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誘劫糧張飛三敬酒 詐降計毛苟雙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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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是真還是假,故而當機立斷,留人要緊。

    此時走到毛、苟二人面前拱手道:&ldquo二位,閻芝在此觀察已久,确是真心歸順我家馬将軍。

    賠禮了!&rdquo 毛、苟二人聽他這樣講,已知馬玉對張飛的這條詐降計還無法肯定,就趁這個機會拿出十分的傲功,哭喪着臉齊聲訴說道:&ldquo閻将軍,我等冒死而來投奔馬将軍。

    徜若是馬将軍不肯收留,我等已無路可走,甯願作刀下之鬼。

    但言&lsquo詐降&rsquo,實是冤枉!&rdquo &ldquo既然如此,隻管放心,待閻芝往大堂上面見馬将軍,為你等說知真情便了。

    &rdquo 毛仁說:&ldquo閻将軍肯如此鼎力相助,如此再造之恩,小将等定當報效!&rdquo 閻芝說了聲&ldquo少待片刻&rdquo,又轉身吩咐手下不得無禮,自往衙門而去。

    果然,去不多時便同馬玉走出衙來。

    馬玉滿臉堆笑走到面前道:&ldquo二位将軍倉促來投,馬玉豈敢貿然收用!适才相戲,多有得罪。

    請二位将軍不要見怪,改日為二位設宴接風。

    &rdquo 毛、苟二人連聲道:&ldquo二陣對峙,軍機難側,何言得罪!隻是馬将軍收留之恩,小将等沒齒難忘!&rdquo 馬玉親為他們釋縛,命手下取出二副衣甲,毛仁和苟璋就地整頓一下,跟着馬玉和閻芝進了衙門,來到大堂叙禮坐定。

    閑言片刻,馬玉起身道:&ldquo二位身患棒瘡,理應早些歇息。

    恕馬玉軍務在身失陪了。

    來呀,送二位将軍往大堂西廂房安寝!&rdquo 毛仁,苟璋向馬、閻告辭了一聲,跟着川軍來到西廂房,見房門洞開,桌上蠟燭明亮,走到裡面一看,擺設甚是簡單:兩隻床,床上被披褥齊全;數對桌椅,擦抹得倒也一塵不染;一排朝南落地長窗,關得嚴産密密。

    川軍返身退出,用手把房門輕輕帶上.毛仁機警,聽得外邊的腳步走遠了,重又把門開得筆直。

    因為初到這裡,一舉一動免不了要受到馬玉的監視,關着門說話更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反而弄得鬼鬼祟祟,招來不必要的猜疑。

    索性開着門,大大方方的,即使話說得輕一些也不會使人懷疑。

    毛仁回到苟璋的身邊輕聲到:&ldquo苟兄,今日馬玉初試未遂,來日必有詭計,你我切莫大意。

    &rdquo 苟璋也低聲答道:&ldquo毛兄言之有理,在下依毛兄舉止行事便了!&rdquo 毛仁點了一下頭,接着伸了個懶腰道:&ldquo時光不早,我等便安睡吧!&rdquo說罷,正要寬衣上床,忽聽得門外傳來&ldquo蹭蹭蹭&rdquo的聲音,随即有人呼喚道:&ldquo毛将軍!苟将軍!&rdquo 毛仁問:&ldquo外邊何人?&rdquo &ldquo小人乃是傳話的小卒。

    &rdquo &ldquo到此何幹哪?&rdquo &ldquo閻将軍有請二位将軍。

    &rdquo &ldquo今日天色已晚,來日過去滋擾吧!&rdquo &ldquo二位将軍,閻将軍吩咐立等。

    &rdquo 毛仁對苟璋看了一眼,意思是說:苟璋啊,閻芝此時叫我們去,肯定不懷好意,你我說話之間不可掉以輕心!兩個人同時應了一聲,跟着川軍出了房門,一徑走到東廂房,見那裡酒肴齊備,心裡暗笑道:此番口福倒不錯,到東有酒吃,到西也有酒吃,不過這種不是好吃的,吃昏了頭是要掉腦袋的。

