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失城關楊高自刎頸 慶捷功劉龐相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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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早已獻給了你們,盡管按圖上所示的路線進兵,有這麼強的實力,保管勢如破竹,一舉成功。

    隻怕龐統想不出好的辦法,耽擱在關外。

    對了,劉備肯定是先奪涪關。

    從涪關到成都倒是有一條捷徑可走,這條路在地圖上沒标明。

    陰平關雖然道路險要,但張任必定以為劉備是川外人,不識此路,所以不加防守。

    我何不寫下一封信,乘隙送到劉備營中呢?張松想到這裡,在密室中找了一塊雪白幹淨的、象手帕那樣大小的白綢,放在桌子上鋪平為了表示對劉備的忠誠,也為了表明自己處境的危急,張松捋起袖管,抽出腰中的寶劍,屏着氣用劍尖在左臂上劃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頓然鮮血冒了出來。

    然後用潔淨的毛筆将鮮血吸吮幹淨,再冒出來,又吸幹,幾下子筆頭就蘸得飽飽的。

    咬着牙關熬着傷痛,顫抖的筆尖在白綢上留下一行殷紅的字:&ldquo荊州話别有年。

    因何遲遲不發?速從陰平而進,松為内應。

    &rdquo寫畢,已痛得滿頭的大汗。

    張松仔細看了一遍,并無差錯,方舒了一口氣。

     家人報來:張肅在客廳等候。

    張松很少同張肅來往,聽說他來,已經知道他的來意是為了打聽我的動靜。

    張松急忙用布條包紮住刺破的手臂,寶劍歸匣,把白綢塞進左袖中。

    檢點一下并無破綻,就跟了家人出密室,來到客廳。

    弟兄之間一向感情淡漠,因而見了面也隻是敷衍,各自行了個禮。

    兩人坐下。

    家人獻茶已畢,張松問:&ldquo不知賢弟到此何事?&rdquo &ldquo小弟在外久有聽聞,兄長與荊州過往甚密,欲将西蜀獻與劉備,未知果有此事否?&rdquo 張肅這樣直截了當地問,怎麼打聽得到張松獻圖的實情呢?張松立即矢口否認,回答說:&ldquo賢弟休要信那道聽途說,豈不知人言可畏,況且愚兄乃是一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何能将西川五十四州獻與劉備?分明是有人無中生有,捏造事端,誣陷愚兄,你我乃是同胞弟兄,理應為愚兄澄清事實,豈可以訛傳訛,聽信惑言!賢弟不必多疑,愚兄斷不肯幹此等事情。

    &rdquo 張肅心中根本不相信這番話,但又拿不出真憑實據,被講得啞口無言,隻是瞪着雙眼向裡面東張西望。

    頓時,弟兄二人默然不語。

    靜寂了一會,張松感覺臂上的傷口在劇烈疼痛。

    心想,裡面的創傷肯定還在淌血,要是再坐下去,血滲出了外衣,可又要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了,又問道:&ldquo賢弟還有何事?&rdquo &ldquo小弟久出成都,特來拜望兄艘。

    &rsquo &ldquo愚兄有些俗事,請賢弟坐一會再走,失陪了,&rdquo 張肅想,不是為了打探一下你的事情,我才不高興上你的門。

    既然問不出什麼事來,你又下了逐客令,我也就此回去了,說道:&ldquo兄長有事請便,小弟略坐片刻也要告退了。

    &rdquo嘴裡說着告退,身體動都沒動,眼睛卻盯着張松離去的背影。

     張松神态自若,舉止大方,十分鎮定地拂袖往裡面去。

    不料,就這麼抖一抖袍袖,卻抖去了自己的一條性命!隻見一塊白綢落到了地上。

    可憐張松在西川劉璋手下官卑職小,家中沒有多少傭人,尤其被監禁後,張松除了日常家務所需的幾個近侍以外,其餘都發遣回家了。

    要是這個時候有一個家人跟随的話,白綢掉下,可以當即撿起,絕不至于會遭滅頂之災。

    可惜剛才那個心腹家人泡了兩杯茶以後,就匆匆忙忙地去幹别的活了。

    所以張松入内之時,除了張肅,并無他人。

     此時,張肅看得真切,見張松的袖中飄下一塊白綢,不知是什麼東西,又不敢馬上去拾,等張松走得不見了人影之後,方才搶步上前,彎腰将白綢撿到手中。

    也來不及細看,隻見上面有着腥紅的斑點,忙把白綢塞在靴統内,見四面無人,象做賊似地溜了出去。

     張松回到密室之中,安靜地坐了下來,思量着怎樣命人将白綢送出家門,伸手在左袖中一摸,沒有。

    心裡&ldquo格登&rdquo一跳。

    伸到右袖中一摸,也沒有。

    頓然急了起來。

    四下巡視一遍,也不見白綢的影蹤,張松的臉上立即沁出汗來。

    心想,剛才家人來報,我清清楚楚地放在左邊袖子裡的,現在怎麼會沒有的呢?張松立刻又從密室走出,一路上在地上尋找,直到客廳,仍然沒有找到。

    客廳裡張肅已經走了,隻有兩杯茶水還在微微地冒着熱氣。

    張松高聲傳喚家人,問他們可曾看到一塊白綢。

    家人都搖搖頭說不知道。

    張松又問,張肅到哪裡去了?家人都說,沒見他闖進裡面去,大概出去了。

    張松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往回走的時候曾将雙手一抖,就可能在這個時候,把白綢抖落在地,被張肅撿了去。

