,茹苦含辛,三更燈火五更雞的苦練之下,武功已有大成,尤其是掌力一道,更自信足與心中的大敵慕容剛叔侄,或任何武林—流名手,相互颉颃!怎的卻在這佛嶺絕頂的龍潭寺中,被這個人不出衆,貌不驚人的黃瘦中年漢子,随意揮掌,用了一招“大摔碑手”便受挫折?少林門下,真想不出有那位成名人物,功力能到這般地步!
驚懼稍定,心中實在不服,但又怕二次遞掌,再遭挫敗,豈不更難得下台?
正左右為難,躊躇之際,玄龜羽士宋三清,微微擺手,命他歸座,自己卻把雙本來就像二粒小豆似龜目,眯成一線,但神光俨如電閃,更足懾人,對立在殿前階下,神态從容的呂崇文,用一種極為怪異的語音說道;“大摔碑手,練到通天,也接不住胡香主暗含五陰重手的開碑掌力!閣下就憑這第一招,便鎮住了宋三清玄龜堂下的衆家香主,定然大有來頭,何不把姓氏門戶公開?這樣小家子氣的遮遮掩掩,豈不令識者齒冷!說甚麼把令主之位讓你一席,四靈寨向來禮賢下士,廣納群英,閣下隻要能推誠相見,宋三清便虛左以待,有何不可?”
玄龜羽士宋三清,說這幾句話之時,嘴皮不動,全自丹田發音,殿内諸人,隻覺得語音極為怪異,略嫌含混不清,不似平常說話!但殿外階下的呂崇文,和橫匾中蜷伏着的慕容剛,卻驚心悸耳,魂魄欲飛!
慕容剛知道這是一種内功不到爐火純青境界,無法習煉的旁門厲害功力,“蕩魄魔音”!對方隻要内功稍弱,或定力不堅,三五句話之間,便神迷魄蕩,真氣難聚,功力自然而然的大大減弱,甚至任人宰割。
以呂崇文一身所學,自然不會被這“蕩魄魔音”所乘,但由這一點看來,玄龜羽士宋三清,功力确是驚人,絕不在自己叔侄二人以下!倘呂崇文傲性又發,不肯照先前定計,見隙抽身,退下峰頭,萬一有險時,少不得隻好放棄竅聽機密之念,也自出頭接應! 玄龜羽士宋三清那“蕩魄魔音”,一半專對呂崇文,一半也同時藉以搜索這大殿四周十丈以内,可另有外人潛伏? 話完以後,不但聽不到四外有絲毫被“魔音”影響的任何動轉聲音,連呂崇文的那一對大眼之中的湛湛神光,依舊澄如秋水,看出絲毫未為“魔音”所乘! 心中也是一懔,知道來人确屬罕見高手,隻可以本身武功相敵,不必再弄玄虛?果然呂崇文等他說完也自氣發丹田,哈哈笑道:“身為四靈之首,原來就會弄這種‘蕩魄魔音’等鬼蜮伎倆!你不是要問我姓名麼!我姓鐘名馗,專門整治三山五嶽及江湖上的魑魅魍魉,狼嚎鬼叫,聽來徒自令人作嘔,能奈我何?真要來這一套,我随意咳唾,便均能聲聞九天,足使你們這幹狐鼠之輩,魂飛膽落!” 話完,一聲咳嗽,果如舌綻春雷,震得那大的一座大雄寶殿,梁間的塵土簌簌直往下落!殿中諸人,除玄龜羽士宋三清,與單掌開碑胡震武之外,也真有些魂魄搖搖,心神悸悸! 玄龜羽士宋三清見自己的“蕩魄魔音”,換來了對方的“獅子吼”,不禁把那兩根又粗又短的掃帚眉,往當中一蹙,緩緩站起身來,走向殿門,在離呂崇文一丈左右之處,便即站定,單掌胸前問訊說道:“閣下實在是高人,宋三清接你入殿細叙!”翻掌一推,一股陰柔勁氣,劈空擊至! 呂崇文因先前與胡震武對掌,所用的那一招少林十八羅漢掌中的“大摔碑手”,業已引人生疑,恐怕再用玄門罡氣,來曆易被看出!遂改用無憂陀頭的禅門絕學“般禅掌”力,“蓮台拜佛”,往外一迎! 但他在這“般禅掌”上造詣,卻遠不如“玄門罡氣”精純,而玄龜羽土宋三清自然高過單掌開碑胡震武!所以這次宋三清不過道袍微拂,身形略晃,呂崇文卻被震得退出三步,劍眉一剔,伸手便拔肩頭長劍! 但轉念一想,毒心玉麟未見,天香玉鳳蹤迹毫無,慕容叔父蜷伏匾額之中,一心想要打探他心上人的确實消息,和四靈寨内部的重大機密,自己怎的這等好勝?連暫時的一口惡氣都忍不住! 利害一明,盛氣立平,把那業已握到青虹龜甲劍柄之上的一隻右手,緩緩撤回,向玄龜羽士宋三清,抱拳含笑說道:“四靈之首,果然名不虛傳!