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殺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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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宛如鐵壁動地,槍戟寒光壓過了風雨中晦暗天光。

     陣前敵軍聲勢立弱,謇甯王戰鼓聲亦為之一滞,旋即重新擂響。

    樓船戰艦上弓弩手齊齊将方向對準帥旗所在之處,箭雨鋪天蓋地,急驟打在重鐵盾牆之上。

     我從城頭俯瞰,一切盡收眼底,滿心驚顫已至木然,隻疑身在驚濤駭浪間,随着城下戰況起落,忽而被抛上雲霄,忽而跌落深淵。

     隻聽謇甯王戰船上有數隊士兵高聲叫陣,喝罵不絕,直斥蕭綦犯上作亂,在戰鼓聲中聽來分外刺耳擾人。

    陣前敵軍雖節節敗退,仍悍勇頑抗不下。

    膠着之際,蕭綦與親衛鐵騎已強頂着箭雨逼近陣前。

     又一輪箭雨稍歇,就在下輪将發未發的刹那,忽見蕭綦挽弓搭箭,三支驚矢連環破空而去。

     箭到處,奪奪連聲,竟不是射向陣前主帥,反而堪堪射中主艦前帆三道挂繩! 船頭衆人驚呼聲中,轟然一聲巨響——那數百斤重的篷帆應聲墜落,砸斷橫桅,直堕船頭,生生将那雕龍繪金的船頭砸得碎片飛濺,走避不及的将士或被砸倒桅帆之下,或是墜落河中。

    而那蓬帆落處,恰是謇甯王擂鼓之處。

     眼見戰船受此重創,主帥被壓在碎木裂桅之下,生死不明——敵軍部衆皆駭然失措,陣前方寸大亂。

    那金甲大将正與宋懷恩苦戰不下,驚見此景,一個分神間,被宋懷恩猛然回槍斜刺,當即挑落馬下。

     謇甯王大勢已去,河面完好的十餘隻戰船紛紛丢下傷兵殘将,徑直掉轉船頭,向南岸潰退。

     至此,敵陣軍心大潰,再也無心戀戰。

     有人抛下兵刃,發一聲喊,“我願歸降豫章王!”陣前頓時十數人起而響應,奪路來奔。

    統兵将領尚未來得及阻攔,又有百餘人棄甲奔逃,轉眼潰不成軍。

     經此一役,謇甯王前鋒折沒殆盡,過半人馬歸降蕭綦,頑抗者皆被殲滅。

    辛苦營造的樓船除主艦毀壞,其餘盡被我軍所奪,不費寸釘而赢得渡河戰船,來日飲馬長河,易如反掌。

     然而最後尋遍戰場也未見謇甯王屍首。

     隻怕此人老奸巨猾,見戰況危急,早已換了替身上陣,自己退縮至副艦,眼見前鋒慘敗,立即棄殘部于不顧,率軍望南而逃。

     是夜,蕭綦犒賞三軍,在刺史府與衆将聚宴痛飲。

     随後而來的十萬大軍也在子夜之前趕到。

    蕭綦下令三軍暫作休整,補充糧草,次日渡河南征。

     犒賞一畢,我便稱不勝酒力,從聚宴中告退,留下蕭綦與他的同袍手足相聚。

     蕭綦沒有勉強我留下,隻低聲問我,是否不喜衆将粗豪。

     我搖頭,莞爾一笑——鐵與血,酒與刀,終究是男人的天地。

     我説,“我無意效仿木蘭,無意效仿……”這句話沒有説完,最後兩字一時凝在唇間。

     胡光烈上來拉住蕭綦敬酒,醉态戆然可掬。

    趁蕭綦無奈之際,我忙欠身告退。

     匆匆步出府衙,我一時神思恍惚,仍陷在方才的震動中……那幾欲脫口的兩個字,将我自己驚住,不知何時竟浮出這鬼使神差的念頭。

    呂雉,我險些脫口説出,“我無意效仿木蘭,無意效仿呂雉”! 一路心神起伏,車駕已悄然停在行館門前。

     明日一早大軍即将南征,這一次離去,不知前路如何,也不知何日再能重來。

     緩步流連于深深回廊,花木繁蔭之中,置身曾獨居三年的地方,已有隔世之感。

    那個喜歡散發赤足,醉卧花蔭,閑時對花私語,愁時對雨感懷的小郡主,如今已無影無蹤了。

     我回到書房,依稀想起錦兒與我一起下棋的情形……問遍了行館與府衙的仆婦管事,隻説在我遇劫之後,錦兒姑娘也杳然無蹤,隻怕也遭了毒手。

     錦兒,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子,果真就此香消玉隕了麼。

     站在錦兒曾巧手為我梳妝的鏡台前,我黯然失神,伸手貼上冰冷的鏡面,觸摸那鏡中的女子——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眉目,眸光流動處,隻有無盡幽冷。

     蕭綦在趕赴晖州的路上接獲京中密報,确證我母親已返京。

    他将自己随身多年的短劍給了我,又從最優秀的女間者中挑出數名忠誠可靠之人,以侍女身份跟随在我身邊。

    此去征戰沙場,相看熱血洗白刃,夜深千帳燈,生死勝敗都是兩個人并肩承擔,誰也不會獨自離去。

     回到府衙,衆将已經散了,卻見龐癸匆匆迎上來,“王妃夜裡外出,王爺甚是擔心。

    ” 我微微一笑,“王爺已經歇息了麼?” 龐癸道,“宴罷後,王爺略有醉意,已經回房。

    ” “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