    這下可出事情了!張松驚得連連頓足道:&ldquo張松啊張松,你的殺身之禍将要臨頭了!&rdquo家人不知道白綢上有些什麼東西,-個個緊張得面無人色。

     張肅出了家門,兩員副将十分戒備地渾身搜查起來,并無什麼東西夾帶,正要放他走,忽見張肅從靴統中取出一方白綢遞了上來。

    三人展開一看,原來是一封血書,果然張松出賣了西川。

    張肅命兩員副将嚴密監視張松以及與他來往的人,自己上了馬背,帶了白綢飛奔而去。

    來到帥府,直闖大堂,把這封密書呈上。

     張任先已得知楊懷、高沛失關自盡,又聞得張松仍與劉備通信,見白綢上反情已實,心想,以前隻是說他賣主求榮,抓不到真憑實據,所以隻得把他圍在家中。

    今日這封書信落到我的手裡,人證物證俱全,隻要向劉璋告禀一聲,立即可以将他斬首正法。

    張任揣了白綢,趕到劉璋那兒,将前情一一陳述,劉璋這才恍然大悟。

    心想,既然劉備早已與張松私通,可以說明劉備久有野心,提兵進川實是為了奪我的基業。

    那也好,你不仁,我也無義,就讓你死在蜀道上。

    便對張任說,張松由都督自行發落,涪關定要奪回。

    張任說,本督先誅張松,後發兵對付劉備。

     張松丢了白綢,好象失了魂似地在客廳中轉去踱來,等候張任派人來處置他。

    忽見大門打開,沖進兩員副将和-群小兵,都是手執利刃,氣勢洶洶。

    張松毫不懼怕地跟着他們來見劉璋。

    大堂上劉璋一眼不眨地看着張松,張任的手中捏着白綢,張松知道今日非死不可,也不下跪,也不行禮,旁若無人似地直立當堂。

    張任将白綢使勁丢在張松的腳邊,問道:&ldquo此乃何物?爾知罪麼!&rdquo 張松大義凜然,慨然而言道:&ldquo張任爾且休逞狂!若問張松之罪,松卻要問爾之大罪。

    西川乃漢室之地,劉氏之天下。

    古雲:有道伐無道。

    劉璋閹弱無能,西川人心離亂,久思明主治亂,複興漢室江山。

    劉備廣施仁義,天下歸附,是個英明之主。

    想你張任不辨順逆,不分賢俗,專橫跋扈,陰結死黨,欺主害民,逆天行事。

    可謂罪大滔天,罄竹難書。

    張松何懼斷頭,料西川早晚為劉備所取。

    張松一死,爾大禍臨頭。

    若能聽松良言,速勸劉璋将皇叔請入成都,尚有重見天日之期,若執迷不悟,一意孤行,則滿蜀百姓遭災,玉石俱焚!&rdquo 張任哪裡還聽得下去,拍案大罵道:&ldquo賣主求榮,鐵證如山;尚不知悔過,竟敢當堂辱罵主公與本督,不将爾斬首,何以服天下之心!來,與我将張松綁至法場,斬訖報來!&rdquo 手下蜂擁而上,把張松捆綁得嚴嚴實實,擁着往外而去,看得堂上的文臣武将心驚肉跳。

    明明張松之舉表達了大家的心願,可有誰敢去惹張任?故而兩旁沒一個人出面讨情,眼睜睜地看着張松去死。

    張任傳令立斬,堂外一聲炮響,張松腦袋落地。

    後人有詩曰: 一覽無遺世所稀,誰知書信洩天機。

     未觀玄德興王業,先向成都血染衣。

     手下提了一顆血淋淋的腦袋上堂。

    張任驗過首級,命手下去張松家報信,叫他們前來收屍料理善後之事,家眷一概不受株連,再撤回門前五百軍士。

     殺了張松,張任立即點兵:泠苞、鄧賢領兵一萬為頭隊,吳懿、劉璝領兵三萬為中隊,吳蘭、雷銅帶兵一萬殿後,張任自己坐鎮中軍。

    六員大将紛紛回去準備,張任傳令退堂。

     次日,張任點齊三軍,騎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刀槍蔽日,旗幟鮮明,十分雄壯。

    劉璋将大隊送出成都,君臣各自辭别,方才回轉城中聽候消息。

    張任與劉璋今日這一别,從此再也見不到了。

    因為張任從殺張松開始,出兵雒城,在落鳳坡射死龐統,連傳佳音。

    而劉備連喪張松、龐統,已很難在西川站穩腳跟,隻得從荊州搬救兵,諸葛亮一到,局勢大轉,在涪關外的金雁橋上殺了張任。

    這是後話,以後再提。

     現在,張任帶領大隊出了成都,耀武揚威直奔雒城。

     正是:莫道爾漢滔天勢,還見吾蜀席地威。

     欲知蜀漢交兵勝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