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張永年洩憤難謀士 曹孟德誇才焚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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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這本兵書明明是丞相所作,皇城之内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卻要你笑得這樣起勁?!便不解地問道:&ldquo大夫身居邊隅,安知丞相大才乎?試問緣何發笑?&rdquo 張松想,我為什麼要笑,就是要你掮木梢,這個話怎能和你講?張松臉帶幾分輕蔑的笑意問道:&ldquo我且問你,今年青春幾何?&rdquo 楊修想,我問你為何發笑,你卻問我多少年紀,真是答非所問,牛頭不對馬嘴。

    要說我的年齡,這是我生平最得意的:年少有為,身居要職。

    便洋洋自得地答道:&ldquo修二十有五。

    &rdquo 張松突如其來地問他年齡,是為了要在他的年齡上做文章,轉移目标,搞亂思想。

    就象醫生對病人一樣,先要診脈,然後下藥,百發百中。

    張松見他一副得意的樣子,故意問道:&ldquo五歲麼?&rdquo 楊修想,我與你在談正經的事,誰和你開玩笑!你回答不出剛才的問題,盡和我兜圈子,存心戲弄我。

    重複道:&ldquo二十五歲。

    &rdquo &ldquo松已知大夫二十五歲,卻能高官厚祿,實是令人慕歎!然下官以為,德祖雖能身披紅袍,傲立相堂,卻隻似五歲蒙童的見識!&rdquo 楊修這才明白,張松不是打趣,而是在惡意貶低自己。

    心想,我随曹操多年,每每有所進取。

    為文班中一流大夫,深得衆人擁戴。

    你說我見識淺陋,我不懂了。

    楊修到底是做大官的,聽得人家有所指責,倒反而心平氣和了。

    便問:&ldquo此乃何意?&rdquo 張松見自己的說話已把楊修吸引住,一步一步叫他上鈎。

    心想,這本兵書編寫完成,至少要二三十年的工夫。

    你今年還隻有二十五歲,也就是說,曹操着手寫這本書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

    即使你天資聰明,算是個神童吧,少不了要到十多歲才能在曹操手下幹事,等你稍一懂得人情世故,這本書也就大功告成了。

    因此,你對這本書編寫的整個過程就不會太了解,而我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叫你上當;你一上當,曹操就必定要毀書。

    張松想到這裡,指着内堂那邊切齒恨道:&ldquo曹操啊,曹操!待張松将内中詳情言明,看你的體面放到哪裡去!&rdquo 楊修想,這是怎麼回事?東拉拉,西扯扯,一會兒說我見識短淺,一會兒又說丞相沒體面,葫蘆裡賣些什麼藥?我也糊塗了。

    楊修想不出個所以然,隻是看着張松,等待下文。

     張松接着說:&ldquo德祖,可要張松與你講個明白?&rdquo 楊修點點頭說:&ldquo請教了。

    &rdquo &ldquo德祖,松人微官輕,若有不當處,請勿見怪。

    松見大夫一表人材,鵬程萬裡,故而肝膽相照,肯與你實言相告。

    不過,在下說了,你感激否?欽佩否?&rdquo 楊修想,你還未把事情講出來,叫我如何表示感激與否,欽佩與否呢?一個人總應該懂得好壞,要是你說的話并無道理,我感激、欽佩你什麼呢?可是,這個人說話總愛過激,我不妨先肯定了,把他要說的話套出來,再作道理,便對張松附和道:&ldquo修感激!欽佩!請講!&rdquo 張松手指桌上兵書問:&ldquo大夫以此為何書耶?&rdquo &ldquo修早已言明,此是丞相酌古準今,嘔心瀝血,所作新書十三篇。

    &rdquo 張松想,看來不給他點壓力,他決不肯就範。

    便起身拱手道:&ldquo大夫,松告辭了。

    若要知詳情,後會有期。

    &rdquo 楊修倒沒防着張松會有這麼一招,把話講了一半就走。

    照他這般神情,好象這本書不是丞相所作,真是奇聞。

    既然他認為不是丞相寫的,那末先把他留住問個水落石出。

    假如講得有理,再放他走;要是無中生有,那沒什麼好客氣的,讓丞相來治他的罪不遲。

    所以忙起手按住張松:&ldquo大夫且慢。

    若雲此書并非丞相所作,倒要請大夫賜教一二。

    &rdquo 張松知道楊修不肯就此放他走,一定會打破砂鍋問(紊)到底,所以又重新坐了下去。

    說道:&ldquo事關重大,不敢輕洩。

    既然德祖苦苦相邀,諒來無甚差池,松便從實奉告,請德祖不必相疑。

    &rdquo 楊修自作聰明,自以為聰穎練達,不論是好是壞都能分辨。

    見張松的說話如此神秘,心想,這個人形容古怪,性格也與衆不同。

    明明是丞相的兵書,他卻再三索問;我不信他的話,他還擺架子不肯說呢。

    問到現在,他連是誰作的書還沒講出個眉目來。

    我就當他說的全是實話,就讓他痛痛快快地講完了,打發他上路,免得又要問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