    兩人負痛而至,一前一後進了東廂房。

    閻芝早已搶步迎到門前,笑容可掬地說道:&ldquo二位肯應邀而來,實是有幸之極!請啊!&rdquo 毛仁說:&ldquo承蒙看顧,感思匪淺。

    閻将軍有召,小将等何敢不至!&rdquo 苟璋道:&ldquo是啊,小将等初來乍到,日後還求多多關照。

    &rdquo 閻芝接着說:&ldquo二位休得客套,坐下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請了!&rdquo說着,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毛仁擎杯問道:&ldquo閻将軍此時何不就寝,呼喚我等到此,未知有何貴幹!&rdquo 閻芝對四下一掃,立即吩咐道:&ldquo與我速速回避了!未奉叫喚,不得辄入!&rdquo侍從聞聲低頭而退。

    閻芝接着道:&ldquo請二位将軍飲了此杯,待我慢慢地說來。

    &rdquo說完,仰首一飲而幹,坐了下去。

     毛仁、苟璋不知他要說些什麼,也毫不遲疑地喝幹了杯中的酒,就在閻芝的兩旁坐了下去。

    閻芝&ldquo哈哈&rdquo笑道:&ldquo二位将軍豪爽之極,正合我意!&rdquo 毛仁說道:&ldquo閻将軍若有用我等之處,隻管吩咐!&rdquo 閻芝正色道:&ldquo二位将軍,依我看來,爾等莫非奉了張飛之命,到此詐降馬玉?&rdquo 毛仁未及聽完,已知他定然受了馬玉之命特來試探,故而劈口回答:&ldquo閻将軍,毛、苟隻因張飛兇殘暴戾,無辜遭其惡打,特來歸順。

    若說&lsquo詐降&rsquo,實屬冤枉之辭。

    小将等無地自容!&rdquo &ldquo小小之計,早被馬玉識破,爾等狡辨有何用哉!&rdquo &ldquo閻将軍如此戲弄小将,我等惶恐不安,在此無立足之地也!&rdquo &ldquo吾非戲言,爾等也不必惶恐。

    張飛之意,軍中盡知,豈能瞞蔽馬玉?爾等不日之内必有禍殃。

    閻芝素聞二位将軍乃是英雄人物,不忍坐視,特請二位到此相告。

    &rdquo 毛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ldquo閻将軍此話何意,小将不甚明了。

    &rdquo 閻芝低聲問道:&ldquo毛将軍可知閻芝乃是何許人物,為何到此亂石關來?&rdquo 毛仁十分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頗覺可笑地說:&ldquo閻将軍文武全才,乃是西川的大忠良、樊縣的主将,到此亂石關一則助馬将軍拒漢,二則保樊縣無虞。

    小将之言當否?&rdquo &ldquo啊,将軍之言差矣!西蜀劉璋懦弱無能,民心離散,久思擁立新主。

    劉備乃漢室宗親,有天子&lsquo衣帶血诏&rsquo,上含天意,下應民心,況文有諸葛運籌,武有關、張、趙施威;兩路分兵,内外呼應,西蜀早晚成漢室之地。

    人生在世,理當替天行道,匡扶正義。

    閻芝身在蜀中,心實思漢,特從樊縣趕來,名曰相助,實則等待良機,從中舉事。

    二位将軍乃劉皇叔多年功臣,入川以來連連告捷,大業将就,豈會不識時務,反來投靠西蜀?故而隐在照牆之後暗中保護,馬玉之前又極力保舉,二将方脫一時之險。

    然馬玉智謀過人,決不肯留爾等性命。

    依我之言,倒不如趁此機會,潛入内堂,将馬玉斬首,然後獻關投降。

    二位将軍以為如何?&rdquo說着,雙眼緊盯着毛仁的臉。

     苟璋聽了這一番話,大感迷惑,兩道目光射向毛仁,意思是:他的話說得這樣誠懇,我看未必懷有歹意,可要試一試?毛仁感覺到了閻芝和苟璋同時投來的目光,蓦然間把怒目圓瞪。

    這一瞪有兩個用意:首先是警告苟璋不要輕信閻芝的&ldquo坦率&rdquo,遇到一切事情都要謹小慎微。

    這分明是馬玉剛才用殺頭來吓唬不成,現在又派閻芝探話頭,試探我們到底是不是真心歸降,這就是軟硬兼施,我們切不可上當!其次,這是做給閻芝看的,希望他不要再耗費唾沫了。

