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陽群隻身取近天 馬谡扁舟擒鄧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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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号衣的小兵,仔細一辨,方才認出是夔關守将陽群,心想,明明派下山去是兩個弟兄,怎麼回來時換了陽群?必定是諸葛亮設下的計策。

    陽群和他講,鄧銅此番出關,有出無進,馮、張二将早已歸順丁大漢軍師,你要是願降,我們一起上山拿捉守營将劉豹。

    盛舉是個聰明人,一聽說馮襲和張南早已歸順,鄧銅又在山下,心想,鄧銅在關外,馮、張二将又先已投順,整個一座近天嶺就隻剩我和劉豹,兩個人怎樣可以守住這許多地方呢!今天被陽群闖上山來,我是降也得降,不降也要降。

    你刀王是個川中名将,尚且不顧盛譽而歸降諸葛亮,我算得了什麼?看來西川天數已終,劉備早晚要坐鎮蜀中取代劉璋。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就和你做了一路擊吧!便道:&ldquo盛舉願降!&rdquo&ldquo既然願降,速命弟兄扼守小道。

    稍頃鄧銅前來,切不可允其上山!&rdquo盛舉不敢稍有遲慢,喝令弟兄緊守道口,若見鄧銅從此道上山,可用亂箭射之。

    川軍齊聲應和:&ldquo是啊!小的們歸降漢軍,歸降皇叔啊!&hellip&hellip&rdquo一個個仍是箭上弓弦,以待鄧銅而來&mdash&mdash剛才用弓箭對付的是外頭人,現在是專射自己人。

    真的是戰場之上風雲莫測,變幻無常。

    陽群又命嶺霞關來的弟兄回去傳言與馮襲和張南,叫他們立即在關廂上扯起降旗。

    手下走後,陽群和盛舉徑朝山上奔去,穿林躍石,一會兒已到了大帳之側,見劉豹正舉着瞟遠鏡凝神注目于山下兩旗門間的交戰,看到精湛處不時地喝幾聲彩:&ldquo鄧将軍好膂力!&rdquo趙雲果然身手不凡!&rdquo陽群搶先幾步到劉豹背後,喝一聲:&ldquo劉豹,陽群來也1&rdquo劉豹聽得背後傳來叫聲,一邊回頭,一邊在想,山上山下戒備森嚴,陽群怎麼會蹿到這兒來的呢?隻見盛舉的前面是一個川軍弟兄,哪裡有什麼陽群呢?再對這川兵仔細一看,果然是陽群,暗叫&ldquo不好&rdquo!拔腿就向另一側跑去。

    陽群見他想逃,叫一聲:&ldquo劉豹慢走!&rdquo就将手中的一顆腦袋甩了過去,恰巧抛在劉豹的頭上,然後從他的肩膀上滾落在腳前。

    劉豹忽覺頭腦一震,見一顆腦袋落下,吓得魂飛魄散,頓時站定身子使勁地抱住自己的頭,兩手正捂在濕漉漉、粘乎乎的血水上,以為自己的腦袋掉下來了,拚命地叫道:&ldquo不好了,末将的首級掉下來了!小将的腦袋沒有了!&rdquo陽群和盛舉見他竟丢魂落魄到如此地步,分别蹿到劉豹的前後用刀指定,問其可願歸降孔明。

    劉豹聽得陽群的問話,驚魂稍定,心悸地看了一眼地上鮮血淋漓的頭顱,昂然道,要殺就殺,要斬就斬,我是鄧将軍的心腹,他不降,劉豹也不降!陽群也不與他多說,命手下上前來了個五花大綁,然後傳令營寨上下追捕降旗。

    一面命人去竹林道外的樹林中取來換了,再将那個小兵的屍首掘地埋葬。

    姑且不提。

    嶺霞關上的馮襲、張南得悉近天嶺大營已被陽群和盛舉奪下,擡頭對山上望去,果然降旗無數,進命手下立即扯旗獻關。

    關前的兩員虎将正在酣戰,鄧銅的一柄長錘不知打了多少下,總是被趙雲擋開。

    趙雲并非和他真打,瞅空就朝前面的關廂上瞥一下,此時見嶺霞關上豎滿降旗,手裡卻不敢放松,招架開長錘還手之際,對近天嶺上一看,也是降旗無數,便知道時機已到,用長槍點住大錘,叫一聲:&ldquo鄧大将軍且慢!&rdquo這時的鄧銅已打得昏頭轉向,隻是盯着銀槍厮殺,哪來管什麼且慢、且快,吼道:&ldquo再來三合!&rdquo趙雲想,鄧銅啊,你這個戆大真是瘋了!一座近天嶺被你打光了,還沒有過瘾?我不跟你這樣沒完沒了地打下去,&ldquo鄧将軍且住手,近天嶺已然歸漢的了!&rdquo這意思就是說近天嶺已經失守。