貴寨在此集會相商大事,外人不便打攪,來日在下再到王屋山翠竹山莊,貴寨總壇之中,拜望令主!” 語音才落,人已鷹隼一般,拔空疾起! 宋三清那肯讓他就此走脫,飛身急追,半空中冷笑一聲說道;“這龍潭古刹,縱非‘龍潭’,也是‘虎穴’,閣下要來便來,要走便走,豈非過份瞧不起本寨人物?且請慢行,宋三清還要留你片刻!” 屈指成鈎,爪随聲出,照呂崇文後背,帶着絲絲勁風,便自抓去,呂崇文往起一拔之時,料到玄龜羽士宋三清,勢所必追,故把玄門罡氣,凝煉成一片無形韌幕,密布周身,護住百穴,所以玄龜羽士指風襲到,裝作不覺,直待爪尖即欲沾衣之際,微打千斤墜“鶴降寒塘”,讓玄龜羽士十拿九穩的一爪從自己頭上抓空,然後雙足自踹,相互借力,一個“金鵬射日”之勢,斜刺裡縱出三丈以外! 他這一大展師門絕妙輕功“七禽身法”,玄龜羽士真出意外,稍一怔神,呂崇文後影已到寺牆之上! 好個玄龜羽士,果然功蓋四靈,超凡拔俗,一聲微叱,人如長虹電射,一縱便是六七丈遠,追向呂崇文而去! 二人身形消失以後,殿中立刻一陣紛紛議論,單掌開碑胡震武歎聲說道: “天下之大,真有能人,四靈寨委實不能以目前力量自滿!這前來攪鬧之人,身形相貌,均屬陌生,并不像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卻有那好一身功力,尤其輕功方面,更為驚人!方才淩空一降一升的七禽身法,有目共睹,确實生平罕見,玄龜令主雖然親自動手,但是否截得回此人,尚說不定呢?” 胡震武話畢,立時有人說是玄龜令主功參造化,先前不過小觑此人,後來含怒一縱就是六七丈遠,那會截不住此人?有人則說來人身法過于靈妙,倘不戰圖逃,玄龜令主便不一定準能得手!議論紛紛,各持己見! 匾中潛伏的慕容剛,此時卻心頭大放,知道呂崇文果然竟能抑制八年深仇積忿,暫時不對胡震武去報仇,而着重于掩護自己,刺探有關大局,及天香玉鳳蒙難之事等重大秘密! 但心頭才放,忽然又微覺懸心,想起呂崇文誘得玄龜羽士追出寺外,不要到了無人之處,傲性又發,拼鬥起來,萬一功力不敵,如何是好? 想到這一點,慕容剛幾乎改變初衷,欲加随後接應,再一轉念,呂崇文以一身所學力敵玄龜羽士,就算不勝,全身而退,總可有餘!而自己好不容易,造就這好機會,可以盡悉敵方秘密,以及天香玉鳳……。
念頭還未想完,殿中一片肅靜,玄龜羽士面帶秋霜,越牆而返! 回到殿中,一舉手中的半截絲縧,冷冷說道:“我把來人追到峰腰,也居然停步迎敵,也不行招開式,就用内家劈空掌力,彼此硬接三掌!這時我因看出對方身手極高,不敢怠忽,三掌均出全力,也不過隻是略略勝他半籌!而此人太已知機,一見無法讨好,又複仗着他那身超卓輕功,遁往峰下,憑我用盡八步登空,淩空虛渡等絕頂神功,也不過揪斯他這半截絲縧,終于毫發無傷的逃入樹林之内! 此人一身功力,我實在愛惜,從今以後,你們随時随地密切訪查他的來曆,若是敵人一路,或明或暗,準許用盡各種手段,将其除去,以杜後患!否則,宋三清不辭萬計千機,也要延聘此人,加盟本寨,以增實力!” 略頓又道:“我有極機密大事安排,絕不能再容外人闖入此寺,有所洩漏! 各位香主,除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留此我有任務分派以外,其餘均請偏勞,加強四外守護!不見我九龍旗花,飛起半空,不準任何一人妄撤崗位!” 衆人暴喏一聲,紛紛散去,玄龜羽士宋三清等人走完,親自又在殿前殿後,搜索一遍! 但憑他如何狡猾多謀,也想不到殿外的匾額之中,藏有兩人,現身走了一個以後,居然還有一個更難纏的蜷伏在内! 