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孝悌兒張苞落草寨 假小子樊山遭活擒

關燈
苞一看,此刻一點不象英雄,倒像一隻狗熊。

     崔氏大為驚訝,暗想他們真是膽大包身,明知是太守的千金,竟然泰山頭上動土。

    忙不疊向小姐打招呼、賠不是,責怪自己教子不嚴。

     程小姐見她心地善良,而且循規蹈矩,言談舉止并不象混迹江湖的賊人,反而頗具大家風度。

    便問他們母子身世。

    崔氏怅然而述道:&ldquo小姐,我與他非是母子,而是仆與主之份。

    公子乃是漢家水軍都督張飛嫡子,名喚張苞。

    老身便是公子的乳母。

    彼父子分離二十餘載,我等主仆二人相依為命,其中苦楚一言難盡。

    去歲聞得老主人入川,故而跋山涉水,不辭旅途辛勞,到此迎候,欲使主人父子團聚。

    适才小主有犯花顔,老身代其賠罪,令尊青天之前多多包涵。

    &rdquo 程小姐聽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莫怪下人都稱你是&ldquo太夫人&rdquo,常言道,&ldquo吃奶象三分&rdquo,堪稱良母也。

    想這跪在地上的黑臉乃是漢帥之子,皇叔之侄,堂堂正正的将門後裔、皇家貴戚。

    我不過是一個太守之女,怎能與他們相提并論。

    到此,程小姐方才對他們主仆二人肅然起敬,非但無戒備之心,反因崔氏身世艱辛,倒有一見如故之感,你言我語頗覺融洽。

     崔氏見天色不早,便對小姐說,待老身命吾兒送你下山回府。

    小姐敬重崔氏的為人善良,深表謝意。

    崔氏這才對地上的張苞呼道:&ldquo兒啊!&rdquo &ldquo呃嘿,娘親!&rdquo &ldquo大丈夫為人處世要光明磊落,豈可将良家弱女強掠隐匿在此,壞汝張家體面?速将程家小姐好好送下山去,切莫幹那禽獸勾當,明白了麼?&rdquo &ldquo孩兒謹遵母命!&rdquo &ldquo還不向程家小姐賠罪!&rdquo 張苞好似得了赦令一般,這才站起身來,朝小姐拱了一拱手道:&ldquo請小姐恕老張無禮!&rdquo 程小姐忙側了身,對着張苞和崔氏雙手亂搖:&ldquo使不得,使不得的!&rdquo像拜堂一般,弄得小姐又是面紅耳赤。

     &ldquo小姐請了,待老張送你下山!&rdquo 程小姐很有禮貌地向崔氏告辭了一聲,先走出了内室,張苞跟在後面進了草堂。

    熊子見他們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不知太夫人叫他們去說了些什麼,見了小姐在前,熊子骨頭又輕了,要緊走上去問張苞:&ldquo張大哥,此時往哪裡去?&rdquo 張苞正沒地方出氣,見熊子湊上來問,便不顧三七二十一,順手就賞了他一記耳光,直打得熊子捧住了兩爿面孔在原地亂轉。

    他怕阿憨性起不過瘾,再給他另一記耳光,所以捧着雙臉。

    嘴裡嗷嗷亂嚷:&ldquo張大哥,為何責打兄弟?&rdquo &ldquo打死你這狗頭!你叫老張不要說,被我家娘親罵了一頓。

    男子漢大丈夫,拐騙良家女子乃是禽獸所為,老張不幹!&rdquo 熊子這才明白他在氣頭上,馬上賠笑道:&ldquo兄弟該打,兄弟該打。

    張大哥此時往哪裡去啊?&rdquo &ldquo奉娘親之命,送程家小姐下山。

    &rdquo 熊子想,到手的魚兒怎能放過?這樣的美人到哪裡去找?他靈機一動,又想出了一個歪點子。

    &ldquo張大哥,些許小事,隻管讓兄弟代勞就是了,何必親自下山呢?&rdquo 用現代人的語言來說,張苞這個人叫&ldquo四肢發達,頭腦簡單&rdquo。

    這個比喻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剛才在怨恨熊子,還打了他一下,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又覺得他很有點義氣。

    心想,熊兄弟知道我被娘親責罵了一場,很體諒我,代我送小姐下山,反正誰送小姐都是一樣的。

    他肯代勞,那就讓他去吧。

    張苞就在草堂中間的座位上坐定,對熊子擺擺手,&ldquo好,兄弟就代老張相送小姐下山,不要怠慢了她!&rdquo &ldquo張大哥放心便了!&rdquo 一旁的程小姐見狀知道不妙,暗說道:公子爺啊,你家乳母是命你送我下山的呀!這個賊強盜不是好人,你怎麼可以把我交給他呢?不過再一想,反正他不是我的對手,若有邪心,我就在半路上收拾了他,為地方除此一害!因此,小姐對張苞看了一眼,就跟着熊子走了。

     熊子這家夥明欺小姐并不熟悉山上路徑,并不往來的地方去,卻向後山領去。

    寨門之内不算大,但對第一次上山的人來說,也不算小,小姐剛才是被小土匪擁上山的,根本沒注意到上山下山的路是怎樣的,一時間連個東南西北都辨認不清,料着熊子也不敢把自己怎樣,就跟着他到了後山。