    鄧銅怎肯相信!以為趙雲無法取勝,趁我分心觀營之際,用計來騙我住手,這樣他就可以暗算我了。

    怒道:&ldquo呀&hellip&hellip呸!鄧大将軍的近天嶺,前有嶺霞關,後有錦江,好似銅牆鐵壁,插翅難進,萬無一失。

    趙雲休要诓我!&rdquo趙雲迅速收回長槍,将戰馬倒退數步,正色道:&ldquo請鄧将軍看了再戰!&rdquo鄧銅見趙雲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象要搞什麼花招,便右手執錘,左手捋須,回頭一看,好家夥,山上山下白旗如雲,一片降聲。

    哪裡還有心思與趙雲交戰,一邊吼叫連連,一邊圈馬奔回旗門。

    心想,我在馬上交戰無法顧及山上,這些該死的飯桶,身後飄出這許多降旗,竟然一無所知,要他們何用?!拉起手中長錘左掃右砸,把弟兄們來出氣,頓時有數十人被擊得頭破血流。

    其餘的川軍見勢不妙,發一聲喊:&ldquo咱們投漢軍去也!&rdquo全都往對面的旗門逃去。

    鄧銅更是暴跳如雷,揮舞着長錘,恣意在人群堆裡追殺。

    趙雲見這慘狀,立即飛馬趕到,心想,你這個戆大,丢了大營怎麼可以殘殺弟兄呢?便起長槍點住了錘頭,這才遏止住了鄧銅的瘋勁。

    鄧銅見旗門下一個川軍都沒有,無心再與趙雲交戰,将馬一拎沖到嶺霞關前,擡頭見馮襲、張南傲首挺立,好象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怒吼道:&ldquo馮襲、張南,爾等實是大膽,緣何閉關不戰而降?&rdquo馮、張二人淡淡答道:&ldquo鄧将軍降了,我等豈敢不降!&rdquo&ldquo爾等休要放屁!鄧将軍與趙雲戰了數百回合,何時投降于他?&rdquo&ldquo山上大營降旗高挑,豈不是鄧将軍要我等歸降?&rdquo鄧銅想,山上豎降旗,那必定是漢将偷上山寨迫使劉豹投降。

    你們在嶺霞關,根本沒有漢将殺來,為何要學山上的樣呢?喝道:&ldquo爾等莫非造反不成?&rdquo馮襲、張南心想,什麼造反不造反,扯了白旗就是投降,不見得與你開玩笑!便輕蔑一笑:&ldquo鄧将軍,實不相瞞,我等早已歸降了諸葛軍師。

    請将軍速速下馬棄錘,可保無虞;否則休想進關!&rdquo鄧銅想,果然一個個都反了,讓我攻進關廂找他們算帳。

    便舉錘向寨門上狠命擊去,打得兩扇大門搖搖晃晃,嘎嘎直響。

    馮、張二人知道鄧銅蠻力,給他這樣敲下去,早晚會打開丈門,傳令弟兄施放亂箭。

    &ldquo鄧銅照箭啊!&hellip&hellip&rdquo&ldquo唰&hellip&hellip&rdquo一排亂箭象雨點一樣灌頂而下。

    鄧銅聽這種聲音,隻得将戰馬向後退出數丈。

    頃刻間,大門前的地上橫七豎八足有數百餘箭,自知無法上前。

    心想,看來這裡難以入關。

    近天嶺側首有一條竹林道,很少為外人所知,不如從那裡上山,再從嶺霞關殺上大營。

    轉定念頭,掉馬就走。

    心裡着急,快馬加鞭,已到竹林道口,&ldquo呔!盛舉聽了,鄧銅來也!&rdquo不見回音,便策馬面進。

    小道兩旁的川軍聽到鄧銅在叫喚,又見他迫不及待地闖了進來,暗想,盛将軍已歸降了漢軍,你就是我們的敵人,不能讓你上山!齊聲大喊:&ldquo呔!鄧銅休來送死,照箭哪!&hellip&hellip&rdquo喊聲未絕,亂箭穿林而出。

    鄧銅想,都怪我不聽劉豹之言,上了趙雲的當。

    弄得我到東到西都撞在自己人的亂箭上,看來這裡也被諸葛亮占去了。

    鄧銅邊想邊招架,把近身的亂箭流矢紛紛打落在地,卻又料着無法上山。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ldquo當?叮!咚!&rdquo的炮聲,&ldquo殺&hellip&hellip&rdquo的喊呐聲。