四外察看完畢,宋三清再入殿就坐,略啜香茗,向胡震武及關中雙鳥兄弟,緩緩說道:“我自高黎貢山朝師歸來,得知鐵膽書生慕容剛,與呂崇文二人,訂約明春拜山,雖然他們藝出宇内雙奇,須加妥善準備,但還不及得另外兩件事,來得難加處理!第一件是金龍令主的族弟,九現雲龍裴叔傥父女,在我翠竹山莊小住以後,遊俠江蘇,為一件不平之事,竟然連挑我寨中四處分壇!消息傳到總壇,玉麟令主震怒之下,瞞着金龍令主,親率七名高手,趕到江蘇,智勇兼施,把裴叔傥父女擒回翠竹山莊,軟禁在玄龜堂後的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之内!金龍令主平昔為人,就與我及玉麟令主,稍有異趣,如今玉麟令主,一時沖動,把他族弟父女擒來,真叫我殺也為難,放也為難,還得嚴斥參與諸人,謹守機密,萬一洩入金龍令主耳中,可能本寨之中,立刻便是滔天巨變!” 慕容剛常與呂崇文研讨,王屋山分袂之時,裴叔傥父女曾說即将南遊,領略江淮文物之盛,前途可相晤,怎的一路上毫無音訊?此時玄龜羽士口中之言,方始恍然,一來自己與呂崇文馬快,二來可能在安徽全路,自己與呂崇文南遊入浙,裴叔傥父女,卻東行入蘇,遇事任俠,緻被毒心玉麟傅君平,率衆逞兇,困在玄龜堂後的什麼“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之内! 慕容剛與九現雲龍裴叔傥,氣味相投,甚為契合,而呂崇文與那裴玉霜,更是—對極好的金童玉女,得悉他父女遭禍,起初真極懸心,但聽到玄龜羽士顧忌金龍令主裴伯羽,殺也為難,放也為難之語,知道裴叔傥不但不緻有所危險,此事并且極可能便是導緻四靈寨内讧的一條重要火線! 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聽完一齊覺得此事難處,閉口無言! 玄龜羽士宋三清,陰森一笑又道:“你們不要以為此事難辦,我所說的第二件事,比此事更會難上十倍!不然我怎會在翠竹山莊,佯作派遣你們其他任務,而密令齊集此間,加以研讨呢?” 宋三清此語一出,不但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警覺事态嚴重,連殿外匾中的慕容剛,也防玄龜羽士萬一耳音太靈,所有聽覺,而改用内家龜息之法呼吸,靜靜地把全身功力松解,專注雙耳,潛心竊聽! 玄龜羽士雙眉皺得幾乎連在一起,飲完杯内餘茶,搖頭說道:“我這位師弟,玉麟堂傅令主,小事極端聰明,但大事卻不知怎的糊塗已極,他對天鳳令主傾心多年,偏偏天風令主冷豔無雙,始
以呂崇文一身所學,自然不會被這“蕩魄魔音”所乘,但由這一點看來,玄龜羽士宋三清,功力确是驚人,絕不在自己叔侄二人以下!倘呂崇文傲性又發,不肯照先前定計,見隙抽身,退下峰頭,萬一有險時,少不得隻好放棄竅聽機密之念,也自出頭接應! 玄龜羽士宋三清那“蕩魄魔音”,一半專對呂崇文,一半也同時藉以搜索這大殿四周十丈以内,可另有外人潛伏? 話完以後,不但聽不到四外有絲毫被“魔音”影響的任何動轉聲音,連呂崇文的那一對大眼之中的湛湛神光,依舊澄如秋水,看出絲毫未為“魔音”所乘! 心中也是一懔,知道來人确屬罕見高手,隻可以本身武功相敵,不必再弄玄虛?果然呂崇文等他說完也自氣發丹田,哈哈笑道:“身為四靈之首,原來就會弄這種‘蕩魄魔音’等鬼蜮伎倆!你不是要問我姓名麼!我姓鐘名馗,專門整治三山五嶽及江湖上的魑魅魍魉,狼嚎鬼叫,聽來徒自令人作嘔,能奈我何?真要來這一套,我随意咳唾,便均能聲聞九天,足使你們這幹狐鼠之輩,魂飛膽落!” 話完,一聲咳嗽,果如舌綻春雷,震得那大的一座大雄寶殿,梁間的塵土簌簌直往下落!