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泰山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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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琬曾經構想到棺中有甚鬼怪!會嚼食人心人腦? 但如今目睹之下,卻既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略候片刻,棺中那具怪屍,居然未會起而攫人,隻是直挺挺地,僵卧不動! 淳于琬驚奇萬分之下,沉不住氣,不願再墨守内家“敵不動,我不動”的陳規,而采取了“敵不動,我先動”的做法! 她心存戒意,不肯走近棺前,隻是暗凝神功,屈指一彈,發出一股破空勁氣,向棺中怪屍的心窩點去! 這一記“彈指神通”,不偏不倚地,恰好彈在那具怪屍的心窩要害! 若是活人,應是五髒皆裂地,狂噴鮮血而死!但這具怪屍,連動都不動一下! 淳于琬心中一氣,玉掌忽揚,用了九成真力,向棺中怪屍,淩空擊出! 她是當代“武林四絕”之一,這九成功力的一掌之威,自非小可,隻聽罡風銳嘯過處,暴響一片,竟把那具怪屍,及那口薄皮棺材,擊得白骨紛飛,碎木四散! 看來極為可怖的一具怪屍,居然應手即毀,毫未發生怪異變故! 淳于琬見狀,不禁莫名其妙地,失神呆立! 因為假若這具怪屍是毫無奇異的蠢然無靈,則棺中棺外的血迹何來?棺蓋為何虛擱?屍口中為何尚有未嚼完的人腸外露? 假若這具怪屍,有點怪異,或已通靈?卻為何不起來與自己搏鬥?平平凡凡地,應手而滅? 想來想去,無法從矛盾中獲得解答,淳于琬便隻好把這不可思議之事,歸諸迷信! 因照迷信說來,凡屬妖魔鬼怪,無不懼怕天雷,如今驟雨如注,雷鳴正殿,怪屍才不敢逞威地,被自己下手除去! 這個想法,似乎有些合理,淳于琬便趁着雷鳴未息,雷閃時作之下,再走向掌左面的另一口薄皮棺木! 走到棺前,她依樣畫葫蘆地,竟欲伸手去推棺蓋! 但左邊這口棺木與右邊那口,微有不同! 淳于琬随手輕輕一推,卻未曾把棺蓋推動! 她好生驚奇之下,遂雙手搭住棺蓋,先行發力一震,然後便往上猛揭! 誰知這棺蓋才開,棺内精芒疾閃,竟有大蓬暗器,電旋飛出,向淳于琬猬集攢射! 淳于琬大吃一驚,趕緊把所擅“太清罡氣”,自口内噴出,護住面門要害! 她方才曾把“太清罡氣”,化虛無形氣網,布向身前,但因一來這種功力,難于持久,二來适才那具怪屍,應手而毀,毫無兇險,未免暗生怠意,以緻這次竟有些措手不及!當面的大蓬精芒,雖被“太清罡氣”噴開,但淳于琬卻仍避不勝避地,被七枚毒針,打中胸腹部位! 這些毒針,都是見血封喉極為厲害的暗器,常人中上一針,也将命喪黃泉,淳于琬連中七枚,又均被打在胸腹要害,哪得不立即仆地? 就在淳于琬身形倒地以後,左面棺中,忽然發出一陣聲如夜枭悲号,聽來懾人已極的嘿嘿怪笑! 怪笑聲中,自棺内站起一人! 此人身材極瘦,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葛布長衫,臉上枯削無肉,眼眶深陷,顴骨高聳,加上一雙八字吊客眉,兩隻薄片招風耳,簡直比右邊棺中的那具真正陳屍,長得還要難看! 這時,一陣微風,帶着衣角輕響,落在“大雄寶殿”殿外,雖然是位輕功極俊的人,躍過山門趕到。

