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黃忠威震定軍山 趙雲怒搏皓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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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淵有點不耐煩,見紅日淅漸升起,黃忠仍是按兵不動,便扯開高嗓門大吼道:&ldquo呔,老頭兒速來馬前領死!&rdquo魏軍旗門中也是一陣喧嚣,&ldquo老頭兒休要怕死,我家夏侯将軍要取爾首級羅&hellip&hellip&rdquo叫了一陣以後,夏侯淵再向山上跳望,見旗門下的黃忠仍舊不動,隻是不停地在點頭。

    其實,這個假黃忠披上了一身敵十斤重的甲胄,手中再捧一口大刀,老軍怎能和老将相比,起先還能挺住,時間一長,早己累得汗流浃背,根本沒有心思去點什麼頭,而是一個勁地在喘氣,喘一口,身體動一動。

    一起一伏,遠看的确象在點頭。

    這老軍坐在馬上挺又挺不住,下又不敢下,氣越喘越急,頭也就越點越快。

     夏侯淵以為黃忠躲在山上不敢交戰,反而在點頭嘲笑自己,因此看得火冒三丈,等得又焦急,恨不能飛馬上山将他一刀砍下馬來。

    夏侯淵等得不耐煩,張颌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黃忠立了旗門而不下山,反而看着夏侯淵這樣得意?莫非這老兒又在耍花招?張颌吃怕了黃忠的苦頭,所以與黃忠對陣,他就格外小心,以防這老兒用計。

    卻說夏侯氏弟兄奉了父命到前山,尚未坐定,山前一陣羅唣:&ldquo不好味!黃忠來啦&hellip&hellip&rdquo一片叫喊聲中,魏軍都驚慌起來。

    弟兄倆急忙去看,果然見山下一面大旗,上面明明白白寫着&ldquo長沙黃&rdquo。

     葭萌關大戰,對山失守,都是敗在黃忠的手裡,他們已對黃忠怕得要命,看都不敢多看,吩咐弟兄緊守山頭,自己卻趕往後山。

    見張颌便道:&ldquo張将軍,速速鳴軍收兵,黃忠這老兒已至前山,請家父領兵前往抵敢!&rdquo 張颌聽他們弟兄倆說得這樣緊張,又見他們神色慌亂,側耳一聽,果然從前山傳來一片殺聲。

    擡頭再往對山一看,似乎看出了什麼事情,不假思索,便從小卒手中奪過金鑼,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敲起來。

    一陣亂鑼,打亂了夏侯淵的情緒,他一心要與黃忠決一死戰,面且覺得自己胸有成竹,想通過今日一戰,解決定軍山的漢軍。

    聽了這棒鑼聲,不知山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左手執刀,右手撩須回頭觀望,要想看清山上是誰在敲鑼,并想知道敲鑼是什麼意思。

    就在夏侯淵回頭看自己的山頭時,隻聽得旗門處的弟兄萬分驚惶地高喊道:&ldquo夏侯将軍不好味,關君侯來啦&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 夏侯淵更覺奇怪:明明黃忠在山上,怎麼我一回頭又冒出個關雲長來?再回頭看對山時,山上的老頭依然點頭不止,但覺得離自己不遠處上青下綠有一人飄然而來,隻道真的是關雲長來了,心裡一驚,說句老實話,魏軍中從曹操到走卒,對關雲長的為人是相當敬重的,而且對他的絕妙武藝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确挑不出一個可以和他匹敢的戰将來。

    所以夏侯淵被這身打扮驚得六神無主,有點手足無措。

    可當他定神一看時,來的是黃臉,白馬,手中拖的是金刀,一看就可以分辨出是何許人來。

    然而,漢軍旗門離他隻有五六十丈,戰馬騰蹄便到,豈容他這麼一呆一想? 黃忠旋風般地卷到他的馬前,起金刀鑽子在夏侯淵的臉上直戳上去。

     夏侯淵仍是單手執刀,還沒凝聚起剛才分散的精力來,别說招架,連黃忠是怎樣起手的也沒看清,門戶大開,本能地将身子向左面一偏,打算先讓開這一刀,再起雙手招架。

    待你身體一晃,黃忠舞刀疾速,又是刀鑽在後,刀頭在前,并且翻手一刀,金刀從左面劈向右面,從夏侯淵的右肩劈向左面,真是起手無情,隻聽得&ldquo咔嚓&rdquo一聲,夏侯淵翻身落馬,血染沙場。