殿中諸人,除玄龜羽士宋三清,與單掌開碑胡震武之外,也真有些魂魄搖搖,心神悸悸! 玄龜羽士宋三清見自己的“蕩魄魔音”,換來了對方的“獅子吼”,不禁把那兩根又粗又短的掃帚眉,往當中一蹙,緩緩站起身來,走向殿門,在離呂崇文一丈左右之處,便即站定,單掌胸前問訊說道:“閣下實在是高人,宋三清接你入殿細叙!”翻掌一推,一股陰柔勁氣,劈空擊至! 呂崇文因先前與胡震武對掌,所用的那一招少林十八羅漢掌中的“大摔碑手”,業已引人生疑,恐怕再用玄門罡氣,來曆易被看出!遂改用無憂陀頭的禅門絕學“般禅掌”力,“蓮台拜佛”,往外一迎! 但他在這“般禅掌”上造詣,卻遠不如“玄門罡氣”精純,而玄龜羽土宋三清自然高過單掌開碑胡震武!所以這次宋三清不過道袍微拂,身形略晃,呂崇文卻被震得退出三步,劍眉一剔,伸手便拔肩頭長劍! 但轉念一想,毒心玉麟未見,天香玉鳳蹤迹毫無,慕容叔父蜷伏匾額之中,一心想要打探他心上人的确實消息,和四靈寨内部的重大機密,自己怎的這等好勝?連暫時的一口惡氣都忍不住! 利害一明,盛氣立平,把那業已握到青虹龜甲劍柄之上的一隻右手,緩緩撤回,向玄龜羽士宋三清,抱拳含笑說道:“四靈之首,果然名不虛傳!貴寨在此集會相商大事,外人不便打攪,來日在下再到王屋山翠竹山莊,貴寨總壇之中,拜望令主!” 語音才落,人已鷹隼一般,拔空疾起! 宋三清那肯讓他就此走脫,飛身急追,半空中冷笑一聲說道;“這龍潭古刹,縱非‘龍潭’,也是‘虎穴’,閣下要來便來,要走便走,豈非過份瞧不起本寨人物?且請慢行,宋三清還要留你片刻!” 屈指成鈎,爪随聲出,照呂崇文後背,帶着絲絲勁風,便自抓去,呂崇文往起一拔之時,料到玄龜羽士宋三清,勢所必追,故把玄門罡氣,凝煉成一片無形韌幕,密布周身,護住百穴,所以玄龜羽士指風襲到,裝作不覺,直待爪尖即欲沾衣之際,微打千斤墜“鶴降寒塘”,讓玄龜羽士十拿九穩的一爪從自己頭上抓空,然後雙足自踹,相互借力,一個“金鵬射日”之勢,斜刺裡縱出三丈以外! 他這一大展師門絕妙輕功“七禽身法”,玄龜羽士真出意外,稍一怔神,呂崇文後影已到寺牆之上! 好個玄龜羽士,果然功蓋四靈,超凡拔俗,一聲微叱,人如長虹電射,一縱便是六七丈遠,追向呂崇文而去! 二人身形消失以後,殿中立刻一陣紛紛議論,單掌開碑胡震武歎聲說道: “天下之大,真有能人,四靈寨委實不能以目前力量自滿!這前來攪鬧之人,身形相貌,均屬陌生,并不像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卻有那好一身功力,尤其輕功方面,更為驚人!方才淩空一降一升的七禽身法,有目共睹,确實生平罕見,玄龜令主雖然親自動手,但是否截得回此人,尚說不定呢?” 胡震武話畢,立時有人說是玄龜令主功參造化,先前不過小觑此人,後來含怒一縱就是六七丈遠,那會截不住此人?有人則說來人身法過于靈妙,倘不戰圖逃,玄龜令主便不一定準能得手!議論紛紛,各持己見! 匾中潛伏的慕容剛,此時卻心頭大放,知道呂崇文果然竟能抑制八年深仇積忿,暫時不對胡震武去報仇,而着重于掩護自己,刺探有關大局,及天香玉鳳蒙難之事等重大秘密! 但心頭才放,忽然又微覺懸心,想起呂崇文誘得玄龜羽士追出寺外,不要到了無人之處,傲性又發,拼鬥起來,萬一功力不敵,如何是好? 想到這一點,慕容剛幾乎改變初衷,欲加随後接應,再一轉念,呂崇文以一身所學力敵玄龜羽士,就算不勝,全身而退,總可有餘!而自己好不容易,造就這好機會,可以盡悉敵方秘密,以及天香玉鳳……。