     棺中那位形如鬼怪的白袍瘦人,得意已極地,向殿外狂笑叫道:“彭二弟,你把‘桃花戮神砂’借到了麼?其實如今已告無需,因那‘毒狐’唐媚香,自陷籠牢巧計,業經中了我幾根‘化血搜魂冷焰針’,倒斃在這‘大雄寶殿’之内了!” 白袍瘦人的語音方了,“大雄寶殿”以外,卻響起一陣脆若銀鈴的女子浪笑! 白袍瘦人聞聲一驚,飄身縱出棺木,雙掌護身,目光炯炯地,凝注殿外,沉聲說道:“門外何人?” 殿外女子又是一陣充滿曬薄意味地,格格蕩笑道:“我就是你用‘化血搜魂冷焰針’打死的‘毒狐’唐媚香!焦空挺,我們曾經有過枕席之親,你難道連你老情人的語音,都聽不出來了麼?” 焦空挺聞言,向剛中了“化血搜魂冷焰針”,倒卧在地上的淳于琬,看了一眼,一位三十左右,身着黑衣的妖豔美婦,業已閃身走進“大雄寶殿”,向他冷笑揚眉叫道:“焦空挺,你不要再看那綠衣女子,那是我唐媚香的身外化身,使你特意練來對付我的厲害毒針,空發無功,隻能誤中副車而已!” 說到此處,忽又瞥見那被開膛破腹,并割去頭顱的藍衫儒生屍骨,不禁愕然問道:“這是誰被你殺了,死得這般慘法?焦空挺,你還象‘中州三煞’那般,愛吃人心腦髓麼?” 焦空挺指着那具屍骨,獰笑道:“這具屍骨是誰,難道你會不認得麼?我雖吃了他的腦髓心肝,卻自覺絲毫不過分呢!” “毒狐”唐媚香先前因那屍骨所着寶藍儒衫,全為血污,顔色已異,未看得真切,如今聽焦空挺這樣一說,不禁又複盯那屍骨幾眼,突地怪叫一聲,惡狠狠地咬牙顫聲問道:“他……他是……施玉雄麼?” 焦空挺目射兇芒,獰笑答道:“不是施玉雄是誰?你們當日勾搭通奸不僅背我逃走,并在我強敵即臨之際,偷走我的防身三寶,幾乎使我死無葬身之地!我如今對他這種報複,不過是僅僅收了利息,還有些不夠本呢!” 唐媚香先是滿面傷心獰厲之容,但等聽完焦空挺所說以後,卻怒恨之意全收,反面向他媚笑說道:“焦空挺,你要知道,哪個姐兒不愛俏?哪個蝶兒不偷香?當初你一心練絕技,把我冷落床帳,施玉雄再乘虛而入,才會把這頂綠帽子,扣在你的頭上!但偷走你的防身之寶的,是施玉雄,又不是我,如今施玉雄既死,我們……” 唐媚香一面媚笑說話,一面卻柳腰款擺,蓮步輕移地,向焦空挺身前,慢慢走去! 這隻“五毒盟”中的“毒狐”,本具絕豔容光,如今再一柳眉籠怨,妙目凝波,那份嬌媚神情,更足使人為之心迷意亂! 何況“天目活屍”焦空挺,本與“毒狐”唐媚香姘居有年,見她絲毫不以自己慘殺施玉雄之事為嫌,反而舊情重熾,頗有懇求自己重收覆水之意,自然有點心搖念動,神迷意亂起來。

     就在“毒狐”唐媚香,走到與“天目活屍”焦空挺相距約七尺之際,蓦然殿門外有人厲聲喝道:“焦大哥小心,這賤婢不懷好意,她已在摸取她的“天狐毒尾鞭”了!” 焦空挺聞言,方自一驚,唐媚香已把滿面情思媚笑,化作了怒火兇光,右手揮出,一條四五尺長的奇形軟鞭,向他攔腰掃到! 焦空挺的“僵屍身法”,也是當代武林中的有效奇功,加上又有人先期告警,遂一聲怪嘯,平空拔起一丈三四,躲過了“毒狐”唐媚香這條“天狐毒尾鞭”的電疾猛掃! 唐媚香一鞭掃空,目光斜視彭一沛冷然叫道:“彭老二,你在殿外鬼嚎則甚?還不過來看看你多時未見的老嫂子?” 她語音一了,殿門外走過一位黃衣秃頂,五十左右,相貌險惡的人物! 此人右手持着一柄奇形巨斧,左手持着一隻小小葫蘆,向唐媚香目閃兇芒,獰笑說道:“唐媚香,你趕快放下‘天狐毒尾鞭’,向我焦大哥屈膝下跪,認罪求情,或許他會念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海樣深上,特加寬恕,覆水重收!否則我‘秃頂黃狼’彭一沛的‘五丁寶斧’及‘桃花戮神砂’,可認不得你是昔年的老嫂子了!” 唐媚香向這位“秃頂黃狼”彭一沛看了兩眼,點頭歎道: “我知道你手中的‘五丁寶斧’及‘桃花戮神砂’的厲害,甘願抛去‘天狐毒尾鞭’聽憑處置!要讓我向焦空挺老鬼下跪乞憐,卻是休想!” 說完,果然把手中那條含有奇妙威力的“天狐毒尾鞭”,輕輕抛在地下! 但她趁着抛鞭落地,使焦空挺,彭一沛兩人戒意已懈之際,蓦然把玄衫衣袖一翻,從袖中飛出一點朱紅星光,疾向彭一沛的胸前射到! 彭一沛見唐媚香懼怯自己手中的“五丁寶斧”及“桃花戮神砂”的威力,果然抛去“天狐毒尾鞭”,不禁高興得發出了一陣陣揚眉狂笑! 誰知他狂笑剛發,那點朱紅星光,業已射到胸前! 