    毛仁瞪着雙眼頓了一頓,遂嚴詞責問道:&ldquo莫非閻将軍仍是猜疑我等到此詐降麼?也罷,請閻将軍揮劍殺了我等!&rdquo &ldquo毛将軍休惱!閻芝與二位将軍同心助漢,乃是半生之願,豈敢加害于二位?&rdquo &ldquo閻将軍,你好不知時務!那劉備久有取蜀之心,不自量力。

    如今兵困涪關,已成籠中之鳥,網中之魚,若思脫身談何容易。

    休看他孔明、張飛兩路分兵聲勢浩蕩,蜀中兵多将廣,道路崎岖坎坷,實是狂妄之想。

    閻将軍何故生此反叛之念,卻投暗棄明耶?&rdquo &ldquo毛将軍何出此言!想漢室之興應在劉皇叔身上,蜀中守關之将紛紛倒戈,大業指日可成,真可謂人心歸附,情勢所趨!&rdquo 毛仁冷笑道:&ldquo閻将軍,孔明、張飛出師得利出于偶然,反戈之将,皆是無智無謀不識大體,多屬事出無奈,其中真屈求伸者恐也不多,日後必然翻悔不及。

    我等既已到此,心緒已決,斷然不肯回到漢營,還望閻将軍三思!&rdquo 苟璋聽着他們這一番對話,暗暗為毛仁高興:毛兄啊,你真有道理,明明知道是閻芝在試探我們,你反而去勸他,搞得我也弄不清楚是誰在試探誰了。

    盡管話不多,但句句在理上,料閻芝撈不到什麼東西,看他下面怎麼說了。

     閻芝見毛仁的話講得這樣斬釘截鐵,一點餘地也不留,臉上很有點尴尬之色,口氣也随着緩和道:&ldquo二位将軍莫非仍是不解閻芝之心,故而不敢實言相告,豈不是冤哉枉也!&rdquo 毛仁想,你的心我們一清二楚,但我怎麼可以和你講真話呢;一講真話,人頭落地,這不是鬧着玩的。

    遂正色道:&ldquo閻将軍之心我等盡知,然小将之言句句是實,非敢有妄,縱然不聽忠谏,小将等亦然無能為力。

    萬望熟思之!&rdquo 反叛之事,隻有一言相合才能成事,要是與謀之人若可若否,舉棋不定,為禍則不遠了。

    正好比覆水難收。

    兩個人的話講到這個地步,閻芝的神色由不快到委屈,由羞惱到忿恨,勃然作色道:&ldquo二位将軍執迷不悟,不聽閻芝善言相告。

    事到如今,容不得爾等猶豫了,從則從之,不從則青鋒相見,拚一個你死我活,免得留下後患!&rdquo說罷,從鞘中抽出寶劍,劍出人立,怒目相視。

     二人見閻芝要動武。

    也随身而起。

    毛仁道:&ldquo啊呀,閻将軍緣何這般不肯相容!若是他事,小将等唯命是從;唯有此等大事,既已來之,何敢再生二心!倘閻将軍苦苦相逼,小将等唯有以死相報!&rdquo說着也把手按到了劍柄之上,以防萬一。

     閻芝就好象到了欲罷不能,騎虎難下的地步,聲嘶力竭道:&ldquo二個狂徒實是大膽,竟敢與閻芝抗拒!好哇,既然爾等不肯相從,本将軍也不必與爾等聒噪,先殺了爾等,再斬馬玉之首,毛、苟二人納命來!&rdquo話音未落,擡腳把酒席踢了個底朝天,手中的寶劍舞得呼呼作響。