念頭還未想完,殿中一片肅靜,玄龜羽士面帶秋霜,越牆而返! 回到殿中,一舉手中的半截絲縧,冷冷說道:“我把來人追到峰腰,也居然停步迎敵,也不行招開式,就用内家劈空掌力,彼此硬接三掌!這時我因看出對方身手極高,不敢怠忽,三掌均出全力,也不過隻是略略勝他半籌!而此人太已知機,一見無法讨好,又複仗着他那身超卓輕功,遁往峰下,憑我用盡八步登空,淩空虛渡等絕頂神功,也不過揪斯他這半截絲縧,終于毫發無傷的逃入樹林之内! 此人一身功力,我實在愛惜,從今以後,你們随時随地密切訪查他的來曆,若是敵人一路,或明或暗,準許用盡各種手段,将其除去,以杜後患!否則,宋三清不辭萬計千機,也要延聘此人,加盟本寨,以增實力!” 略頓又道:“我有極機密大事安排,絕不能再容外人闖入此寺,有所洩漏! 各位香主,除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留此我有任務分派以外,其餘均請偏勞,加強四外守護!不見我九龍旗花,飛起半空,不準任何一人妄撤崗位!” 衆人暴喏一聲,紛紛散去,玄龜羽士宋三清等人走完,親自又在殿前殿後,搜索一遍! 但憑他如何狡猾多謀,也想不到殿外的匾額之中,藏有兩人,現身走了一個以後,居然還有一個更難纏的蜷伏在内! 四外察看完畢,宋三清再入殿就坐,略啜香茗,向胡震武及關中雙鳥兄弟,緩緩說道:“我自高黎貢山朝師歸來,得知鐵膽書生慕容剛,與呂崇文二人,訂約明春拜山,雖然他們藝出宇内雙奇,須加妥善準備,但還不及得另外兩件事,來得難加處理!第一件是金龍令主的族弟,九現雲龍裴叔傥父女,在我翠竹山莊小住以後,遊俠江蘇,為一件不平之事,竟然連挑我寨中四處分壇!消息傳到總壇,玉麟令主震怒之下,瞞着金龍令主,親率七名高手,趕到江蘇,智勇兼施,把裴叔傥父女擒回翠竹山莊,軟禁在玄龜堂後的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之内!金龍令主平昔為人,就與我及玉麟令主,稍有異趣,如今玉麟令主,一時沖動,把他族弟父女擒來,真叫我殺也為難,放也為難,還得嚴斥參與諸人,謹守機密,萬一洩入金龍令主耳中,可能本寨之中,立刻便是滔天巨變!” 慕容剛常與呂崇文研讨,王屋山分袂之時,裴叔傥父女曾說即将南遊,領略江淮文物之盛,前途可相晤,怎的一路上毫無音訊?此時玄龜羽士口中之言,方始恍然,一來自己與呂崇文馬快,二來可能在安徽全路,自己與呂崇文南遊入浙,裴叔傥父女,卻東行入蘇,遇事任俠,緻被毒心玉麟傅君平,率衆逞兇,困在玄龜堂後的什麼“正逆五行九宮竹陣”之内! 慕容剛與九現雲龍裴叔傥,氣味相投,甚為契合,而呂崇文與那裴玉霜,更是—對極好的金童玉女,得悉他父女遭禍,起初真極懸心,但聽到玄龜羽士顧忌金龍令主裴伯羽,殺也為難,放也為難之語,知道裴叔傥不但不緻有所危險,此事并且極可能便是導緻四靈寨内讧的一條重要火線! 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聽完一齊覺得此事難處,閉口無言! 玄龜羽士宋三清,陰森一笑又道:“你們不要以為此事難辦,我所說的第二件事,比此事更會難上十倍!不然我怎會在翠竹山莊,佯作派遣你們其他任務,而密令齊集此間,加以研讨呢?” 宋三清此語一出,不但胡震武與關中雙鳥李氏兄弟,警覺事态嚴重,連殿外匾中的慕容剛,也防玄龜羽士萬一耳音太靈,所有聽覺,而改用内家龜息之法呼吸,靜靜地把全身功力松解,專注雙耳,潛心竊聽! 玄龜羽士雙眉皺得幾乎連在一起,飲完杯内餘茶,搖頭說道:“我這位師弟,玉麟堂傅令主,小事極端聰明,但大事卻不知怎的糊塗已極,他對天鳳令主傾心多年,偏偏天風令主冷豔無雙,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