這一點朱紅星光,僅如龍眼大小,看來無甚奇處,但到“秃頂黃狼”彭一沛的臉前三四尺處,卻“波”地一聲,化成淡紅色的煙光,把彭一沛全身包沒! 說也奇怪,天目活屍焦空挺見了這種情況之後,不但不對“毒狐”唐媚香發動攻擊,反而立即悄無聲息地,閃身縱出“大雄寶殿”! 唐媚香一眼看見,冷笑叫道:“焦空挺,你見了彭一沛已被我用‘天極化血珠’打中,知道獨力難敵,就想離開了麼?但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你既把我情郎施玉雄殺死,總得還他一條命吧?” 一面說話,一面彈出三線銀芒,向“天目活屍”焦空挺的背後射去! 焦空挺剛逃到殿口,不知怎的足下竟微一踉跄,被這“毒狐”唐媚香的三線銀芒,完全打中,一哼不哼地,立告仆倒! 唐媚香冷笑一聲說道:“焦空挺,你中我這三根‘天狐酥骨針’,如今定然全身皆酥,絲毫動彈不得,且躺在殿口,自行受用一下,等我把殿内收拾妥當,再來想個最能使你痛苦的謀殺親夫手段,讓你這狠心腸的老鬼,嘗嘗滋味!” 這時那位被“天狐化血珠”光所包沒的“秃頂黃狼”彭一沛,已骨化形消,化成了一攤血水! 但他手中所執的那柄“五丁寶斧”,及那具内貯“桃花戮神砂”的小鐵萌蘆,卻仍完好無損! 唐媚香走到近前,拾起這兩件東西,把所沾污血,略加拂拭,得意自語地,格格蕩笑說道:“今夜這場收獲,真不算小,不僅除去兩個讨厭老鬼,并極為意外地把這威力淩厲的‘五丁寶斧’及‘桃花戮神砂’弄到手内……”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移注到施玉雄那具斷頭剖腹的慘死屍身之上,神色略現幽怨地,歎了一口氣叫道:“但我也付出了相當代價,竟把這樣一位知心着意,風流潇灑的有情郎,生生斷送!” 但“斷送”二字剛出,唐媚香忽又縱聲蕩笑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說道:“唐媚香、唐媚香,你名列‘五毒盟’中,自稱天下第二毒婦,怎的竟放不下這條心腸?施玉雄算的了什麼?憑我的月貌花容,哪怕尋不到比他更好的?” 說完,忽又想起一事,一百轉身走向“碧目魔女”淳于琬,一面失笑說道:“我倒忘了看看這位代我受罪的女娃兒,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這時淳于琬所着綠衣的胸腹之上,尚着七枚毒針,人則星眸微合,暈絕在地! 唐媚香的目光才注,便“呀”的一聲,揚眉說道:“這女娃長得多美?卻可惜中了焦老鬼的‘化直搜魂冷焰針’,把絕代芳姿,化作南柯一……” “南柯一夢”的“夢”字尚未出口,唐媚香蓦地悚然一驚,警覺一事,失叫道:“不對!不對!焦空挺老鬼的‘化血搜魂冷焰針’,與我的‘天狐化血珠’,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女娃兒中針倒地甚久,怎麼還不會化為膿血?” 躺卧在地上的淳于瑰,聽了她這些話,星目微睜,向這“毒狐”唐媚香,天絕美妙地,笑了一笑! 原來她雖被七枚毒針,打中胸腹要害,但因事先已把“太行絕頂”所得的那件“天孫軟甲”,纏在貼身,故而針雖透衣,人卻無損,隻靜靜躺在地上,欣賞這場醋海風波的江湖活劇! 這一笑,把唐媚香笑得退了半步,驚疑頗甚問道:“你……你竟能不怕‘天目活屍’焦空挺所發‘化血搜魂冷焰針’的奇絕毒力麼?” 淳于琬緩緩站起身形,柳眉微揚,淡笑說道:“幾支繡花針兒,又有甚麼可怕之處?” 一面說話,一面從胸前取下那七支“化血擅魂冷焰針”來,揚手化作一線電閃精芒,打向倒卧殿門的“天目活屍”焦空挺的身上!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淳于琬這一揚手發針,便使唐媚香看得驚上加驚地又目注對方問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