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成功名颠僧收棋譜 司馬懿魂魄遊故園

關燈
過故鄉。

    肅清萬裡,總齊八荒。

    告成歸老,待罪舞陽。

    ’”背完,他得意地看着爺爺,等着爺爺的誇贊。

     司馬炎長得酷似爺爺,長方臉盤,高鼻大耳,兩隻眼睛透出睿智的光。

    司馬懿想,自己小時也是很聰明的,讀了很多書,後來都沒有在文學上發展。

    隻因自己生逢亂世,光憑學問難以叱咤風雲,建功立業。

    還是祖上做得對,馬上打天下。

    認準了這個理兒,他選擇了尚武之道。

    這個選擇不錯。

     他一生的征戰生涯,可以說是次次精彩動人,無人匹敵。

    兩個兒子也都是大将的材料。

    孫子呢?該讓他多讀點書,做個文武全才,将來才好光耀司馬家族的勳業。

    他常贊歎曹操的兩個兒子曹丕、曹植,才高八鬥,能詩能文。

    可自己的兩個虎子司馬師、司馬昭,卻是能武少文。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都不可偏廢。

    一定要讓孫兒武不遜色于伯怕、父親,文能超過爺爺,我就放心了。

    司馬懿想着,連連點頭:“嗯,我是該告老還鄉了。

    老子說“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又說‘功遂身退天之道,。

    這是很深刻很明哲的話呀。

    師兒,你替為父起草份奏章,為父要告老歸退。

    ” 司馬師不情願他說:“父親……” 司馬炎忙說:“讓我寫。

    ” 司馬師忙說:“好吧,孩兒寫就是了。

    ”起身到書房去了。

     司馬炎不高興地扯着爺爺的手說:“爺爺,你咋不讓我寫?我會寫好多好多的字啦!” 司馬懿說:“你長大以後,爺爺一定讓你寫。

    現在你與爺爺下盤棋如何?” 司馬炎高興地跳起來,說:“好!但爺爺要讓我兩個子兒。

    這樣,我便能赢了爺爺。

    ” “真的麼?咱就試試。

    ” 司馬昭趕忙取來棋盤,在床上支了小桌。

    司馬炎也上了床,與爺爺相對而坐,對奕起來。

     一老一少,飛馬走象,殺的正酣,忽聽門外傳來陣陣吵嚷聲。

     一旁觀棋的司馬昭生氣地喝問:“是誰在外邊喧嘩?” 家人跑過來,說:“外邊有個癫和尚非要進來不可。

    是小的攔阻不住……”話猶未完,就見一和尚身穿補釘連補釘的百袖衣,一邊膀子露着筋肉,一邊膀子甩着肥大的長袖,飄飄然然徑直進來。

     司馬昭見此和尚如此不懂禮節,十分惱怒,攔住喝道: “哪裡來的瘋颠和尚,如此無禮?” 癫和尚并不理他,隻是一甩袍袖,攔在面前的司馬昭竟連連後退幾步。

    癫和尚就進了房來。

    沖床上的司馬懿雙手合十,唱個暗道:“阿彌陀佛。

    老施主可認得貧僧?” 司馬懿定睛一看,竟認出是六十年前的師父。

    六十年啦,他已是自發蒼蒼,而師父還是那個模樣。

    便掙紮着要起來,可腿已不那麼靈便了。

     癫和尚近前按着他道:“老施主不必多禮。

    貧僧此來,是取回那本《馭馬譜》的。

    這棋譜老施主已經用不着了。

    ” “師父何說此話?弟子的子孫難道就不需要了嗎?”幾十年的宦海生涯,驚濤駭浪,将他錘煉得對人世的一切洞若觀火,對天地滄桑了然在心。

    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進入了昔賢先哲所達到的超人境界。

    不過,也到了油盡燈幹的時刻。

    他因此迫切需要把兩個兒子培養成可靠的承繼者。

     “他們如果有緣,自會接受你幾十年的口傳心授;他們如果無緣,既使傳給他們,也是對牛彈琴,無濟幹事的。

    ” 司馬懿隻好說:“棋譜在……” 癫和尚一揚手,手中便出現了那本又黃又!日的棋譜。

     “阿彌陀佛,貧僧告辭。

    ” “師父!”司馬懿覺得師父的話太刺耳了,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癫和尚飄飄搖搖出門一晃,便不見了。

     司馬懿黯然神傷,哺哺道:“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口事兒?” 司馬昭頗不以為然他說:“父親不必多慮。

    父親的教誨,孩兒都已銘記在心,定然會讓司馬家鳳代代相傳。

    ” 司馬懿不能不慮。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突然了,太令他吃驚失望了。

    雖是家事,卻比國事更令他頭疼。

    他能以雷霆萬鈎之勢,迅速處理國家發生的任何一件大事,卻無法按自己的意願妥善處理和決定子孫将來的問題。

    他感到一種無奈的悲哀,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束手無策。

    他叫來了長史,要他記錄遺囑。

     他緩緩地口述:“……今大限将至,元常迫命。

    我平素之訓誨,兒孫需謹記。

    今将長行,叮囑再三:我死之後,兒孫當代我盡忠。

    師兒沉穩幹練,有佐世之才;昭兒堅毅果決,卻性烈氣盛,是為将才。

    爾等善保魏主,不得惜身營私,壞我素志和一世英名。

    若背我此訓,陰府之下,不得見我。

    ”他喘了口氣,抓住司馬炎的手,對他道,“你最受我寵愛,但也對你最不放心。

    你聰慧,但驕狂。

    将來你能擔當大任嗎?” 司馬炎虎虎有生氣他說:“爺爺放心,我能!” 司馬懿不置可否他說:“但願你能。

    我司馬氏有着輝煌的過去,還會有輝煌的将來嗎?”他看了一眼長史,示意記錄,“我死之後,葬于首陽山,不起墳家,不立碑,不随葬祭品。

    死後遣孀不必與我合葬。

    ” 這時,司馬師也寫好告退奏章。

     司馬懿說:“師兒,明日就代為父上奏聖上吧。

    ” “父親放心。

    ” “你們下去吧。

    ” “父親!” “不要緊。

    讓我好好歇一歇。

    想一想。

    我一生或戎馬住偬,或遭貶蟄伏,從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想一想。

    在這月明星稀之夜,回首往事,該是多麼美好!哎,外邊是什麼聲音? 這麼嘈雜?” 司馬師說:“是在建關林。

    ” “關林?” “就是為關羽關雲長建廟。

    聽說諸葛亮祠也在益州建了。

    現朝中也有人在奏請皇上将來為父親建廟。

    ” “不必了吧。

    武帝尚未立廟,為父怎可配享廟祀?” “可這也是為了讓父親的功德永昭後世,千古不滅呀!” “立塊石頭,就能像石頭一樣不朽?建個廟,就能抹去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