    問:&ldquo大夫,此書到底何人所作?&rdquo &ldquo此書乃戰國時一才子所作。

    &rdquo 楊修想,話講到現在,說出新鮮事來了。

    忙問:&ldquo請問,才子姓甚名誰?&rdquo 張松暗暗好笑:上鈎了。

    這個才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叫什麼,都是即興編出來的。

    要不要造一個名字出來?那就大可不必了。

    因為楊修學識淵博,對戰國時期的人物、書籍必定有所聽聞,故而胡亂造一個名姓,他豈會相信,一旦查無此人,反而畫蛇添足,他就難以自圓其說了。

    張松靈機一動,說:&ldquo乃是無名無姓。

    此書是無名氏才子兵書。

    &rdquo 張松這麼一講,楊修雖然将信将疑,終究還有點相信。

    楊修望着張松:這話是真的嗎?怎麼滿城有識之士從未提到過?當然。

    自古到今有不少好的書籍,以我看來,也稱得上是上乘之品。

    但讀到最後卻是無名無姓,常常為此感到遺憾。

    現在張松說這本書是古人所作,到底不太可信。

    因此,嘴裡咕道:&ldquo無名氏兵書?&rdquo 張松道:&ldquo此書吾蜀中三尺小童亦能谙誦,何謂&lsquo新書&rsquo?曹操盜竊以為己能,正好瞞足下耳!&rdquo 楊修見他說得這樣輕飄,呆住了。

    暗忖道:照你這麼說,這本兵書根本不是丞相所作。

    川中三尺童孩都能熟讀,莫怪他要說我隻有五歲小兒的見識,我們這裡把它當作稀世之寶,在西川卻是不值分文,這似乎太玄了點。

    說道:&ldquo丞相秘藏之書,雖已成帙,未傳于世。

    公言蜀中小兒谙誦如流,何相欺乎?&rdquo 張松見自己編的一番謊話已把楊修套住,暗地裡高興,也就越覺得有把握毀掉這本書。

    聽得楊修的話雖然還不是十分相信,但口氣已平緩了,而且在這個圈子裡兜來兜去,已不象剛才那樣一味否定了。

    便接着說:&ldquo雖則此書在西蜀老幼皆知,但劉璋向來與鄰邦疏于往來,又與許都相距千裡之遙,因而天下之士少有鑒察,隻知是曹操所作,實是張冠李藏,大大的謬誤!&rdquo 張松才學極好,又老于世故,說出的假話一環套一環,不留話柄。

    不然楊修定要問,既然西川不足為奇,為何許昌一無所聞。

    所以張松把話先說了,叫楊修隻有聽的份,卻沒有問的話。

    就拿現代來說,這也是罕見的。

    比如說,新疆出産的哈密瓜,既甜蜜,又香脆,在那裡到處都是,而我們蘇州人要想吃一隻,那真是難得很,或許有人見了還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以為是香瓜呢。

    張松補完了這個漏洞,見楊修若有所思,知道他心有所感,十分氣憤地說:&ldquo曹操非偷即盜,将無名氏才子兵書改頭換面,說成是:&lsquo孟德新書&rsquo,實是欺世盜名,小人之見!&rdquo 不聽則已,一聽便聽出神來了,覺得張松的話頗有道理。

    心想,想不到果真會有這種事,看來曹操的确是個強盜丞相。

    要不是張松知情,這樁事情豈不要被曹操蒙蔽到底,這一下楊修無法駁回了,隻是&ldquo這&hellip&hellip&rdquo,說不出話來。

     張松趁勢說:&ldquo德祖啊,若不是張松如實奉告,如何能得知曹操為人奸詐?你可感激否?欽佩否?&rdquo 楊修把張松的話從頭至尾連貫起來琢磨一遍,找不出什麼破綻來,心裡十分矛盾。

    心想,這話到底能不能信呢?說是真的吧,大家耳濡目染丞相同衆文武一起探讨,哪些應該寫進去,哪些應該删去,絕不象是偷盜而來的;那可是張松在胡說呢?也不會的。

    你看他講得頭頭是道,有根有據。

    因此,楊修心亂如麻,不敢肯定誰真誰假。

     張松已看出楊修正在左右為難,隻不過長期留下的印象一下子無法抹去。

    心想,楊修已把我的這根木梢擡着一頭了,再說幾句,他就會捎着木梢去見曹操。

    張松忽兒提高了一點聲音說:&ldquo德祖如此固執己見,隻怕曹操并非真的重用你。

    此書松幼年時也曾熟讀,如今思想起來還覺清晰如初。

    若德祖不信,待松來朗誦一遍,可好?&rdquo 楊修一聽,頓然愁眉大展,心想,這倒是個好辦法,老實說,我看了這許多遍,還常常同丞相一起切磋,到現在也隻知個大概。

    想必你就這麼走馬觀花地浏覽了一遍,不至于會有這麼好的記性,能把通篇都背誦下來。

    當然,小時候頭腦單純,隻要看幾遍就可以牢記在心,到了上些年紀還能慢慢地回想起來。

    可到了他這個年紀,看了這種辭藻深奧的書,能夠記住書中大概意思和要點,已經不容易了,或許前看後忘,一點也不知道書中寫的是什麼。

    要是張松真能谙誦如流,哪還會是假的,肯定曹操是從人家那裡偷盜而來,再花些時間作些增删,進行加工點綴,成了自己的東西。

    我就一定要當着曹操的面羞辱他-番,就說:&ldquo張大夫若能谙誦一遍,下官深信不疑。

    &rdquo 早已說過,張松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但也隻是個強記,時間長了也會忘卻的。

    這種博聞強記在世上也是罕見的。

    張松明白,楊修叫我背,已說明他中了我的計。

    我隻要背完,就大功告成。

    對楊修說:&ldquo大夫聽了。

    &rdquo 楊修從桌上捧起書本,背對張松,打開第一頁,從第一個字看起,等張松背。

    張松從杯中呷了一口水,