     若論本事,恐怕毛仁和苟璋兩個人加起來還不一定敵得過閻芝一個人。

    但事到此刻,不能不作一場拚死之戰。

    兩人不約而同地踢開椅子,突地跳到閻芝對面,兩柄劍一齊指向了閻芝。

    毛仁大聲喝道:&ldquo閻将軍好生無禮!縱然小将等屈死劍下,死又何惜,馬将軍定然不肯與你幹休!&rdquo說未畢,兩人也舞起劍來。

    兩個對一個,雖也沾不上什麼便宜,但也吃不上虧,真個是旗鼓相當。

    兩個是出使詐降,渾身解數已用出十二層,但觀清影流過,總難着半點邊際。

    三柄劍戰到酣處,忽見白光一現,又有一柄雪白锃亮的三尺青像刺入陣來,将原先三柄劍挑了開來,劍影中現出一個人來,不是别人,正是亂石關守将馬玉。

    劍風息,怒吼起:&ldquo叱!大膽逆賊閻芝,本将軍在此聽了許久了。

    爾竟敢威逼、誘使毛、苟二将棄蜀投漢,欲置吾于死地,本将軍便與你決個勝負,滅此禍根!&rdquo與此同時,手中的劍向閻芝當頂而下。

     閻芝先是吃了一驚,見毛仁和苟璋目瞪口呆站立一邊,知道他們這一驚亦非同小可,便一面招架,一面大聲呼喚道:&ldquo二位将軍休要彷徨,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速速上前助我一臂之力,先斬馬玉之首,後獻亂石關廂,良機切莫錯過!&rdquo 此時馬玉的劍架在閻芝的劍上,亦然叫喊道:&ldquo二位将軍休要受其蒙騙,速速上前助陣,共擒叛賊閻芝!&rdquo &ldquo這&hellip&hellip&rdquo毛仁和苟璋臉上并不露形,心裡倒有點朦胧起來:他們兩個中間到底誰真誰假呢?應該相助哪一個呢?這一着走錯了,也就前功盡棄了。

    苟璋向毛仁掃了一眼:你拿主意,我必定默契相助!毛仁會意;毅然揮舞寶劍,毫不猶豫地撲向閻芝,切齒怒恨道:&ldquo閻芝你這叛賊,毛仁雖則到此未久,與你相交未深,竟然背反馬将軍,私結漢軍,蒙騙引誘我等圖謀不軌。

    幸得馬将軍及時趕到,正好誅殺此賊。

    看劍!&rdquo劍随聲落,怡好蓋在閻芝的劍尖上。

    瞬間,苟璋一劍飄落也點在閻芝的劍刃上。

    三柄劍齊齊壓在閻芝的劍鋒上,任憑他力大藝精,怎抵得過三員戰将的膂力,早見青鋒壓成一條弧形,手臂緩緩向内縮回,身子往後倒退數步,眼見得就要劍斷身亡了。

    就在此一發千鈞時刻,馬玉忽然起劍向上一挑,随之撂下寶劍,仰面大笑:&ldquo哈&hellip&hellip&rdquo 冷不防馬玉如此舉動,毛仁和苟璋向後踉跄幾步,都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目光,一會兒看看馬玉,一會兒望望閻芝,喃喃地說道:&ldquo這,這&hellip&hellip&rdquo 閻芝此時也丢了寶劍朗聲笑道:&ldquo哈&hellip&hellip馬将軍,毛将軍和苟将軍确是真心歸降!哈&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啊,果然是一片誠意。

    可嘉!可佩!&rdquo馬玉連聲稱贊,總算可以放心了。

     毛仁和苟璋呆立了一回,這才如夢方醒。

    苟璋這才收起寶劍,捋着一撮小胡須,略現得意之色看着毛仁:幸得我們謹慎,今夜這一關給我們闖過了。

    毛仁也暗暗地舒了口氣,心裡說道,好險!要不然兩顆腦袋雙雙落地.遂理直氣壯道:&ldquo馬将軍,閻将軍,我等原是傾心歸順,豈可再作反複小人!休道試探,便是刀斧架頸,我等亦然在所不辭!&rdquo 馬玉連連贊道:&ldquo毛将軍、苟将軍實是英雄好漢,馬玉又何疑哉!&rdquo 馬玉和閻芝對毛、苟二人的戒備之心到此冰釋。

    在一片自我嘲解中,四将攜手言歡,各述己懷,無非是沙場奮戰,軍中施令等事。

    疑慮既清,言談不拘,倒也頗覺投契,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閻芝盼咐手下收拾殘肴,馬玉傳令連夜趕制毛仁、苟璋的将旗。

    方才寶劍歸鞘,命人将關外毛、苟戰馬帶進關來,各自回去歇息不提。

     卻說:漢營之中,張飛這一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