    暗暗叫苦:如今我已敗得寸土全無,兵卒不剩一個,再有諸葛亮殺來,我用什麼去抵擋?投降是不可能的,隻有棄了此關投奔别處去吧!鄧銅徐徐退出道口,見漢軍漫山遍野擁來,高喊着&ldquo捉拿鄧銅!&rdquo心想,孔明得了此處,必定要往錦江而去。

    那我就先到錦江向寵的大營上等侯諸葛亮,以報今日之仇。

    打定主意,拍馬繞山朝錦江而去。

    卻說趙雲見鄧銅撇了嶺霞關而逃,便收拾關前兩座旗門,帶了手下弟兄和川軍降兵回進大營,向孔明交令。

    此時,陽群、盛舉、馮襲、張南押了劉豹到了大營。

    陽群先上前交了令,将三員降将一一作了介紹。

    孔明安撫了他們一番,便俞他們退班站立。

    然後問劉豹,劉将軍願降否?劉豹仍是大義凜然,說道,要我歸降十分容易,不須虛費口舌,隻要勸得鄧将軍歸降,我沒二話,立即投順。

    孔明點頭應允,令手下為劉豹釋縛,并設座請他在旁安歇。

    &mdash&mdash投降的人隻好立,不投降的人反而有坐,孔明的手法真是高明之極!&mdash&mdash接着,孔明當即就把馮、張、盛、劉、鄧的名姓列在點卯簿上。

    劉豹在旁看得清楚,心想,我還沒有投降,鄧銅已逃走,你就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寫了上去,未免太自信和樂觀了。

    雖然是這麼想,但對孔明的好感便油然而生。

    諸事已畢,孔明傳令升炮,命數千弟兄出營大聲呐喊,佯作追趕鄧銅之勢。

    鄧銅單身匹馬轉過山麓,直奔錦江。

    聽得後面喊聲大舉,炮聲轟鳴,心想,我若沿着江邊趕往向寵大營,路逾漫長,至步要走四、五天:此番中了趙雲之計,下山交戰匆忙,身邊一無幹糧,二無熱水,怎麼能支持到錦江上遊?倒不如沿江尋覓一艘小船,一到江中非但有吃,而且還不必擔憂孔明追來,便可逍遙自在脫離危險。

    鄧銅潑馬直抵江邊,舉目對江面上一眺,見前面不遠的江邊蘆葦叢中劃出一條漁舟,心中一喜:天無絕人之路,總算還能借這條小船逃離虎口。

    緊催幾鞭,已到蘆葦之側。

    見那漁舟并無遮蓋,船頭呈方形,船艄很尖,向上高高翹起。

    艄上坐一個漁翁,笠帽蓑衣,兩鬓染霜,颌下白須鋪滿胸襟,手中摁一柄又闊又長的大闆槳,看上去年事雖高,卻是精神充沛目光閃铄有神。

    小船向着江岸有意無意地劃來。

    鄧銅想,機會正好,快點讓我叫住這隻船。

    &ldquo老漁翁停下!老漁翁藏我過江!&rdquo鄧銅連喊數聲,那漁翁就象聾子一樣,自顧劃着小船,眼皮都沒擡一下。

    心想,我的嗓音這麼高,足可以傳出數裡之遙,可你充耳不聞;我的身材這麼大,象座鐵塔一般,靠得又這麼近,你卻視面不見。

    這算什麼意思?再一想,噢,懂了。

    這個漁翁的脾氣也和我一樣,生來見硬不怕,我這張喉嚨高了點,他大概生氣了,故意對我不理不睬。

    那也好,等他靠了岸,我再和他好言好語說話。

    果然不消片刻,這船上的人把小舟劃到岸邊,把闆槳在船沿上一擱,船就停了。

    然後擡頭對着岸上的人注視了一會,同道:&ldquo岸上哪一個喊叫老叟?&rdquo鄧銅俯首看着這個蒼首老翁,心想,在這兒捕魚的人一般都是西蜀的黎民,受了川主的多年恩德,心總是向着西川的。

    要是我叫他幫個忙,諒必他不敢推辭,再說我是川中名将,要求他這一點點小事,不會不願意吧。

    就将手中的長錘架在烏翅環上,對船上一拱道:&ldquo老漁翁聽了,我非是旁人,乃是此處近天嶺守将鄧銅。

    不料失守營寨,漢軍随後追來,欲借舟一用,渡至錦江大營,自然重重有賞。

    請老翁方便了!&rdquo不料這老漁翁聽了并不相信,直把腦袋象撥郎鼓一般搖動,微笑道:&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