    今日黃忠用的就是關公的&ldquo春秋刀&rdquo,過去在荊州時,黃忠常與關雲長切磋刀法,暗中也學會了幾手關家絕技。

    既然改扮關雲長,當然要一試關家刀。

    初起手謂之&ldquo效學開弓養由基&rdquo,就在出其不意中結果了夏侯淵的性命。

     黃忠收轉金刀單手一執,除去腮下須囊,頓時白須又鋪滿胸襟。

    不禁朗聲叫道:&ldquo賊軍聽了,老夫非是關君侯,乃是長沙黃漢升也!啊哈&hellip&hellip&rdquo笑畢,金刀一指,&ldquo大隊前沖!&rdquo頃刻間,進軍号響,戰鼓咚咚。

    黃忠帶着大隊向定軍山上沖去。

     前山有個黃忠,後山又是個黃忠,魏軍也弄不清楚怎麼會有這許多黃忠,一時間太亂起來。

     張颌和夏侯氏弟兄見弟兄們亂成一團,不可收拾,誰還有膽量去抵擋漢軍,便帶着殘軍從橫斜裡逃下山去。

    黃忠一馬當先沖上定軍山,見魏軍都四下鼠竄而去。

    便換下旗号,将法正和杜微迎上山來。

    真是&ldquo輕刀快馬卷塵來,黃忠威震定軍山&rdquo。

     原來前山搖旗呐喊者乃是杜微,法正就借黃忠的威名,将魏軍攪亂,這樣前後呼應,方可用計。

    黃忠換好衣甲,命人打掃戰場,割下夏侯淵的首級,請法正寫下一紙告捷文書,差人往天蕩山向軍師報捷,并驗看首級。

    這裡再将沒頭屍體掘土埋葬。

     且不說書信到了天蕩山孔明如何為黃忠登功,也不提孔明怎樣率軍趕到定軍山,單說敗将張颌和夏侯氏弟兄帶了殘軍逃回南鄭。

    夏侯氏弟兄進了南鄭就象回到了家,直奔銀銮殿,撲倒在曹操的膝前放聲号啕大哭,幾乎昏絕。

    曹操早已知道了定軍山的噩耗,悲恸不已。

    今日又見一對孫兒戴着重孝哭得死去活來,如何忍得住,他撫摸着兩顆悲泣而顫動不已的腦袋,隻覺心如刀絞,止不住兩行熱淚滾滾而出,顫抖的雙唇牽動鼻子一歙一歙,終于哭喊道:&ldquo妙才,吾兒啊&hellip&hellip&rdquo 數十年來,曹操打了敗仗或傷了部下總是愛笑,并不是他不悲傷,而是因為可從他們的失敗中可以總結出失敗的原因。

    然而在東川與劉備争奪中,有二人犧牲,他真正地掉了淚。

    一個是他生平最喜歡的侄兒夏侯淵,另一個是癡虎将許褚,尤其是許褚之死,對曹操是一個莫大的打擊,這是無法彌補的損失。

    畢竟是朝夕相處,不離左右的心腹護衛,比子侄輩還要更近一層。

     銀銮殿上的文武百官見他們祖孫三人這般悲哀,紛紛勸慰曹操要保重千金貴體。

    曹操收住了老淚,安撫了夏侯氏弟兄幾句,吩咐他們去為亡父安排後事。

    弟兄倆含淚點首而退。

    忽有手下來報,&ldquo張颌求見千歲請罪。

    &rdquo 曹操急傳上殿來見。

    張颌就象喪家之犬,匍匐而進。

    至曹操膝前,方才道:&ldquo千歲在上,罪将張颌特來領死!&rdquo&ldquo張颌,老夫問爾,定軍山如何失守?&rdquo 張颌誠惶誠恐,如實面禀。

    曹操歎一聲道:&ldquo但知恃勇,不曉兵法,其死可悲也!&rdquo擡頭對張颌道:&ldquo勝不足喜,敗不足憂,勝負乃兵家之常事也。

    恕爾無罪,退過一旁。

    &rdquo&ldquo謝千歲再造之恩!&rdquo張颌從心底裡感激曹操對他的寬容,便躬身而退。

    這一點倒真的被張颌料到,曹操畢竟是數十年的老主子,胸襟自然要比小字輩大得多。

    再說曹操到了花甲之年,就不象十多年前那樣容易激動,百事從寬,盡量能看到人家的功勞。

    因為大世面見得實在多了,打幾次敗仗,死幾員心腹上将,好象這是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