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殺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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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多日,今晚好好休整。

    ”我含笑颔首,正欲舉步入内,龐癸忽而趕上一步,壓低聲音道,“屬下有事禀告。

    ” 我一怔,回身看他,隻聽龐癸低聲道:“屬下夜巡城下,捉獲一名身藏密信的侍衛,暗中傳遞晖州戰況,疑是謇甯王所派間者,已被屬下扣住。

    ” 兩軍陣前互派間者亦是常事,不足為怪。

    我蹙眉看向龐癸,淡淡道,“既是侍衛,理當交予宋将軍處置,為何私自将人扣住?” 龐癸将聲音壓到極低,遲疑道:“屬下發現,密信竟有左相大人徽記。

    ” “什麼!”我大驚,忙環顧左右,見侍從相距尚遠,這才緩過神來,急急追問道,“此人何在,可曾招供什麼,還有何人知曉此事?” 龐癸垂首道,“事關重大,屬下不敢張揚,已将此人單獨囚禁,旁人尚不知曉。

    此人自盡未遂,至今未曾招供。

    ” 我心下稍定,“密信呢?” 龐癸從袖中取出一支竹管,雙手呈交予我。

    其上蠟封已拆,管中藏有極薄一張紙卷,上面以蠅頭小楷密密寫滿,從吳謙變節伏誅至晖州戰況,均寫得巨細靡遺。

    信末那道朱漆徽記清晰映入眼中——我手上一顫,似被火星燙到,這千真萬确是父親的徽記! 薄薄一紙信函,被我越捏越緊,手心已滲出汗來。

     我當即帶了幾名貼身侍從去往書房,命龐癸将那人帶來見我。

     此時已是夜闌人靜,書房外侍衛都已屏退,隻燃起一點微弱燭火。

    那人被龐癸親自帶來,周身綁縛得嚴嚴實實,口中勒了布條,隻驚疑不定地望住我,半點作聲不得。

     我凝眸看去,見他身上穿戴竟是蕭綦近身親衛的服色。

     龐癸無聲退了出去,将房門悄然掩上。

     我凝視那人,緩緩道,“我是上陽郡主,左相之女。

    ” 那人目光變幻不定。

     “你若是左相的人,可以向我表明身份,無需擔心。

    ”我向他出示那封密函,“我不會将此信交給王爺,也不會揭穿你的身份。

    ” 那人低頭沉吟半晌,深吸一口氣,終于點了點頭。

     我将信置于燭火之上,看它化為灰燼,淡淡問道,“你一直潛伏豫章王近身親衛之中,為家父刺探軍情?” 那人點頭。

     “你可有同伴?”我凝視他。

     那人決然搖頭,目光閃動,已有警覺之色。

     我默然看他半晌,這張面孔還如此年輕……“你為家父盡忠,王儇在此拜謝。

    ”我低了頭,向他微一欠身,轉身步出門外。

     龐癸迎上來,默不出聲,隻低頭等待我示下。

     我自唇間吐出兩個字,“處死。

    ” 從未覺得晖州的夜風如此寒冷。

    我茫然低頭而行,心頭似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捏住,越捏越緊,緊得我喘不過氣來,腳下不覺越走越快。

     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父親,左相大人。

    他一生宦海沉浮,數十年獨斷專權,論心計之重,城府之深,根本不是我所能想見。

    他與蕭綦不過是棋逢對手的兩個盟友,以翁婿之名行聯盟之實……而這所謂的盟友,也隻不過是暫時的同仇敵忾。

     我知道父親從未真正信賴過蕭綦,正如蕭綦也從來沒有信任過父親,甚至從來都稱呼他為左相,極少聽他説起嶽父二字。

     當年我穿上嫁衣,跨出家門的那一刻,父親在想些什麼?是否從那時起,他已不再将我當作最親密可信的女兒,而隻是對手的妻子……從他将我嫁給蕭綦,便開始戒備這個手握重兵的女婿,不僅在他身邊安插耳目,更連帶着将我一同疏遠。

     此番起兵,雖是為了擁立太子,維護王氏,卻也讓蕭綦借機将軍中的勢力滲入朝堂。

    一旦我們成功,隻怕豫章王便要取代當初的右相,與父親在朝廷中平分秋色。

     父親自然深知這一點,隻是已經别無選擇,明知是引狼入室,也隻能借蕭綦之力先将太子推上皇位。

    一旦蕭綦擊退各路勤王之師,擁立太子順利登基,屆時父親必不會坐視蕭綦崛起,拱手将大權讓給旁人。

     這一番謀算,蕭綦何嘗不是心中有數。

     父親能在他的親衛之中安插耳目,他對京中的動向亦是了如指掌。

    父親有暗人,蕭綦亦有間者,隻怕他們兩人鬥智鬥法,已不是一兩日了。

     從前并非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終将為敵,我又當何去何從。

     一邊是親恩,一邊是摯愛,任是誰也無法衡量其間孰輕孰重,放下哪一邊都是剜心的痛! 直至今晚,親眼見到密函,見到那人……一切終于明明白白攤開在我面前,逼我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