    行至半山間,一座草屋攔住了下山的路,隻是草屋的前後門開得筆直,要下山必須穿屋而過。

    熊子在前進了草屋的前門,又走出了後門,小姐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

    就在小姐走到屋中央,熊子走出後屋門的當口,前門突然被兩個小喽羅關上,後門被熊子反手拉上,而且都落了門。

    小姐疾步回身搶到前門,使勁推拉,但是一點也推不開,再推後門,也是如此。

    隻聽得熊子在外面高聲嚷道:&ldquo美人兒,要是答應做本大王的壓寨夫人,便放你出門,不然就關在裡面!&rdquo 程小姐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行動氣得破口大罵:&ldquo千刀殺、萬刀剮的賊強徒,若然本小姐出得此門,定把你碎屍萬段,剁為肉泥!&rdquo &ldquo本大王隻要有了你,便是死也是不怕的了!&rdquo 小姐在裡面&ldquo狗強盜&rdquo、&ldquo賊強盜&rdquo罵個不停。

    熊子知道半天一日是勸不轉的,吩咐守屋的喽羅在此嚴密監視,自己便回上山去。

    進草堂來見張苞,說道:&ldquo張大哥,兄弟回來了。

    &rdquo &ldquo程家小姐呢?&rdquo &ldquo早已送到山下回去了。

    &rdquo 張苞信以為真,并不把這件事記在心上。

    再說,小姐在後山,哪怕喊破嗓子,根本傳不到山上。

    熊子一會兒和張苞閑聊幾句,一會兒又跑到後山,隔着屋門問小姐從不從他。

    得到的又是一陣刺耳的咒罵聲。

    熊子得意洋洋地叫道:&ldquo好,你不從我,我就把你餓死在這裡算數!&rdquo熊子被小姐罵了幾聲,好像反而十分舒筋活血、渾身惬意一樣。

    這裡暫且不談。

     卻說:樊縣太守府那四個護送程小姐下鄉的家人,猶如喪家之犬,狼狽逃回樊縣。

    此時,老太守送走了女兒,散了一回步,才回到衙門坐定,見四個家人慌慌張張地奔進大堂,卻不見女兒的影蹤,暗暗吃驚,意料他們必定出了大事,忙喝問道:&ldquo爾等為何這般驚惶?&rdquo &ldquo太守不好了!小人們護送小姐才出得城關不遠,便遇着兩個樊山的土匪。

    小姐欲追殺強徒;卻被山間一個黑臉大王擒捉上山了。

    &rdquo 這幾句話,把程畿急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ldquo啊呀,完了!爾等這班狗頭,為何不阻止小姐上山?&rdquo &ldquo小人們幾番勸阻,小姐隻是不聽。

    以緻遭此大禍!&rdquo 程畿氣急交加,恨不得親自去抓一個土匪來發洩一下。

    思量道:我以為這班土匪還對我很講義氣,&ldquo兔子不吃窩邊草&rdquo,指望他們會&ldquo強盜發善心&rdquo,豈知強盜終歸是強盜,山河易改,本性難移。

    我對他們發了慈悲,他們竟然動到我的頭上來了,真是個膽大包天。

    悔不該當初聽信了他們的假話,以緻越來越膽大,不把我這個太守放在眼裡。

    斬草要除根,看來還得把閻藝請回來救這燃眉之急。

    不過大營上也是十分吃緊的;一放掉,樊縣就更危險了。

    倒不如讓閻芝快撤回來先救女兒,再退進樊縣共守關廂,想必不會有什麼意外。

    程太守輾轉反側,斟酌再三,别無良策,覺得還是這麼做能兼顧二處,遂命人即刻送信到大營。

     閻芝原想死守營寨。

    不料,城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如今太守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親筆修書要他回城,不得不作慎重考慮。

    他深知小姐是太守的命根子,不去救必定要遭到土匪的糟蹋,況且強兵壓境,大營能否守住自己一點也沒把握。

    倒是程畿信中提到的辦法可算是權宜之計,要是等到失了大營再退樊縣,那時已成敗局,是無法收拾的了。

    閻芝權衡利弊,思慮良久,斷然按程畿的方法去做。

    白日裡營上還是戒備森嚴,一點不露風聲,直到三更時分方才悄悄傳令退兵,人不知、鬼不覺。

    兵貴神速,用兵之道也。

     拂曉前,閻芝率領大隊趕到了樊縣。

    老太守發出了信後更是心急如焚,從傍晚至天亮,一直守候在城關上,期待着閻藝早一點回來。

    現在天剛朦胧之際,見大道上塵土飛騰,三步并作兩步下關開門朝大隊迎了上去,大聲呼道:&ldquo閻将軍,下官不聽将軍良言,以緻蟊賊作亂,禍及小女。

    還請将軍念在多年知交,速速引軍前住樊山救回小女,剿滅亂賊,老漢感恩非淺!&rdquo 閻芝見程畿急成這個樣子,于心不忍,喝令三千弟兄回馬,直奔樊山而去。

    有道是: 官兵自古捉惡盜,潛龍從今變騰蛟。

     欲知閻藝此去可曾救出程家小姐,樊縣能否守得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